事實證明,羅生門無所不能。
當芥川龍之介在其他人的示範下，大概明白了工作原理，他臭著臉對著眼前的巨石,周身的氣質越發沉默。
施加了異能後,他身上柔軟的黑色布料泛起了紅光，再短暫的伸直後,變得銳利無比,利刃裹挾著風，狠狠地劈向了前方的巨石。
和明神結衣站得老遠地有成真司很看好芥川,自然也會在在明神結衣麵前不留痕跡地誇他：“明神大人,他這個異能,簡直就是為了劈石頭而生！”
——先讓他留在編外,等工程都結束了,他再找機會把芥川調入特遣隊。
他能有這個想法，主要是因為有成真司身為明神結衣最看好的工具人，每天忙到跟陀螺一樣。
在他意識到自己有些時候甚至沒法親自完成明神大人交給他的任務後，立刻就悟了。
——身為工具人的自己,也需要一個工具人。
看看這位病怏怏的小夥子,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發尾的頭發已經白了，垂在臉的兩邊。
但看起來很像小兔子呀！
有成真司覺得自己跟兔子這種生物是有些緣分在身上的。
明神結衣隔著老遠悄悄觀察芥川龍之介，聞言轉過頭瞧有成真司,光會劈石頭當然還不夠，她沉聲道：“你再讓他試試彆的。”
接收到新命令的芥川龍之介皺著眉頭，目光呆滯地看著剛剛搬過來的眼前的水泥。
旁邊的黑-手-黨看他年紀不大，加上剛剛特遣隊的有成真司表現出來的看好,他便大著膽子,善意地提醒。
“你用異能操控那件衣服,在裡麵快速攪拌！”他小聲提示：“很簡單的。”
芥川龍之介：“......”說真的，他不想。
但來都來了，芥川龍之介也不是沒能察覺其他人對他的重視，
都到這個地步，這麼多黑手黨乾部在這兒看著，試一下可不是不行。
“咳咳。”芥川龍之介乾枯的手捂住胸口，垂在衣角的布料再起泛起了猩紅的光，8條利刃在他背後張牙舞爪。
羅生門一頭紮入了水泥，順著芥川龍之介的操縱，水泥快速被攪拌成型。
有成真司都震驚了，他試圖開口再對明神結衣說點什麼讚美芥川龍之介的話，可此刻卻什麼也說不出。
他竟然在芥川龍之介身上看到了建築工人頭子的潛力！
再誇兩句，估計彆說加入他們特遣小隊了，明神大人都能給他單獨開一個建築公司。
果不其然，明神結衣倒吸一口氣。
她在有成真司已經萬念俱灰的眼神中，驚喜地開口：“人才呀！”
還好，她還是察覺到了頭號工具人的絕望，於是她自然而然地給這個年輕人分析利弊。
“你隻看到了他武力值高。”明神結衣痛批他的無知：“太狹隘了！”
有成真司立刻低頭認錯：“是我的錯！請您指導我！”
“武力方麵，我們已經有中也君了，而特遣隊可以你來帶隊，文有七井正治處理文件，但......我們沒有人能自主給我掙錢！”明神結衣哽咽了一下。
她在心裡想：買了大彆墅，她的銀行卡又變得緊巴巴起來，是時候找個冤大頭給她賺錢了。
明神結衣對著有成真司感歎：“不要看到異能力強，就要他加入武鬥派和特遣小隊，你要試著挖掘他的潛力，然後試著變現。”
她把“變現”兩個字說得極其重，恨不得刻在有成真司的木頭腦袋上。
明神結衣恨鐵不成鋼：“你不賺錢，每天為什麼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用命給資本家乾活？”
著名吸血鬼、資本家——森鷗外。
有成真司：“......”
