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楚留香傳奇㈧(1 / 2)

[綜]天生反派 地獄畫師 21360 字 5個月前

兩個隱患都被解決了,從今往後,不論是華真真還是金靈芝,都再難掀起波瀾。

喬衡在濟南城停留了一晚,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就與客棧老板結算了銀兩。

濟南城實在是個休養生息、遊玩作/樂的好地方,僅是大明湖畔,一天就不知要迎來往送多少文人士子、俠客豪強。但對於一個瞎子來說,它再好也要打個折扣。更何況,他此世雖是第一次來到濟南城,然而“曾經”的他來過的次數卻是不知凡幾。模模糊糊的,他甚至想起自己好像有那麼一次,就是被人溺死在了這濟南城的大明湖裡。

於是,他毫無留戀地離開了。

車夫駕著馬車,駛出了濟南城。他問:“少莊主,我們接下來去哪?”

喬衡興致缺缺地說:“還能去哪……回家吧。”

坐馬車時間久了,大多人都會感到些許厭煩。古代交通不便,由濟南城到無爭山莊頗為耗時,再加上路經某地時,此地因春季冰雪消融,河水暴漲,衝毀要道橋梁,使得他不得不改道而行,如此一折騰,已是大半月下去,喬衡也不例外的產生了些許倦意。

在距離無爭山莊還有兩三天的行程時,他令車夫到本地城鎮的集市上,買了一匹毛色深棕的高頭大馬,決定下車騎馬而行。這匹棕馬的品相看著還算不錯,目光澄亮,毛皮光滑,軀乾健碩,但與他用來拉車的那匹軀體如墨,僅四蹄雪白的馬相比,就隻能說是小巫見大巫,相形見絀了。

路上有好馬、懂馬之人,看到這戶人家竟讓上等的千裡馬拉車,雜草飼養出來的家馬用來騎|乘,不由得搖頭歎息。

華真真的騎術算不得多好,她本不欲騎馬奔走的,但她的臉皮極薄,即使隔著車廂,她也受不住旁人這般怪異的視線,一不做二不休,她乾脆也買了匹馬。

現在好了,一個公子,一個車夫,一個侍女,三匹馬,自由分配一下,正好一人一匹。

儘職儘責的車夫謙卑地把那匹烏雲踏雪的韁繩奉到了喬衡手中,華真真毫無異議,當然,她也不敢有異議。

三人棄了馬車,一同騎馬而行。

臨近傍晚,三人路遇一座小鎮,未免錯過歇腳點,便決定在此停留,第二天再行上路。

喬衡決定在本地最大的那家客棧歇腳。

三人剛牽著馬來到這家客棧門前,就有迎賓的小二走出來,熱情地招呼道:“三位客官可是一起的?打尖還是住店?”

華真真上前一步:“住店。小二哥幫忙備好三間上房,我們的這三匹馬也麻煩貴店看顧一下了。”

她語調輕柔,麵容清麗,神色含羞膽怯,說話又是如此的客氣,讓人一見之下就先軟了三分心腸。

小二的眼睛幾乎都要粘在了她身上,他乾巴巴地說:“好,好。”

然後朝著櫃台後的賬房喊道:“三間上房!”

賬房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天字丙、丁、戊!”

小二連忙對著華真真回道:“這位客官,天字丙、丁、戊這三號房還空著,上樓左轉就是。”

華真真對他感謝地笑了笑:“謝謝小二哥,我記下了。”

喬衡沒有急著上樓歇著,而是先找了一張空桌坐了下來,華真真也隨他坐了下來。

喬衡對著車夫說:“一起坐吧,出門在外不用講究太多。”

這個像護衛多過車夫的沉默寡言之人猶豫了一下,也坐了下來。

小二問:“客官要點些什麼吃的?”

喬衡用詢問的口氣對著在座另外兩人道:“來點清淡點的?”

