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處置(1 / 2)

殿中不知安靜了多久,毓敏隻覺得都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那聲音極快,卻又帶著不可抑製的欣喜,讓她一時之間,連自己的情緒都有些把控不住了。

“知道了,告訴皇帝,鼇拜雖然無禮,卻也有功於大清,之後如何處置,需得謹慎行事。”

太皇太後在一片寂靜中,終於開了口。

趙昌忍著沒有去抹額上的冷汗,恭敬的應了一聲嗻,便退了出去。

等到趙昌離開,慈寧宮原本窒息的氛圍這才鬆了下來,仁憲太後忍不住開口問:“皇額娘,這到底是……”

太皇太後神色平靜,她的目光從殿中人身上一一掃過。

當看到鈕祜祿氏滿臉慘白的模樣時,微微頓了頓,但是又很快移開。

“此事如何,還得看皇帝後續如何處置,你們都不必操心。”

仁憲太後仿佛還有許多話要問,可是一看太皇太後的眼神,她便知道,不能再多言了,隻能低聲嗯了一聲,閉上了嘴。

而太皇太後此時也明白在場之人心中的焦慮和不安,她適時抬了抬手:“出了這樣的大事兒,想來你們也沒心思陪著本宮說話了,好了,都回去歇著吧,明兒早晨也不必過來請安了。”

眾人一時間麵麵相覷,可是既然是太皇太後發的話,也沒人敢多說,便都默默起身行禮退了下去。

毓敏和皇後一路,皇後看著也有些不安,神色略微顯出幾分慌張。

這還是毓敏頭一回在皇後麵上看出不同以往的神色,一時間也覺得有些新鮮,哪怕此時她心中再激動,也忍不住調侃道:“板著張臉做什麼,皇帝拿住了鼇拜,又不是鼇拜拿住了皇帝,何必如此憂心。”

皇後乍一聽太後逗趣的話,還給愣住了,等回過神來,一時間苦笑:“皇額娘就彆逗我了,出了這樣的事情,兒臣心中實在是……”

毓敏知道,經曆了這樣的事情,隻要是個人,心中都難免生出起伏,便溫和的拍了拍皇後的手背:“你彆多想,這事兒也是好事兒呢,鼇拜跋扈這麼多年,皇帝心中早就對他有所不滿,如今終於處置了禍患,日後皇帝的路也就平順了。”

皇後安靜的點了點頭,許久才道:“臣妾隻是沒想到,沒想到事情會發生的這麼急這麼快,一點征兆也沒有。”

毓敏抿唇一笑:“此等大事,自然需得靜若處子動若雷霆,否則若是被人察覺,豈不是不妙,他連我都一點沒透露呢。”

皇後一聽這話,又急忙安慰毓敏:“想來皇上這是怕此事太過凶險,不忍讓皇額娘擔心。”

毓敏忍不住笑出聲:“行了行了,知道你們夫妻二人一體同心,我也不過就是說說罷了。”

皇後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原本心上蒙上的那層陰雲,也徹底消散不見。

隻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早起吃錯了什麼,胃裡有些作嘔,皇後微微蹙了蹙眉,到底壓製住了身體上的不適,繼續攙扶著太後往壽安宮去。

此時的武英殿。

殿裡殿外都是一片肅穆。

玄燁坐在書桌後,聽著底下人回稟關押鼇拜的事宜。

“……人已經關在了刑部大牢,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直說便是。”玄燁的眼皮子都沒抬一下,他其實也不用問,自己想都能想明白鼇拜嘴裡能說出什麼。

回話的人額頭冷汗直冒,運了運氣,這才忍著懼意將鼇拜說的話說了出來。

“他說,他說自己為了大清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皇上,皇上無信無義,誆他入宮,他不服,想要麵見皇上,說個分明。”

說完這話,此人不敢就這麼停住,急忙道:“此等悖逆之言,奴才實在不願入耳,還請皇上,誅殺鼇拜,以正國法!”