他憋了半天，才唯唯諾諾地說：“明神大人平常發的工資很多，鄙人已經可以花到下輩子了，現在正在為了理想工作。”
他追求明神大人的夢想，是不應該被利益這種東西所玷汙的！
明神結衣則被他的氣勢所震驚，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有成真司會說出這樣的話。
實在是，太讓她......感動了！
“謝謝你，有成君，正好我缺錢。明天開始，你的工資停了。”
明神結衣沒見過這麼好的屬下，每天堅持打工，全年無休還主動不要工資。
她能遇上這樣的傻子，她今天晚上半夜做夢都要笑醒。
有成真司：“......”太讓人傷心了，明神小姐。
他可以不要工資，但他知道，免費的東西，輕鬆得到他的人是不是會珍惜的。
於是他迅速改口：“抱歉，明神大人，剛剛我說的，都是虛偽的奉承罷了，您不要放在心上。”
明神結衣用手指捋了捋頭發，掃視有成真司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危險。
有成真司打算先離明神大人遠一點——他怕自己在明神小姐麵前待一會兒，就徹底免費了。
他鞠躬請示：“我親自去為芥川龍之介擬定合同，請您批準。”
明神結衣這才收回自己越發貪婪的眼神，淡淡說道：“你去吧。”
想了想，明神結衣又補充：“他身體是不是不太好，在合同裡填上，隻要努力工作一年以上，港口Mafia會幫他承擔醫療費。”
不要緊，反正不花錢，暴躁火龍奶媽會出手！
“是！”
那邊，芥川龍之介展現了自己的超高的能力，瞬間受到了眾人的吹捧。
幾個老頭拿著工地圖紙，圍在他身邊，對著病怏怏的少年噓寒問暖。
“芥川君！”一個老頭甚至對他報以重望：“一點要養好身體呀！橫濱建築界的未來都靠你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在這一行如此有天賦的年輕人。
老頭淚眼婆娑：“我願意把我畢生對於建築專業所學的淺薄知識，都傳遞給你！”
芥川龍之介捂著胸口用力咳嗽，然後默默把臉轉到另一側。
他對成為工地頭子不感興趣。
一直留在這裡，芥川龍之介是在等有成真司對他的評價，這會決定他未來的去留。
剛剛提醒他的黑-手-黨大叔更是震驚，他把那群鬨人的工程師老頭攆走，轉頭對芥川龍之介說：“真沒想到，看你身體不好，但還真有天賦。”
他安慰有些焦躁不安的瘦削少年：“等一會兒吧，一般會直接簽合同。”
索性，有成真司辦事的速度夠快，新擬好的合同很快就擺在了他的麵前。
“認識字嗎？”他兩隻胳膊撐在桌子上，俯身看著坐在桌子對麵的男孩。
芥川龍之介搖了搖頭。
有成真司毫不意外，他隻是淡定地說：“沒事，幾個月前我也不認識，以後學學吧！小孩兒，有用的。”
芥川龍之介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有成真司揮了揮手，讓站在旁邊的黑手黨將每一條讀給他聽。
“工作滿一年，給治病？”生長在貧民窟，凶巴巴的少年不敢相信港口黑手黨也有真善美。
有成真司淡定解釋明神大人突如其來的善舉：“福利在你能保證活過一年以後發放，我們會看你的表現得。”
“在下知道了。”芥川龍之介又咳嗽兩聲，有成真司瞬間緊張起來，真怕他看好的苗子就此駕鶴西去。
他仔細聽完了所有的條件，確定裡麵沒有什麼坑人的地方，但要說有
什麼詭異的地方，就是工資高得離譜。
“明神小姐對有用之人都是很大方的。”有成真司麵帶微笑，隻是提到名字那一瞬間，透露出的危險性讓一直流浪且警覺的芥川汗毛豎起。
提到了這個名字，眼前的黑手黨就好像換了一個人，剛剛的偽裝完全消失，渾身上下都透露出危險。
明神小姐。
黑發的少年在心中反複咀嚼這個名字——他能在這個名字中敏銳地感覺到危險。
“在下會努力展示自己的價值的。”他眼裡折射出不屈的凶光，同樣是貧民窟出身的有成真司能在他身上看到那股狠勁。
既然人必須實現某種價值才能活下去，那麼他糟糕的人生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芥川龍之介即使迷茫，也會不自主地在尋找答案。
他既然是無可救藥的“惡”，而橫濱黑暗世界的霸主給了他這次機會，他也想試圖抓住，看看屬於黑暗真正的強大。
可他沒有看到，站在他身後，有成真司越發悲傷的眼神。
——放心吧！少年，乾好了明神小姐一定會給你開一家建築公司的。
或許幾年後，芥川建築集團就能夠承包橫濱沒事就毀於一旦的建築呢！
“我還有一個妹妹。”簽完合同，芥川鬆了口氣。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叫住了即將離開的有成真司。
有成真司也依稀記著芥川的資料，他的妹妹似乎不是異能者？、
“我記得食堂缺一個打飯的？”有成真司回憶了一下，但他很快改口，假裝剛才什麼都沒說過。
“我給你我的電話號，明天你可以聯係我，我可以幫你看看她有沒有什麼資質加入特遣小隊。”
