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楚留香傳奇番外(1 / 2)

[綜]天生反派 地獄畫師 7572 字 3個月前

那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那年原東園過壽,無爭山莊照常來了許多前來拜謁的江湖人。許多到客人更是帶著家眷、弟子一同前來,每年原老莊主壽誕的前後幾日,可是說是無爭山莊最熱鬨的時候了。

原東園親自招待完他的一個摯友,然後準備前去看一下他的兒子。隨雲前不久大病了一場,近幾日已是徹底好轉,但他心底仍是掛念不已。

隨雲的生母懷孕時已不再年輕,產下他後元氣大傷,要不是心裡憋著一口氣,想要伴著自己兒子長大成人,並懷著望子成龍的心思,她早在誕子時就撐不下去了。然而她終究沒有得償所願,幼子在三歲那年雙目失明這件事,使得她悲痛過度,心神俱損,不久就香消玉殞。

妻亡子盲,有無數人勸過原東園,望他早日續弦,否則無爭山莊這偌大家業,怕是要就此沒落了。

說得輕巧,若他再有妻妾,他這個目不能視的兒子在家裡該是何等的尷尬。

至於家業什麼的,再多的財富,再盛的名望,也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他還真不怎麼看在眼裡。

他隻疼惜自己幼子,尚且年幼就喪母失明。更遺憾自己無法一身分作兩人,既扮母親又做父親。這十多年來,他雖竭力在日常生活中照顧好兒子,但男子終究不如女子心細妥帖,行事中難免多有疏忽。

比如說前不久,要不說他疏於看望他這個兒子,說不定隨雲就不會生病了。原東園習慣性的把前不久隨雲生病的緣由推到了自己身上。

他走到隨雲所在的院落,估算了一下現在的時辰,心想隨雲此時大概正在書房,於是他繞過一叢青翠的秀竹,徑直走向了書房。

書桌前,正在提袖練字的少年聽到有人走進房間,就擱下了手中的毛筆。他放下提著衣袖的手,然後隨手拂拭了一下袖口,“看”向了來人。

“父親。”

原東園走過去,隨意看了一眼攤在書桌上的宣紙,隻見上麵寫著“下喬遷穀,參前倚衡”八個字。

由明入暗,謂之下喬遷穀。

原東園心道這四個字大概隻是對方在練字時隨手寫來,並沒有什麼深意,然而他依然是止不住的多想了起來。

他是在借此暗喻自己如今的處境?他是不是有什麼要做的事情,卻因為雙目皆盲行動不便無法做成,突發感慨之下寫出了這四個字?還是說有哪個仆從怠慢他,對他不恭敬了?

思及這種種可能,原東園不免有些擔憂,心中更是浮現起絲絲煞氣。

原東園想問問他最近過的怎麼樣,再對他說一句,我兒不必憂煩任何事情,一切都有為父在,最終卻是什麼都沒說出口。他深知自己這個兒子性子要強,心思敏感,隨雲真要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也隻會先嘗試著由自己解決,最惡他人擅自插手。

原東園說:“我見這幾日莊內來了許多少年人,我兒終日悶在莊裡何其無趣,不妨與這些同齡人多多來往,交幾個朋友總是沒有壞處的。”

說來這也是他的錯,隨雲年幼時,他以隨雲目不視物,行動不便為由,不欲他出莊。畢竟江湖險惡,人心叵測,常人行走江湖都不見得能全身而退,更何況是一個瞎子。外麵哪比得上無爭山莊安全?

隻要自己一日建在,他就能給他的親子提供錦衣玉食、裘馬輕肥、和樂安詳的生活。他想要讀書,自己就搜集天下古籍經傳,請來不世大儒予以教導;他想要習武,他就敞開放置著曆代無爭山莊門人創作搜羅而來的武功秘籍的藏經樓,任其在裡麵挑挑揀揀。

有時候,原東園會心想,隻要自己能做到,他就算讓自己去摘星撈月都可以。

他心安理得的將隨雲留在了莊裡,讓他生活在自己的庇佑之下。

隻是,隨著對方漸漸長大,也有了自己的自保能力,原東園的心思又變了。

他看著隨雲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莊裡,身旁也沒什麼說得上話的人,他才恍然,對方不像自己這般是個垂垂老矣的長者,而是一個本該意氣風發,鮮衣怒馬的少年人。這般沉靜的性子,不該是他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

他暗暗責怪自己將幼子管束得過多了,一邊委婉引導著他江湖上走動一下。

在隨雲離莊後,他又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後悔讓他離家了。

也許真的是他將他看管得太過的緣故,他的這個兒子,雖然按照自己的囑咐,時不時的出莊走動一下,但他看得出來,他這個兒子就像是在刻意避免與人深交一般,結識了那麼多人,稱得上“交心”的人卻是一個也沒有。而最近這段時間,隨雲更是連出莊的興致都沒有了,又回到了從前那般。

而他待人接物一如既往的有禮有節,進退有度,言行得當,讓原東園想要說教一番都無從下手。

他看著在書桌前怡然而立的少年,心下悵然不已。

每個人都有一件自己想要的東西,或是一個稱之為理想的奮鬥目標,那他這個兒子的心裡究竟在渴望著什麼呢?這十多年來,他從沒弄清楚這個問題。

聽到原東園讓自己結交一些友人,喬衡無可無不可地應承了下來。

原東園見他答應了下來,心底稍有寬慰。

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你忙你自己的事情,我在這裡休息會。”

喬衡:“桌子上的茶是新沏的,父親不妨先喝口水。”

“好。”原東園說完,就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坐在一旁,專注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提筆沾墨,鋪就宣紙,一筆一劃極為認真地練字。窗外融融的陽光打在寫字之人的身上,模糊了他身上的銳角,宣紙上染就了幾分金色,少許浮塵在虛空中上下飄搖,一派靜謐安詳。

他唯憾不能把時間停留在此時此刻。

原東園坐在椅子上,從回憶裡掙紮出來,眼前的一切如鏡花水月般破碎泯滅。

他仍注視著之前的那個方向,隻是書桌前已是空無一人,桌麵上空蕩蕩的,硯台裡沒有半點濕潤的墨跡。窗外的那從翠竹也被他除去,換上了幾叢牡丹與一棵鬆樹,今日無風,屋裡屋外俱是安靜無比。書房內清冷悄然,除去從房間外偶爾傳來的仆從的腳步聲以及他自己的呼吸聲,再無第三種可以捕捉得到的聲響。

這種冷冷清清的氛圍,原東園無法想象隨雲他是怎樣日複一日的忍受了下來。

他寧願他如那些紈絝子弟一般,終日熱熱鬨鬨的,沉浸於聲色犬馬中,反正無爭山莊家大業大,也不怕供不起他吃喝玩樂呼朋喚友。隻是,這終究也隻能由自己想想了。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室內安靜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