而玄燁聽了這話,卻並沒有和旁人想的那般暴怒或是憤慨,卻隻是笑了。

這笑十分淺薄,若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底下回話的人一時間竟愣住了。

而玄燁也很快就收住了這點笑意,又重新恢複了冷淡模樣。

“落得如此地步,還敢如此大言不慚,他倒是好壯的底氣,你告訴他,朕不會去見他的,我與他君臣之間的情分,早在他跋扈不敬之時儘數消磨乾淨了。”

見著皇帝仿佛沒有生氣的意思,底下回話的人也鬆了口氣,急忙行了一禮應下,這才退了出去。

等這人一走,殿中越發安靜了,玄燁有些鬆散的靠在椅背上,定定望著虛空中的一點,沉默不語。

今兒他起的很早,天還沒亮就醒了。

又或者說,他基本上就沒睡,大事當前,他將自己的計劃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又一遍,也將此事的結果想了無數種。

哪怕當他已經令人去傳召了鼇拜,當鼇拜已經坐到了自己眼前,當那些侍衛們將鼇拜擒獲,押著他匍匐在自己腳下,玄燁內心都是沒什麼實感的。

這個人太過強大,幾乎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他一時之間竟是有些恍惚。

自己真的打敗他了嗎?

至於後頭的事兒,雖然他一直強作鎮定,將事情吩咐的有條不紊,可是其實內心的那點淺淡的惶恐之意還是沒有消。

直到現在,聽著鼇拜窮途末路的瘋狂言語,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確是賭贏了,他終於將這個可惡的賊人抓住了,日後再也不必提心吊膽,生怕他犯上作亂了。

玄燁的麵上浮動起一絲淺笑。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皇祖母是不支持他這麼做的,太冒險,計劃也太簡單,要是一旦有個萬一,隻怕不好收場。

可是他卻堅持了自己的想法,不為彆的,隻因為他自小就明白一個道理,最簡單直接的計劃,才是最容易實施的計劃,將事情弄得越複雜,其中的變數也越多。

他現在的時間並不多,將鼇拜的親信調出京城也隻是一時的,鼇拜身邊也不乏聰明之人,若是看出了自己的打算,那自己之前的籌謀也就徹底完了。

所以他必須抓住這個空檔,迅速將事情辦妥,如此之後再有人有任何不滿,卻也已經遲了。

幸好,最後到底是成了。

現在,他的人手已經接管了京城乃至皇宮的衛戍,議政王大臣們,還有六部的官員們,都在外頭等著他的命令。

他已經成功了。

玄燁長長的出了口氣。

八歲登基,到如今整整八年,他終於,終於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皇帝,他等這一天也已經等得太久了。

玄燁,哦不,應該是康熙皇帝,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平靜的整理了一下衣襟,抬腳朝著書房外走去。

該去收拾一下後麵的爛攤子了。

這一天,是康熙朝的大日子。

皇帝將鼇拜給擒住了,這件事不管是在朝臣還是宗室之中,都引起了劇烈的反響。

所有人終於意識到,這個小皇帝還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有手段,有心機,有城府。

之前那副沉迷布庫,忍氣吞聲的樣子都是演出來的,他或許一直都在等鼇拜鬆懈的時候,然後就,一擊致命!

隨著京城衛戍們在京中開始搜羅鼇拜黨羽,京城中的氛圍也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鼇拜得意的時候,阿附鼇拜的人不知凡幾,因而如今抓起人來,聲勢也是格外的大。

其中頭一個被抓住的,就是班布爾善。

班布爾善說起來也是宗室出身,姓覺羅的,太/祖皇帝努爾哈赤的親孫子,可就是這樣的人物,竟然也阿附為鼇拜黨羽,甚至為了鼇拜殫精竭慮出謀劃策。

要說鼇拜黨羽中康熙最恨的,那自然還得是他。

不僅將班布爾善人抓了起來,他的家人也被侍衛們給圍住了,要聽候發落。

之後幾日,根據議政王大臣會議討論,一共議出了鼇拜十條大罪,當誅族。

這麼狠的罪名,康熙自己拿到手的時候都沉默了。

不過他心裡也明白,這些人都是看著他的臉色辦事,想要用此罪名來投石問路。

康熙將呈上來的折子,扔到了桌上。

沉默著思考了片刻,終於道:“之前太皇太後曾叮囑我,說鼇拜雖然有罪,卻有大功,我年紀輕,不知就裡,可有人能與我說一說啊?”

這話說出來,在場人都是人精,立刻明白了,皇帝應當是不想將事情鬨得太大。

畢竟鼇拜好歹也是大清功臣,還是先帝留下來的輔政大臣,及至如今,除了跋扈之外,卻沒有犯過什麼大錯,若是皇帝真的處置的如此殘酷,不免招人非議。

想明白這一點,立時就有人站出來,將鼇拜的功勞,仔仔細細的敘述了一遍,當然了,並不敢誇大,也不敢隱瞞,隻是平鋪直敘的將過往都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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