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不可醫(1 / 2)

[綜]天生反派 地獄畫師 7601 字 3個月前

許是發燒的緣故, 喬衡明明已經困極了,但始終難以入眠。

正是更闌人靜的時候,他再次推開客房的窗, 向外麵看去, 街道上退去了白日裡的喧囂熱鬨, 歸於一片冷寂。溶溶月光鋪滿屋頂房瓦, 又流溢到他搭在窗沿的手指上。

金柝在睡覺前喝了點茶,睡到一半又精神抖擻地醒了過來。在投到室內的皎皎月輝下, 他看到室內另外那張床上沒有躺著人。他側頭一看,這才發現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在窗前站著。

他正要問一問喬哥怎麼沒睡,但他剛一醒, 喬衡就發現了, 金柝聽到窗前那道背對著他的人影說:“阿鬥,你繼續睡。”

金柝已經有經驗了,喬衡一般隻稱他為“金柝”, 當對方叫他“阿鬥”時,往往就代表著對方心情不佳,或是有事情不容他反駁。而剛才喬哥直接叫他“阿鬥”,他就知道喬哥是在讓自己不用多管他。

他兩隻手扒著被沿, 隻露出兩隻眼睛在被子外邊, 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就應該老實聽話地趕緊去睡覺。但是喬哥他也沒睡……

大概是身體又不舒服了?可是喬哥什麼都不說。

他歪著頭看著喬衡。

窗外是一片濃重的夜色, 金柝不知道對方究竟在看些什麼。

是在賞月嗎?看起來不像。若是白日,還能看到遠方伏臥在天際的黛色山影,現在的話, 除了街道上高低錯落的屋簷,大概什麼也看不分明了。

喬衡於他而言亦師亦兄,但是他一直不知道該如何進一步了解對方。

在金柝沒離開刁峰村之前,他隻知道喬衡才氣過人,身負武藝,但究竟好到什麼地步、高到什麼境界他一無所知。

待離開那個小小的村子,接觸到村外繁華的世界後,他對此的認知才真正的清晰明確起來。

他不知道,喬衡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一身絕妙的武藝。他曾經問過,但是喬衡沒有回答他。

他日夜跟在他身邊,所以金柝很清楚,對方這一身學識其實與村子裡的那些夫子先生沒有任何關係。

他說自己來自北直隸,也的確說得一口好官話,但實際上,金柝早就發現了,離開刁峰村後這一路走來的日子裡,不管前往那裡,隻要對方有心,無論何地的方言他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學會。

喬衡的過往在金柝眼裡,形如一團迷霧。

他想要親近對方,卻總有種咫尺天涯的疏離感。就仿佛他於刁峰村隻是一個過客,他來到這不過是為了走一個過場。

金柝有些失落,過了一會兒,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從床上翻起身來,開口道:“喬哥?”

喬衡道:“嗯?”這聲極輕,尾音幾不可查的沒入了夜色中。

金柝帶點興奮地問:“喬哥,我以後叫你‘阿兄’!村子裡都是這樣稱呼自家兄長的!”他為自己想出了這麼一個簡單的好主意而感到開心不已,去掉姓氏後,這樣稱呼起來就顯得親昵多了,就像是親兄長一樣。

喬衡沒覺得這兩個稱呼有什麼不同的,就說:“怎樣都行。”

金柝得到滿意的回答,有些怕他反悔,就極其麻利地躺好蓋上被子,主動說道:“阿兄晚安,我先睡了!”

……

喬衡在客棧裡又歇了幾日,低燒反反複複,始終未能完全退下。他對於造成現在這種情況的原因心知肚明,多半還是與摧心掌帶來的傷勢有關。

雖說未能完全退燒,但休息了這麼多日,喬衡已重新養足了精神,足以趕路前往京城了。

金柝的意思是不妨再休息幾天,等身體徹底好了再上路也不遲。喬衡明白他的意思,然而若是就這麼留在客棧裡,要想徹底養好病,大概是遙遙無期了。

既然喬衡都這樣決定了,金柝也隻好悶悶不樂地依了他的意思。

他擔心喬衡的病情再次加重,但又幫不上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平日裡在跟著對方學習時,讓自己顯得更加溫馴懂事一些,不讓喬衡太過費心費力。

喬衡不僅指點著金柝武藝,而且還教著他讀書。

並非是他覺得生活過於安閒從而特地為自己攬事,而是不得已而為之。

刁峰村有自己的私塾,村塾裡的夫子原是一個老童生,後來他的年紀實在太大了,教不了學生,就由他的兒子代為教書。這位新夫子,卻是一連考了數年童試,總是在府試那裡卡住,連童生都不曾考上,每次考試都要花銀子請人作保,這一年又一年下來不知浪費了多少錢,於是這幾年乾脆一氣之下不去參加童子試了。

他的學問如何,不言而喻。

夫子水平有限,學生本身又不願在科舉一道上發展,完全不曾真正用心,兩者相加之下,金柝之前大抵上也就是個隻能認點字讀完《三字經》的水平。

這種情況下,喬衡隻得手把手地教金柝讀書,完全不求其能名題金榜,但起碼要能通順無誤的看懂武功心法。在他講解創作者的隱喻,闡釋秘籍裡暗含的儒、道、釋思想時,不至於聽得一頭霧水。

兩人此時身在河南境內,以他們的行程路線,原本是要經過洛陽的,至少金柝是這樣以為的,但他沒想到的是,當他這麼問出口後,喬衡說:“我們不去洛陽,繞過去。”

金柝不太明白,為什麼要特意繞過洛陽。

難道是不喜歡洛陽嗎?可是他明明記得,喬衡對他介紹曾身為十三朝都城的洛陽時,從未吝嗇過溢美之詞。

但他見喬衡沒有解釋的意思,就相當識趣的沒有多問。

這一繞路,就又多花了兩日的行程。

金柝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感覺像是要下雨的樣子。他駕著馬車——這馬還是喬衡中了舉後彆人贈的,在日落前趕到了城裡。這時他才鬆了口氣,總算不用在野外淋著雨過夜了。他是無所謂,但阿兄的身體一定受不了。

巧的是,兩人剛進城沒多久,就有點點雨滴墜落。還沒等人們反應過來下雨了,就忽而風起,天色猛地一暗,雨勢急漲,瓢潑大雨驟然而下。

城裡在街道上擺攤的小販,急忙收拾攤子,行人紛紛躲避到道旁的屋簷下。

這個時候金柝也沒法駕馬了,車上不曾備有蓑衣,他隻好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打著傘。

到了客棧前,喬衡擎著傘從車廂裡下來,走入了一片雨簾中。他走進店內,收起了手中的油紙傘,步履間好似還帶著街道上的煙雲水氣。

店小二笑臉相迎:“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喬衡說:“住店。”

店小二說:“客官來得巧,這幾日客房都滿著,剛剛才空出來幾間客房。兩位先在大堂裡坐一會兒,等著那幾間客房收拾出來我立馬帶兩位過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