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楚留香傳奇㈧(2 / 2)

[綜]天生反派 地獄畫師 21360 字 5個月前

喬衡:“也好,我先去小憩一會兒。”

原東園一直看著他離開,在他聽不到他的腳步聲後,他雙目微合,沉思了良久。然後他把自己還未完成的寒梅初綻圖一把扯到地上,他重新在桌子上鋪上了一張已裁剪好的宣紙。他筆不停歇地寫下一連串藥名,然後眉頭緊鎖的劃去其中一兩個,再添上新的。

他不停地勾勾劃劃,一張藥方被他改得麵目全非,最後他終於停下了筆,他俯視著這張藥方,終還是把它揉成一團,扔到了紙簍裡。他沉沉地閉上了雙眼,良久沒有張開。

……

喬衡回到了自己房間,他並沒有感到多少睡意,相反,他覺得自己稱得上是精神飽滿。

他習慣性地摩挲著腰間佩戴著的蝠紋佩,他一手撐著額頭,手指一遍遍描摹著玉佩上麵的蝙蝠紋路。原本因為解決掉華真真和金靈芝這兩個隱患所帶來的細小喜悅,也隨著他的這個動作漸漸消失不見。

……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喬衡回到無爭山莊幾日後,一個消息鬨得江湖裡掀起了軒然大波——

妙僧無花被逐出師門了。

時至今日,人們才知道這妙僧無花居然身負東瀛血統,更是魔頭石觀音之子,手上沾染冤魂無數,傳聞丐幫任老幫主更是為他所害。而揭穿這一係列事情的,正是妙僧無花曾經的至交好友,盜帥楚留香。

當然,他們不知道的是,妙僧無花曾有那麼一本小冊子,上麵記載的內容足以讓他更加聲明狼藉,然而要是把這上麵的內容公布出來,與他同時受苦的還有不計其數的姑娘,上麵記載的閨房秘聞,足以讓無數個女子自儘而亡。人們總是忘了,和尚他也是男人。

這本簿冊一旦流傳出去,不知要鬨出多少血案來,所以楚留香把它給毀了。

妙僧無花的事情自然也傳到了無爭山莊裡,華真真早就從喬衡嘴裡聽過妙僧無花的真實身份,然而他的所作所為還是完全出乎了她的預料。然後她又無法自控的想起,他那句“你看見我了,也就看見那位妙僧了”,妙僧無花是這樣一個人物,那他又是怎樣的呢?而他又做了什麼可以與這位妙僧相媲美的事情?

華真真的腦子裡一片紛亂。

原東園一生循規蹈矩,妙僧無花的事情傳來後,他惋惜道:“本是一個天縱之才,誰能想到他的本性居然是這樣的,可惜了。”

他拿起金太夫人寄給他的那封信,繼續看了下去。然後對著喬衡說:“快意堂那件事我已經知道了。”

“你處理得不錯,不過以後若無必要,你也勿要再去賭坊之類的地方了,那不是什麼正經地方。”他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

世上總有些心思不正之人,他就怕有人欺隨雲目盲,到那時,他不在他身邊,又無人照應,要是對方人多勢眾,他兒也隻能任人欺負。

喬衡說:“兒子謹記父親教誨。”

原東園看了一眼喬衡,先是輕咳了一下嗓子,然後語氣中帶著幾分小心的問道:“我兒今年也不小了,我兒可有意中人?”

喬衡呆了一下,老老實實地回答:“不曾有。”

原東園捧著茶盞,喝了一口茶,尋思著該怎麼開口。他問:“……我兒對那金靈芝有何看法?”

喬衡說:“我待她如自己親妹。”

原東園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他看著喬衡,乾脆讓他自行體會:“我兒聰慧,定能明白為父要說什麼。不知我兒意下如何?”

喬衡自是聽出了他的意思。原東園見他老大不小了,希望他能早日成親生子。他無奈地說:“兒子暫無成親意願。”

原東園聽他這話,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他有些猜疑,是不是自己從小把這個兒子管管束得太嚴了,讓他長這麼大,都不知道年少慕艾的滋味。這要是放在彆人家,兒子都能打醬油跑了,可他這個兒子倒好,竟是連個心意之人都沒有。

還是說他臉皮薄不好意思說出來?

