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骨肉(2 / 2)

“我記得爐子上還煨著雞湯,皇帝這幾日忙於朝政,飲食上難免疏忽,你去盛一碗雞湯,給皇帝送過去吧。”

香蘭聽了這吩咐,恭敬的應了聲是,然後退了出去。

而毓敏繼續坐在榻上,望著窗外的皚皚白雪,一時間陷入沉寂。

自己這樣行事正確嗎?

她此時也有些想不明白,但是總歸,在這個時刻,她並不像違背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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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雞湯送到禦前,這天下午,玄燁果然是抽出空來了壽安宮一趟。

毓敏看著兒子進來,隻覺得幾日不見,他好似真的是瘦了一圈。

毓敏心下有些不忍,急忙讓人擺飯。

“朝政再忙,還是自己的身體要緊,你如今也是

大人了,怎麼還如此不顧惜身體。”毓敏嗔怪道。

玄燁笑了笑:“隻是這幾日太過忙碌,有時候就給忙忘了,額娘放心,日後再不會了。”

毓敏歎息著搖頭,等到飯菜上來,難免給兒子多布了幾筷子菜。

玄燁這一餐吃的很香,往常為了養生隻吃一碗飯的他,今兒都多吃了半碗,這在極度克製的他身上是很罕見的事兒。

毓敏心中忍不住有些心疼兒子,又讓人上了消食的茶水。

“日後再不能如此了,飲食不規律,最是傷身。”毓敏勸了一句。

玄燁笑著點頭。

母子倆一邊喝茶一邊坐在一處說話,說著說著,就說起了吳家的事兒。

毓敏歎了口氣:“想來你也知道,純恪長公主給我遞了一封信。”

說著她對香萍使了個眼色,香萍立刻將一封信呈了上來。

玄燁麵上一點都不驚訝,如今以他對皇宮的掌控,什麼東西入宮都逃不過他的眼睛,純恪長公主到底是長輩,讓長公主幽禁在府中也就罷了,若是連書信也斷了,他也怕惹得長公主做出什麼激烈之事,到時候反倒不美。

而這封信,哪怕他不看,也能猜測出寫了什麼。

因此香萍呈上來之後,玄燁並沒有打開,隻是接過放到了桌上。

“讓額娘費心了。”他輕聲道。

這封信打從入宮,玄燁就知道,額娘一定會找他說話的,不為彆的,隻因為就以額娘仁善的性子,是絕對卻不過旁人這般求她的,尤其這段時間以來,她還和純恪長公主漸漸相熟了起來。

一想起這個,玄燁一時間也有些後悔,早知道吳三桂是如此無君無父之人,當初就不應該為了以示天家恩寵,讓額娘與純恪長公主親近。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遲了,玄燁也隻能自己吞下這個苦果。

毓敏聽這兒子這話,卻隻是搖了搖頭:“我倒是沒什麼為難的,這段時間以來,純恪長公主也罷,世霖那孩子也罷,我都見過幾回,也多少了解他們的性子,可是說到底,人心難測,我也不敢說世霖那孩子心中就沒有存著旁的心思,隻是想著他小小年紀,就麵對如此殘酷的情景,心中到底生出些許不忍。”

說到這兒毓敏苦笑一聲:“其實該是我讓你為難了才對。”

玄燁聽著額娘這話,忍不住拉住了額娘的手,鄭重道:“額娘彆這麼說,兒臣知道您心善,不忍看到世霖入罪,不過現在情勢還算平和,並沒有發展到這個地步,至於日後的事兒,兒臣也隻能說,需得走一步看一步。”

毓敏的心情有些沉重,最後到底深深的歎了口氣:“也隻能如此了。”

話雖然這麼說,可是毓敏心裡卻明白,隻怕吳世霖的命多半是保不住的。

想著這些,她又忍不住想起了純恪公主,那個麵含淺笑,溫和柔順的孩子,若是夫和子俱亡,那她的後半輩子……

毓敏糾結良久,到底道:“此事說到底與純恪長公主無關,日後她……”

“額娘放心,此事絕對連累不到公主頭上,兒臣日後自也會奉養公主。”這話玄燁倒是說的斬釘截鐵。

毓敏閉了閉眼睛,點了點頭:“好,那就好。”

