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楚留香之蝙蝠傳奇㈡(2 / 2)

[綜]天生反派 地獄畫師 8677 字 3個月前

聽到這話,少女明白了母親的意思。可她非但沒有高興,反而低聲嗚咽起來,她忍不住反駁道:“可他看不見啊,他原隨雲就是一個瞎子!你怎麼能讓我嫁給一個瞎子!”

“他是個瞎子才好!永遠瞎下去才好!”婦人飽含深意地笑了一聲,解釋道,“如果他不是個瞎子,這親事哪還輪得到我們過來爭!”

少女的淚水漸漸停了,隻是神色還有些猶豫。她說:“這無爭山莊又怎麼會是那麼好進的。”

見女兒聽進去了自己的話,婦人鬆了一口氣,繼而冷笑道:“你怕什麼?這無爭山莊名頭再大,他再才華橫溢,也不過是個瞎子。”

她像是在鼓勵少女一樣,嗬的笑了一聲,又重複了一遍:“一個瞎子罷了。”

正繞過此地,不欲窺聽到他人密語的喬衡徹底頓下了腳步。

那絲絲低語爭先恐後地鑽入了他的雙耳。

他沉默著立在原地,麵上無怒也無笑,隻端詳他的姿態,倒像是在沐浴秋風。適才秋風稍歇,忽又迎來了一陣,風拂衣擺發梢,顯得身形蕭蕭肅肅,軒然霞舉。

那兩人大概做夢也想不到,她們交談中的中心人物現在就在附近。當然,就連喬衡也想不到自己不過是路經此地,也能碰巧窺聽到有人在說自己的壞話。

雖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卻是熟悉。

就像是無數次轉世輪回中發生的那樣,不論他做得有多好有多完美,總會有那麼一兩個緣由,能讓一部分人心安理得的把他的所有努力、一切成果都踩在腳底,無視殆儘。這個緣由也許來自身體原主犯下的齷齪事,如果隻是這樣,他好歹還可以試圖遮掩一下,但也許就像此世一樣,讓他避無可避,連抹去這個緣由的機會都不給予,反正他是實在想不出怎樣才能治愈自己的雙眼。

喬衡心想如果自己在此時突然現身,也不知會不會把她們嚇一跳。但與此同時,他又有些想聽聽她們究竟還會再說出什麼話來,就像他曾無數次期待過的那樣,就算是罵他,也好歹要讓他聽出點新意啊……

然而,喬衡終是沒能從那兩人嘴裡聽到什麼更有新意的內容,他有些失望。

但最終,腦海中的一切思緒都融於一片沉凝,他習慣性的輕輕撫摸了一下腰間那塊蝠紋玉佩,暗自記下了這兩人的聲音。而他在麵龐上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與往常一樣,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什麼都不曾記掛在心。

也就在這時,一道陌生的有些沙啞辨不出年齡的女聲突然響起:“二位真是好高的雅興,身在無爭山莊就敢如此詆毀莊主人之子,如此沒有教養的客人,我也算是平生僅見了。”

話語聲來自一個頭發摻雜了大半白發的中年女子,她的臉上布滿疤痕,眼睛少了一隻,耳缺半個,這樣一個麵容極為醜陋的女子突然出現在正在說話的兩人麵前,實是極為可怖。

少女啊的驚叫一聲,然後大著膽子怒斥道:“你是何人?!”

那剛到來的中年女子,卻連眼睛的餘光都不曾施舍給她。

少女的母親:“這位未免也管得太多了吧!”

中年女子僅剩的那隻眼睛目光銳利,猶如利刃,她用這隻眼睛看著婦人,用帶著幾分嘲諷的語氣說:“我雖不曾與原少莊主一見,但我也曾聽聞這原隨雲才高八鬥,文武雙全,即使目盲,也為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二位既打心底裡看不上這樣一位少年英才,又何必在這裡打他的注意,並為此謀劃甚多?徒增笑話。”