原東園隻好又試探著說:“我看那華真真挺不錯的。”

喬衡誠實地說:“我對她並無男女愛慕之意。”

原東園也無奈了,他放下手裡的茶盞,說:“我兒是要打定主意愁死為父嗎?”

喬衡拿起茶會,為原東園續了一杯茶。

他說:“父親又不是不清楚兒子如今的狀況,何苦還要再去禍害一個姑娘。”

原東園拿著茶盞,沒說話。

他的神色中閃過一絲痛楚,他緊緊盯著喬衡的麵龐,他一字一頓地說:“若有一天,你走在我前頭了,你至少也要給我留下個指望。”

喬衡笑道:“兒子想不到那麼長遠,隻想得過且過罷了。”

原東園看著他,見他毫無變更自己意願的想法,隻好揮了揮手,他說:“你先回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蒼天不公啊……”

……

喬衡並不覺得現在的日子有什麼不好的,他也不想再來一個妻子以及孩子參與進他的生活。他一直都在努力,艱難的維持著自己的各項底線。他不想讓自己成為一個不負責任的人,但他總是因為種種原因失諾毀約的行為,讓他這種堅持有時候變得如同一個玩笑般可笑。

如果有那麼兩個名為“妻子”與“孩子”的存在,突然闖進了他的生活,他定然無法做到對他們完全無視。可他已經無法再為他們分出任何心神了,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如果真有這麼兩個人來到了他的世界中,他覺得到了最後自己與他們反目成仇的可能性比較大。

由於身軀對於靈魂產生的排異反應,使得他根本不清楚自己還能在此世停留多久。

十年?十五年?二十年?

亦或是一年?兩年?三年?

喬衡不知道,同時他也覺得自己無需知道。

隻要能認認真真、舒心平靜的度過完他還能度過的每一天,他就不敢再奢求些什麼了。

原東園在他走後,一個人發了好大一通火,這個一向溫和沉穩的長者,把房間砸得麵目全非,侍女下仆無心驚膽戰。

華真真不知從何處知道了原東園發火的緣由,也許是原東園遣人拐外抹角地告訴她的吧。

她獨自一人來到了喬衡的房間外,她目光瀲灩,小心翼翼地問:“少莊主覺得我如何?”

喬衡:“容貌清麗,如出水芙蓉,武功高絕,聰穎非凡,世間少有匹敵者。”

仍記得原著的他,怎可能不清楚她是一個怎樣的人?

這滿口的讚美之詞,卻沒有華真真想要聽到的意思,當然,也許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想要從他嘴裡聽到什麼。

原東園送來無數調理身體的藥物,個個都是千金難求之物。

喬衡笑著全收了下來,老實地按照原東園開得藥方,按時吃藥,雖然他知道這根本於事無補。

楚留香來無爭山莊找過他。

他告訴他,他的好友胡鐵花和金家的火鳳凰金靈芝相愛了。

喬衡並不意外,原著中就是如此。

楚留香想起一事,他問:“我認識一人,她說自己中了一種毒,大夫卻查不出來,不定時發病,病發時疼痛難忍,難以自控,唯有吃到一種特定的解藥,她才能無事,但隻能緩解一時。要想徹底治愈,必須服用另一種解藥,但她至今未找到那種解藥。不知少莊主知道這種毒嗎?”

他說的不是彆人,正是石觀音的弟子柳無眉,石觀音常用罌粟控製男/寵以及弟子,所以說,柳無眉的確中毒了,但這種毒卻非常人所理解的毒/藥。

喬衡說:“你那個朋友中的是什麼毒我不清楚的,但我知道有一種東西,你若是吃了它製成的毒/品,就會深陷同樣痛苦的境地。”

楚留香:“什麼東西?”