之後毓敏沒了什麼談興,隻叮囑了幾句兒子要注意身體,便讓他早早回去歇著了。

玄燁看著額娘略顯頹喪的神情,心中也生出不忍,可是他是個理智的人,心裡清楚的明白,什麼時候可以心軟,什麼時候必須心狠手辣。

因此最後,他到底還是什麼話都沒說,離開了壽安宮。

毓敏這一晚睡得十分不安寧,夢裡總是夢見一片血色,還有悲切至極的哭聲。

夜裡她被驚醒了好幾次,最後索性也徹底睡不著了,隻能望

著窗外,一直熬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起來,毓敏的麵色十分差,香萍進來給她換衣裳時,再三糾結,終於忍不住勸她:“娘娘何必如此自苦,說到底,這也是吳家自己做的孽。”

毓敏隻是搖頭:“此事不必再說。”

說完又頓了頓道:“將公主那封信退回去吧。”

香萍楞了一下,低聲道:“可要給公主捎什麼話?”

毓敏搖了搖頭:“不必多言,公主是聰明人,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香萍低聲應了句是,繼續伺候毓敏洗漱。

等到毓敏洗漱完,從屋裡出來,早膳早已經備好,香草今兒執勤,正在外頭指揮其他小宮女換花瓶裡的花,見著毓敏出來,急忙上前請安。

毓敏免了她的禮數,坐到桌前準備用膳。

而香草很有眼色的湊了上來,給毓敏布菜,一邊布菜一邊與毓敏說些宮裡的趣事兒。

她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心態的轉化,膽子比以往大了很多,以前她從不敢隨便打聽慈寧宮的事兒,如今竟也敢了,隻見她笑著道:“昨個公主府往宮裡遞信,也就娘娘心善,還收了信,慈寧宮那邊,人都沒見,直接就打發出去了,聽說送信的人在慈寧宮外頭頭都磕破了也無濟於事,最後被人拖著出去的。”

毓敏聽到這話,手下頓了頓,一時間失去了食欲。

一邊的香萍看著,急忙訓斥了香草一句:“胡說什麼呢,這話也敢在娘娘麵前胡沁!”

香草被嚇了一跳,再看毓敏此時神色,也知道犯了大錯,急忙跪下請罪。

毓敏放下筷子,有些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不是你的錯,起來吧。”

香草跪在地上一時訥訥,也不敢起身。

毓敏此時卻輕笑一聲:“彆跪著了,起來吧。”

說完又拿起了筷子,繼續吃飯。

香草隻能唯唯諾諾的起身,偷眼看了一眼太後,見她麵色平靜,心下這才稍安。

可是香萍卻依舊皺著眉,她最了解太後,知道事情隻怕沒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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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敏這一日去給太皇太後請安,並沒有見著太皇太後的人,去的時候蘇麻喇姑就出來回稟,太皇太後病了,免了這幾日的請安。

分明昨個還是好好的,今兒就病了,毓敏多少也能猜出些什麼。

她點了點頭,隻在慈寧宮外頭行了一禮,然後就回了壽安宮。

這一回去,沒有多久,壽安宮裡也傳出消息,太後娘娘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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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敏這病倒也不是她裝的,而是真的病了。

許是因為昨晚熬夜時著了涼,又許是心情不好影響了身體,反正一回宮,毓敏就有些昏沉沉的,等到下午的時候,就坐都坐不住了,後來太醫來了一趟,也隻給了個積鬱成疾的結論。

毓敏躺在榻上,隻覺得天旋地轉,但是此時腦子卻清楚的很,她立刻招了招手,讓香萍過來,將最近幾日的宮務交代了一下,又讓香萍去請仁憲太後。

她如今病了,宮務肯定是管不了了,不過幸好還有仁憲太後,她也是做過皇後管過六宮的,肯定比她熟悉這一套。

香萍很快就去了,而毓敏則是閉上了眼,準備歇息一會兒。

自打她穿越以來,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她現在真的想好好休息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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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安宮太後一傳出生病的消息,玄燁就立即拋下政務過來探病。

不過他過來的時候,毓敏已經睡了,玄燁也沒有打擾,隻是安安靜靜的坐在榻邊,看著額娘。

額娘的臉色格外的蒼白,人好像也瘦了,之前他卻一點都沒發現,玄燁心裡有些難受,又有些自責。

可是他卻一句

話都沒有說,隻是靜靜的坐在那兒,一直坐到天都黑了,這才起身。

“好好伺候太後。”他吩咐了一句,聲音有些沙啞。

香萍不安的應了,然後一路將皇帝送了出去。

玄燁的身影消失在昏暗夜色之中,他的步伐堅定,身姿挺直,隻是在這寒冷的冬日裡,難免顯出幾分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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