婦人與少女想要開口辯駁,這中年女子隻是嗤笑一聲,道了一句“跳梁小醜”就轉身離去了。

徒留下婦人與少女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留在原地。

那腳步聲離喬衡越來越近,喬衡知道自己正站在對方的必經之路上,但他卻忽然沒了避開的興致。他站在原地,任由風裹挾著枯葉與他擦肩而過。

那中年女子走著走著,轉過一座假山,見前方突然出現一人,心中一凜。若非親眼看到對方的身影,她竟是完全沒察覺到此人的存在。

也不知這人在這裡停留了多久了。想到這裡,若不是見對方疑似身負高強武藝,她也不欲惹是生非——畢竟萬一與對方發生爭執打鬥,定會毀去無爭山莊內無數山水花草,她說不定早就出口嘲笑了。身為客人,見主人家被如此侮辱,居然能按而不發,反而窺聽得津津有味,如此人物,怎能讓人不心生不屑。

這中年女子乃現任華山掌門枯梅,近些年來華山有勢微之兆,因此便趁無爭山莊老莊主壽誕前來拜謁一番,希冀能得原老莊主的指點或是扶持。

適才她聽到居然有人對這原老莊主之子,打起了這等肮臟的主意,就忍不住出來維護了幾句。想這無爭山莊自立莊以來,行事無不光明磊落,俯仰無愧,多少江湖人都受過無爭山莊的恩惠,原氏後人豈是這等宵小之輩能算計的?也未免太辱沒了當年眾江湖人贈予的“無爭山莊”這四字!

喬衡憑著聲音知曉了中年女子已經走近,他麵向她彬彬有禮地道:“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中年女子利落地回答:“華山枯梅。”

她見他坦然自若,神態恭謹。她自知自己麵貌恐怖,旁人見之,少有不駭然厭惡的,對方卻視若無睹,觀其言行舉止,不太像是自己之前所想的那種品行不堪之人,她心底一鬆,也許是自己錯怪對方了。

又思及對方身負高強武藝,委實不像是江湖中無名之輩,然而一時之間,她也有些猜不出對方出身何門何派,姓甚名誰。

當然,若非枯梅今日剛到無爭山莊,還未曾拜謁原東園,否則她是一定認得出與原老莊主有幾分相似的喬衡的。

喬衡:“原來是華山掌門,久仰久仰。”

他一身白紵春衫,嗓音清越謙和,他立於庭中,真有如芝蘭玉樹。

枯梅這時反倒是越來越覺得奇怪,她行走江湖多年,見過無數人,雖也遇見過少有的幾個不介意她麵貌醜惡的人,但真做到他這地步的卻是一個也無。他的目光與麵色中,不僅是毫無恐懼排斥,更是連常人在第一次見看到她這被毀的容貌時都會有的好奇之心也沒有絲毫半點。

就好像在他眼裡,自己真的是一個麵目完好無缺之人一樣。

她有些怔然,心底誕生了一種難言之緒。

她是個直性子的人,心裡這麼想,也就乾脆說出口了。她慨歎道:“你竟是絲毫不懼我這麵容,也不引以為奇……”說沒說完,她頓生一股索然之感。

想她二十歲那年,師父遠赴南海,太陰四劍趁機來犯,放言屠儘華山,她以一人之力禦敵,太陰四劍俱是身亡,而她也差點因此重傷而亡,最後雖保下一命,卻是落得一個容顏儘毀的結果。自此以後,少有人敢直視她麵目。五年之後,又有強敵來犯,她手浸沸油,以左手變為焦骨為代價,嚇退進犯華山的之敵。從此,她隻得將左手掩在衣袖中,以躲避他人或好奇或鄙棄的窺探視線。

現在想來,自己竟是早已習慣了他人異樣的對待,難得人有待她如常人,她反而不適應了,這真是何其諷刺。

喬衡頓了頓,然後才有些遺憾地出聲:“師太口出此言,倒是讓我產生了點好奇之心。隻可惜在下目不能視,什麼都看不到了。”

‘隻可惜在下目不能視……’

‘什麼都看不到了……’

枯梅眼角一跳,心底那股難言之緒不減反增,隱隱的有了一個猜測。她僅存的單眼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視線依舊銳利,像是想要從他那雙如同空山新雨般明澈又淒寥的眼睛裡看出什麼端倪來。她的嗓音不改之前的喑啞,她問:“你是?”

隻聽對麵之人回道:“敝姓原,草字隨雲。原來如此的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