車夫一向對喬衡唯命是從,他說:“一切隨少莊主就好。”

華真真隨口說道:“三碗清湯麵,各加一個雞蛋,再來一盤醬肉,清炒一份白菜,一疊綠豆糕,小二哥再看著隨意上兩盤清淡點的菜就可以了。”說完菜名,華真真不就垂下了視線,她看著自己茶杯眼也不眨,好似上麵開出了朵花來。

也不見小二拿筆記下來,就這麼一聽,就全記在了腦子裡。他偷偷地看了一眼華真真,見她沒再看向自己,遺憾地跑到後院向廚子報菜去了。

喬衡聽見華真真所報之菜全然符合自己的心意,向她道了一聲謝。

他看不到華真真的身子自剛才報完菜名就一直僵硬著,在他說完這聲道謝後,才慢慢地放鬆了少許。可與此同時,她的心中卻浮現起了一絲並不明顯的失落,她也說不清這股突如其來的低落情緒是因何而來、從何而來。

西邊兩三米處,坐著一桌吵吵鬨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鏢客,各個身形彪悍。他們剛走完一趟鏢,銀子到手,心下放鬆,與同伴正天南海北的聊著。

“你聽說了沒,火鳳凰——就是那個‘萬福萬壽園’的金家小姐,被她父親從快意堂直接抓回金家了。”

“快意堂?濟南城的那個?”

“對啊!就是那個!”

“在快意堂裡玩一把,這得多少銀子兜進去啊,什麼時候,我也有錢進去耍耍。”

“算了吧,賭坊不是我們能碰的東西。若是讓我知道我兒子背著我進賭坊,我非得打斷他兩條狗腿!”

此時客棧裡的客人還不算多,華真真點的飯菜很快就呈上來了。

三碗苗條熱騰騰地冒著白氣,喬衡把雙手覆蓋在碗壁兩側,暖著毫無血色冰涼的手指。

那桌的鏢客嗓門極大,他們仍在不停地說著,聽他們的口音,應該是關中人,再細分一下的話,他們的鏢局大概與無爭山莊一樣都在太原附近。

“不是都說陪著金小姐的人還有一個酸秀才模樣的男的嗎?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出手就把莊家給震住了,賭坊裡的行家啊!”

其中一人壓低了聲音,雖然銀兩也沒小到哪裡去,他說:“不是有人說那人是無爭山莊的少莊主嗎?”

華真真聽他們聊到了喬衡身上,夾菜的動作一頓。

“都是猜的!不過有人聽到這人身邊的仆從稱他莊主什麼的,不過我是不信。”

“哈哈哈哈江湖上能被人稱作莊主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我金盆洗手不走鏢後,我也想開個武莊,不照樣能被人稱作莊主。絕對不可能是原少莊主,彆忘了他可是個瞎子!你讓一個瞎子賭博?哈哈哈哈哈哈!”

“就是這個理啊!也不知道那些說他是無爭山莊少莊主的人究竟怎麼想的,腦袋被驢踢了也不至於蠢成這樣!”

“這萬福萬壽園和無爭山莊不是關係好嘛,那位原少莊主和金家小小姐又經常形影不離,那人大概一拍腦袋,就隨口這樣瞎猜了。”

“這原少莊主一沒在她身邊,她就找上了彆人,哈哈哈哈哈,這位金小姐彆還沒進原家門就給原少莊主戴了綠帽子吧,不過想來也沒關係,不管帽子是紅是綠,他都看不到啊。”

車夫放下了手裡的碗,他目光陰冷地盯著那桌客人。

喬衡隻是聲色平靜地說了一句:“彆在客棧裡鬨,人家做個生意也不容易。”

車夫道了一聲“是”,他默不作聲的把他們幾人的麵孔都記了下來,然後若無其事地捧起了自己的碗。

華真真被那桌的客人氣得嘴唇發抖,她想對他們說金靈芝跟無爭山莊完全沒有關係,還想對他們說少莊主根本不喜歡金靈芝,他們的婚事更是八字沒一撇的事情,這些全是謠言!可當她看到喬衡倆麵如止水的自顧自的用餐時,她又覺得自己白生氣了,連當事人他自己都不在意,她還能多說什麼呢?