“罌/粟。”

楚留香苦笑。

離彆前,他看著真誠地看著喬衡,說:“少莊主最近清減了許多。”

喬衡:“無礙。”

楚留香憂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帶著對自己好友的擔憂與掛念離開了無爭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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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衡如同原東園一樣,輕易不出莊。

華真真也一直留在無爭山莊,如他很早之前推測的那樣,他從未限製華真真的自由,她卻自己為自己畫地為牢了。

喬衡的房間外原本栽植著一叢青蔥翠竹,原東園有一日看過後,覺得竹子聚陰,遍讓下人鏟除了,然後又命人栽了幾大株象征富貴榮華的牡丹與一棵長青鬆。為此,他遺憾了很久。他很喜歡聽微風吹動竹葉發出的婆娑聲,把它鏟除後,他總覺得自己的院子裡沉寂了不少。

華真真時常過來給他念書聽,他沒有拒絕,畢竟他身為一個瞎子,如果沒有人幫忙的話,獨自閱書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情。

原東園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深夜出了一趟無爭山莊,他沒有驚動任何人,就這麼一個人提劍離開了。然後,他又在一個漫天彩霞的黃昏,頂著沉沉的落日,回到了這裡。

他扔給了喬衡一個白玉瓶,裡麵裝著一枚通體雪白的藥丸,聞之似有一股清香之氣。

喬衡沒有多問,直接吞服了下去,說:“有勞父親費心了,父親連日奔波,不妨先洗漱一番,休息一下。”

原東園未如他此言的那般去休息,他就在一旁邊喝茶邊等候著什麼。

一個時辰後,他說:“伸出手來。”

喬衡聞言,伸出了自己左手。

原東園的手指搭在他的腕間,他屏氣凝神,沉目斂容,專心致誌的為他把脈。

喬衡無法看到他的表情,而原東園又一向心思沉穩,此時不言不語之下,他也難以揣度他此時的心緒。

一會兒後,原東園收回了自己的手。他臉上的表情空茫了一瞬。

“怎麼會這樣……”

“怎麼可能……”

喬衡:“父親?”

原東園回過神來,安撫道:“我兒勿要多想,我先離開一會兒,去沐洗一番。”

他走出房間,在長廊上走出十幾米遠後,再也維持不住臉上的安然無事。

喬衡並不知道自己剛才吃下的藥丸,在江湖上有一個無人不知的名字——大還丹。大還丹產自少林寺,一粒丹藥入腹,即可治愈一切內傷、外傷,同時增加數年內力,更有傳聞,其有起死回生之效。

然而就是這麼一粒神藥,他吞下去後,身體狀況居然毫無好轉。

在原東園走遠後,喬衡突然低頭吐出一口鮮血。

……

在喬衡眼裡,他的生活還是很悠遊快活的。

偶爾與遠在華山的枯梅師太同一封信,興致來時,就在莊內素手彈琴一曲。

楚留香來時曾坦言,他唯二聽過如此妙音,其一就出自少莊主之手,其二則出自妙僧無花之手。

華真真聽他此言臉色一變,懷疑楚留香是否在試探些什麼。而在她眼中本該最緊張的那人,卻隻是笑了一下,就像是他收下了楚留香的讚美。

當然,更多的時候,他是在習文練武。

一手華山清風十三式,被原隨雲隨手使來。劍風掃過花叢,散落一地亂紅。人在身體不適的情況下,往往很難保持心情平靜,這本該清妙無跡的劍式,由喬衡使出,無由來的帶出了幾分煞氣,本該淡泊清寧的氣息,也摻雜進了幾分陰戾。

原東園過來探望自己兒子,恰巧碰到他正在練劍。

看到他的一招一式,他呼吸一窒。

喬衡注意到了原東園的到來,他不再練劍,他道:“父親。”

原東園神色複雜地問:“……你從何處學的華山派清風十三式?”

喬衡暗道大意了。

一直在一旁看著他練劍的華真真急忙上前一步,替他掩飾道:“是我教給少莊主的。”

原東園自然是不信的。

他問:“我兒,你到底有什麼瞞著我的,一同對我說了吧。”

滿地的花瓣,被風吹得四處飛揚。

喬衡一手執著劍,劍尖垂落在地。他很早就在思考了,原著中的原東園真的對原隨雲的所作所為全然不知嗎?