哥哥這麼有天賦，萬一妹妹也行呢？
有成真司也抱有僥幸心理——其實他怕真把銀安排到食堂，但小姑娘做飯難吃。
明神小姐，可是非常節儉，每天隻要在總部，必然吃食堂的呀！
有成真司看出少年的狠勁，也沒隨意地上手拍他的肩膀，而是給予他適當的尊重。
“現金。”他遞給芥川幾張鈔票，然後從身後接過下屬手裡的箱子。
他用兩隻手指比了打木倉的動作，笑著說：“這是保護現金的東西。“
回去接你的妹妹吧，港口Mafia給你安排了員工宿舍。”
芥川龍之介皺著眉頭，十分懷疑他的用心：“這是你們給員工的待遇嗎？你們是在做慈善嗎？”
“當然不是啦！”有成真司摘下墨鏡，露出了略顯稚嫩的臉龐，他無所謂地說：“我是在拉攏你呢！無心之犬。”
港口可不是隻有結衣大人他們一夥勢力，芥川龍之介異能的攻擊力極高，他又來自貧民窟，有多少勢力想要拉攏？
明神結衣雖然現在隻需要有人給她搬磚修路，但未來，當港口新計劃結束，或許明神大人有需要其他類型的工具人了呢？
再進一步，如果不是對他抱有厚望，明神大人又怎麼會親自來一趟呢？
有成真司能猜測到明神大人的幾分心思，當然也會為明神結衣拉攏芥川龍之介。
他要保證芥川龍之介屬於明神小姐，就算其他乾部來拉攏，這個被他一手提拔上來的“無心之犬”也要在明神小姐手下，老老實實修路。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對芥川優雅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一個半月前，他當然不是這樣優雅的。
曾經的稚嫩，愚蠢，天真都離他而去了，貪婪，精明，邪惡與優雅組成如今的港口特遣隊副隊長——有成真司。
而今天，他將曾今從明神小姐那裡接過那把木倉，今天被他傳給了眼前流浪的惡犬。
他在芥川龍之介身上看到比
他更大的潛力，他會比自己走得更遠，更加接近明神小姐。
有成真司冷著臉，歪著頭看著芥川龍之介帶著推薦人離開，一個癡態的笑容才緩緩扭曲在他的臉上。他目光沉沉且迷離，直直地盯著芥川龍之介離開的方向。
有成真司在芥川龍之介看到了希望......
望橫濱黑暗永存，敬明神小姐永遠榮耀。
他這條惡犬已經找到了歸宿，那你呢？芥川龍之介。
咬人的瘋犬還會繼續流浪嗎？
身為明神結衣最喜歡的工具人，有成真司在一定程度上是了解明神結衣的。
她目前來說，文與武都有了最合適的人選，那尚且弱小的芥川龍之介就不是她最佳的選擇。
無論芥川龍之介有多大的潛力，對明神結衣來說，她隻要現在。
但一個未來的好工具人她也絕對不會放棄。
可好東西也要擺在正確的位置，才能發揮更大的價值——那就需要此刻的物儘其用。
既然芥川龍之介是來應聘工地職位的，他就最好能在這個職位上發揮彆人都達不到的價值。
她在聽到芥川龍之介的名字那一瞬間，就決定好了他短暫的未來。
明神結衣坐在她的新車的後座上，天氣風雲變幻，剛剛還明媚的太陽逐漸下沉，暮色再次浮現。
橫濱的風很大，大片雲朵被吹著快速往前跑，它們遮住了太陽，造成了短暫的黑暗，在離開時，又讓這個世界重現光明。
明神結衣沉默地望著車外，光與影在她麵無表情的臉上交替，似哭似笑。
“碰！”
駕駛座的車門被打開了，有成真司打破了這份近於陰暗的沉寂，高大的身軀鑽到了車中。
“明神大人，”他瞧了一下忽明忽暗壓抑的天氣，感歎道：“風雨欲來！”
風雨欲來......
乾淨的車窗上照應出明神結衣一閃而過的微笑，下一秒，一滴雨水落在了車窗的玻璃上。
她在心裡愉快地反駁有成真司：不，已經來了。
“去港口大樓。”
下一秒，她隱藏起了所有心情，後背靠在柔軟的車坐上，神色冷淡地吩咐。
“是，明神大人！”
車子啟動了，明神結衣腦袋靠在車窗上，那雙猩紅的眼睛倒映在玻璃的另一麵麵，眼睛冷靜地與她對視。
但很快，傾盆而下的大雨模糊了她的視線，也衝刷了她的倒影。
可潔淨的雨水衝刷了明神結衣最表層的偽裝，卻沒有進一步展現出她更深層次的內在。
明神結衣皺起了眉毛，即使眼前什麼都看不清，她也執著地想在倒影中找到心中想要的答案。
可雨幕衝刷了一切，明神結衣隻能透過暴雨看到自己模糊的眸子。
她坐直身體，讓自己的身體儘量遠離車窗玻璃，試圖透過車窗外流成河的雨幕，看清自己。
可她依舊隻是瞧見了那雙紅色的豎眸。
隨著她注意力的集中，圓形的瞳孔逐漸轉換為冰冷而危險的豎瞳，穿過透明的角膜，明神結衣甚至能看到深處的肌肉紋理。
她情不自禁湊近去看玻璃上的眼睛，卻直直地望進入了眼睛的內部。
一隻金色的巨龍，正盤踞在深處。
它似乎察覺到了明神結衣的注視，睜開了緊閉的眼瞼，暗紅色的豎瞳回應地看向明神結衣。
“我們到了！明神小姐。”有成真司將車停在明神結衣的專屬停車位，提醒後排一直默不作聲的明神結衣。
“明神小姐？”沒有聽到回應，有成真司隻好再次出聲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