可她心底實在不舒服,為什麼都覺得金靈芝和原隨雲是一對呢?明明他們之前清清白白,什麼牽扯都沒有啊。

又想到他們這般嘲弄他,他卻能不動聲色,不惱也不怒,她莫名的替他感到幾分難過。

她看著他,輕輕地問:“聽到彆人這樣說你,你都不會生氣嗎?”她的音量,正好控製在那桌鏢客聽不到的範圍內。

喬衡放下了手裡的碗筷,凝了下眉像是在思考該怎樣回答她的問題。

在華真真眼裡,這本該是個很好回答的問題,無非是“會生氣”、“不會生氣”這兩種答案之一。但看起來,他好像不這麼認為。

“並不是這樣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也會生氣的。隻是……”喬衡斟酌著措辭,想要選取一個最容易讓人理解的說法,他繼續說,“我這麼說你大概很難明白,雖然我也會生氣,但在惱怒之前,我往往會考慮一些其他的事情,等我想完這些事情,常常就忘了生氣了。”

華真真不明白,她有些發愣,她問:“‘生氣’也能被人忘掉?”

喬衡說:“因為在那之前,我總是會很認真的去回憶,我是不是做了什麼讓他們誤解的事情,還會忍不住的去想,我是不是有哪裡做錯了,下次我要怎麼改正才能做到最好,等等等等,當我想完,差不多就忘記發火了。”

華真真衣袖中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攥了起來。她道:“可你明明沒有做錯什麼事啊!”

喬衡再次執起碗筷,他說:“可彆人不知道。”最無奈又無助的是,從沒有人肯聽他解釋,而當他換位思考一下的時候,卻連他自己都覺得沒人聽他的解釋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她總覺得他意有所指,但又想不出他在隱晦地說些什麼。

“你何必非逼著自己承認自己從沒有過的過錯?”

喬衡:“我也不想。”

她注視著他那雙蕭索的眼睛,她的心底閃過一道宛若窒息的痛楚。她食不知味的匆匆吃完飯,跑到了樓上客房內,閉門不出。

喬衡察覺到華真真的心情有些低落,他疑惑華真真怎麼了,他有哪句話冒犯到她了?

……

是夜,月朦朧,繁星綴空。

一個鏢客晚飯前喝了太多酒,睡覺時突感尿急,他搓了搓眼睛,從床上爬起來。要是他開口說句話,喬衡定能聽出他就是白日裡口出穢言的那人。

這幾個鏢客睡的是一個大通鋪,房間裡沒有配備便桶尿盆之物,要想解手,隻能去客棧後院的茅房方便。

他滿身酒氣,腳步踉蹌地來到客棧後院。後院裡僅掛著一隻有些掉色的燈籠,一陣風吹過,裡麵的火苗跳躍祈福,忽明忽暗,映得院子裡的影子也怪異起來。

他小解完畢,提上褲子,係好腰帶,走出了茅房。

模模糊糊間,他似是見到一道麗影閃過。

俗話說酒中慫人膽,若是平時,他定是要被這一道模糊閃過的影子嚇一跳,但此時,他卻起了好奇心。

他喝問道:“誰?”說完,他還打了個酒嗝。

一個身穿杏黃衣衫的麗影打開客棧後院的後門,走了出去。

那道麗影在走出後門時,回頭看了一那個鏢客。

她的臉上掛著淺笑,眼裡帶著三分羞赧,七分清純,那飛快的一瞥,欲語還休,繾綣動人。她行走起來身姿如柳枝搖曳,裙擺若白雲拂水,好似春風拂檻。

酒意上頭,鏢客也忘記深究,這在夜晚本該被客棧老板上鎖的後門為什麼是開著的一事了。

他整個人都迷醉在那道麗影中,他恍恍惚惚的走出客棧後門,毫不意外的發現那道麗影就在不遠處的街道上等著他。對方察覺到他跟上來,再次向他瞄了一眼,不言不語的繼續向前走了起來。

他跟在她身後,疾步向她走去。

鏢客也不知道自己跟著她究竟到了哪,他醉著酒,步伐不穩,好不容易在一處狹窄的巷道內趕上了她。

他轉到她身前,說:“我追你追得都快岔氣了,你走得怎麼這麼快。”

話音剛落,又是一陣風吹過。

鏢客打了個哆嗦,身上的酒意似是也被這陣風吹走了少許。他喉頭一陣發緊,是啊,她怎麼走得這麼快。就算他喝醉了酒,但他好歹也是一個身高馬大的大丈夫,一邁腿,頂的上常人一步半,可是這樣的他居然差點沒追上一個身形嬌弱,步伐翩躚的女子。

沒等他想明白什麼,他胸口一疼,人事不知的倒在了地上。

汩汩鮮血從他胸膛上流淌而下,任誰都能看到,他心臟部位多了一個洞。

……

第二日,喬衡幾人正在客棧一樓大廳裡用早飯。

突然間,客棧外傳來一聲尖叫。

有好事之徒以及熱心腸的食客聽到尖叫聲就走出了客棧,想要看看外麵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一會兒,就有人打聽完事情回來了。

“死人啦!王家當鋪後麵那條街上死了個人!胸口那麼大一個洞啊,死得不能再死了!”