華真真張皇地站在一旁,一旦他們動起手來,她至少也要把喬衡救下來。

他不慌不忙,款款而言:“若有一天,我如那妙僧無花般身敗名裂,不知父親會如何待我?”

原東園神色一凜,他想要說,如果你有一天自甘墮落,我定會親手清理門戶。

然而終是於心不忍,他知他這個兒子一向不會無的放矢,心中一片淒然。他動了動嘴唇,嗓音乾澀地說:“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也隻能儘我所能為你遮掩了,要是掩蓋不住……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你一同名譽掃地,人人喊打了。”

喬衡聽他此言,臉上露出一個毫不虛假的笑容,他看起來是如此的開心,就連他那雙眼睛都變得暖意融融。他微笑著,緊接著卻是突然咳嗽了起來,這陣咳嗽並不猛烈,卻讓原東園和華真真一陣慌亂。

咳著咳著,喬衡側頭吐出一口鮮血。

他的嘴角上猶帶著一絲血跡,他用他那雙空無的眼睛“看著”原東園,說了三個字:“我不信。”

原東園向後踉蹌了一步。

他不知這三個字,究竟是隨雲因為不願連累無爭山莊而說出口的,還是真心這樣認為。他恨自己無能,恨自己治不好親自的雙眼,恨無法以己身替代親子,恨蒼天不公。

……

又是半年下去,無爭山莊上下,即使隻是一個不通醫術的仆從,也看得出來他們的少莊主的身體在逐漸衰弱。

那長擺寬袖的衣衫穿在他身上,更突顯其消瘦。

他已許久不曾練劍,隻偶爾練幾套養生拳,至於其他的招式,對如今的他的身體來說已經成了一種負擔,於是他就乾脆棄之不練了。

原東園費儘心機為他調養身體,卻完全不見成效。後來,見他喝藥如飲水般頻繁,實在可憐得很,心想是藥三分毒,既然都沒效,還是停了藥吧。

深夜,無爭山莊內一片寧靜,唯有樹枝上的知了、草叢裡的蟈蟈叫個不停。

喬衡摘下腰間的蝠紋佩,放在自己的書桌上,玉佩下方壓著一張寫滿墨字的宣紙,匆匆掃一眼,上麵有這麼一個詞“蝙蝠島”。

聽聞今夜會有一場雨水,他拿上了一柄油紙傘,就這麼一個人走出了無爭山莊。

他這次是真的離開了,自他走出無爭山莊的那一步起,他就沒打算再回來。

原東園看人的確很準,如他所想的那樣,喬衡的確是一個“心高氣傲、內藏驕恣”的人。這樣一個自矜之人,要想讓他真正的、心甘情願的對人示弱,這其實是很難辦到的一件事。

他無法忍受自己的身體在未來的某一天衰敗的極點後,虛弱無助地呆在無爭山莊。是的,這不過是一點可笑的自尊心。可是他僅剩的、獨屬於自己的東西本就不多了,要是連這一點都不再抓住,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剩下些什麼。

他慢悠悠地走在道路上,他雖是孤身一人上路,但他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明月與繁星與他相伴,他心中竟是難得的安謐。

嗒、嗒、嗒。

那是馬兒在緩慢行走時,馬蹄落到地麵上發出的聲響。

一匹高頭大馬攔在道路上,馬背上騎著一人,他一見到喬衡就把他扯到了馬背上。

他故作不知地問:“我兒,你這是要去哪?生是無爭山莊的人,你就哪也彆想去了。改改你這心高氣傲的性子,否則日後早晚要吃大苦頭的。”如果還有“日後”可言的話……

原東園一抖韁繩,馬兒跑了起來。

喬衡有些疲倦地說:“慢點,風大。”

原東園連忙拉了下韁繩,讓身下的馬兒放慢了速度,披星戴月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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