“死得誰?有人認識嗎?”

“不認識,看他的打扮好像是個鏢客,應該是外地人。”

正巧,幾個剛剛醒來起床的鏢客聽到了他這話,他們幾個頓覺不妙。

“你們有誰看到老三了嗎?”

“沒看到。”

“我也沒,興許他是解手去了?”

“我剛剛才解手回來,沒看到老三啊!”

幾人對視一眼,紛紛跑出客棧。

他們的對話喬衡聽得一清二楚,他“看”向了華真真,沒有立即開口說話。

華真真知道他根本看不見,然而每一次,她都覺得他已經看到了自己,而且他不僅是看到了自己,分明是看穿了自己。

她聽他說:“去向小二要點乾糧,我們路上用。”

華真真:“……好。”

雖然不遠處的街道上剛死了一個人,不過三人都沒興趣湊那個死人熱鬨,自顧自的整理行李,按原計劃準備趕路。

喬衡牽著自己的馬,走出城鎮時,他翻身而上。一拉韁繩,馬兒嘶鳴了一聲。

華真真同樣翻身上馬,就在她剛坐穩時,喬衡悠然道:“相傳華山有門失傳已久的招式,名曰摘心手,乃是華山第四代掌門‘辣手仙子’華瓊鳳所創,華女俠身為華掌門的後來,不知是否會這摘心手?”

華真真的手把韁繩攥得緊緊的,她說:“少莊主都說它已失傳了,既如此,我又怎可能會這招式?”

喬衡低笑一聲:“是我疏忽了,走了。”

他捋了捋馬頸上的鬢毛,也不見他揚鞭,馬兒就乖巧地跑了起來。

……

喬衡回到無爭山莊的時候,正值一場春雨。

漫天的迷濛細雨,他牽著馬,籠罩在一層水霧中來到無爭山莊前。他對著門房說道:“勞煩跟父親說一聲,我回來了。”

門房行了個禮,為喬衡打開大門,另一個門房則是飛奔進莊內,傳話去了。

華真真看著這碧瓦朱甍的無爭山莊,心中泛起一股難言的滋味。

喬衡讓人為她安排了一間客房,然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去見原東園,而是先泡了個澡,洗儘自己風塵仆仆之貌,換上一件新衣衫,這才去見了原東園。

喬衡見到原東園時,他正在作畫,畫中所繪的是一叢叢孤絕豔麗的梅花。

聽到喬衡推門而入的聲音,原東園擱下了筆。

他關心道:“我兒回來了?身上可有不適?”兒子第一次離家這麼長時間,原東園心中的擔憂實在是難以言儘。況且對方自從雙目失明後,身體狀況一向談不上多好,體虛畏寒,甚有愈演愈烈之勢,對方雖極力掩飾,但他身為父親,有如何會察覺不到這一點呢?

喬衡躬身行了個禮,然後回道:“兒子一切都好。”

原東園坐了下來,示意他也坐下。

喬衡順勢坐下,然後按照慣例身處了自己的左手,放在桌麵上。

原東園把手指按在他的手腕上,給他把了一下脈。半刻鐘後,他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也沒說把脈的結果。因為他知道,對方心裡定是清楚自己身體好壞的。他為他把脈,主要是為了讓自己心安。

原東園問:“我聽聞你帶回來了一個女子?”

“她名華真真,是華山第四代掌門‘辣手仙子’華瓊鳳的後人,枯梅師太讓我暫代她指點一下她。”喬衡從容不迫地撒謊道。

原東園聽完他的解釋,果然沒有再問。

喬衡挑了一些自己在路上遇到的趣事說與原東園聽,無論他說什麼,原東園總是耐心地聽著。

片刻之後,原東園笑著打斷了喬衡的話,他說:“我兒,你我有一段時日未曾相見,的確有諸多話語要說,但不差這一時,你還是先回去休息一下為好,我想你也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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