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不可醫(1 / 2)

[綜]天生反派 地獄畫師 7486 字 3個月前

劉芹是一個寡言內向的人。

金柝沒有能把臂同遊的友人兄弟, 一開始時他還有些期待能與這位劉公子結為好友,但是事情的發展略有不如人意。

他前去尋找劉芹說話,這位劉公子從來不曾不耐煩, 他邀請對方外出遊玩, 對方也從來不推拒。但看得很明白, 對方不是與他同氣相求、一拍即合, 隻是單純的不敢拒絕而已。

在此之前,他從不曾與這般人接觸過, 但思及皇帝讓阿兄照料他,阿兄平日裡已經夠忙碌了,又身體欠佳, 他總要試著為阿兄分擔點負擔。

他心中這樣想著, 白日裡也就對劉芹更加留意了了幾分。

……

是夜,一片彌漫著朦朧迷離銀色輝光的黑色幕布,將順天府並遠方的山山水水整個籠罩在了一起。

喬衡服了藥, 那藥催發出幾分困倦,沒過多久,他就順著這份安謐的倦意陷入睡眠。

耳邊似有若無地傳來一陣哭喊聲,那聲音並不大, 似是隔著重重牆壁穿行而來。但喬衡甫一聽到就睜開了雙眼, 那雙黑眸裡一片冷然的清醒之意, 不見一絲半縷的迷茫睡意。

他坐起來,隨手扯過搭在床側衣架上的一件衣物穿上,用一根長帶在腰間鬆鬆一紮, 又拿起罩衣披在肩上,就這般匆匆離開了房間。

當他從室內走出來後,那哭叫聲愈發明顯起來。

他順著聲音向前走著,最終不出所料的來到劉芹的屋外。

那聲音滿是悲憤痛苦,又藏著莫大的壓抑。

之前內侍對他說過,劉芹夜裡時時被夢魘住,他沒有一聽而過,而是將此事記在心裡,想來現在就是遇到這般情況了。

喬衡推門而入。

房間內,婢女正在焦急地安撫躺在床上奮力掙紮著的劉芹。

毫無預兆的,他一掌打向自己的胸膛,被婢女艱難地攔住。

“劉公子,你醒醒!”然而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壓得過自小習武長大的青年,不僅壓不住,反而差點跌倒在地。

婢女眼睛的餘光見到自家主人來了,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

喬衡說:“這裡交給我,你去歇一歇。”

婢女向他向他行了一禮,伸手略擦拭額頭上的汗水,然後從房間裡退了出去。

喬衡側坐在劉芹的床上,他喚道:“劉芹。”

劉芹繼續哭著,他揮舞了一下自己的手,像是想要把說話人揮開,又像是想要抓握住什麼。劉芹說:“求你……”

喬衡精準地握住他的手腕,輕聲說:“我在,彆怕。”

劉芹這時卻是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假如是小孩子,哭泣時許會顯得可憐可愛,而像劉芹這般的成人,痛哭起來那就隻剩下滿身狼狽了。

然則被夢魘住的人豈會顧及自身形象,他隻是沉浸在腦海裡交織出來的悲傷出,哭得不能自已,可是,正是這種連自我都不顧及的悲慟,反而有一種彆樣的深切真實。

喬衡說:“劉芹,你睜開眼看看,這裡是順天府,不是衡山,江湖人絕不敢在京城造次,你怕什麼?”

他這話裡不知哪個字眼戳到了劉芹心中最為畏懼的地方,他無意識地顫聲說:“他……他們要挖我的眼睛,削我的鼻子。”

劉芹這樣說,喬衡立即就明白了。

這話對方在原著中也曾說過,當嵩山派前來滅門時,陸柏逼劉芹求饒,而劉正風則勸自己最愛的小兒子不要求饒,讓他向他的那些哥哥姐姐一樣硬氣的赴死,死就死了,怕什麼。而他方才的那句“怕什麼”,或許是被劉芹在一片意識朦朧中誤會成劉正風說的了。

劉芹蜷縮在床上,身體微微痙攣著。

喬衡聽他一邊祈求地呢喃著什麼“爹爹,你就殺了曲伯伯”,一邊滿是卑微地說著“求求你們了,彆殺我,饒了我和我爹”。

他恍若未聞地按住劉芹的手臂,以防他亂動。然後將手指搭在他的腕間,向他體內輸送著內力,緩解著對方的痛楚。

隨著這道內力在劉芹的經脈裡遊走,他身體的顫抖漸漸減弱,然而喬衡一直未曾停下輸送內力。

直到劉芹呼吸徹底平穩下來,喬衡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

又過了片刻,劉芹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一開始時是沒有任何焦距的,隨著意識逐漸回籠,他的思緒隨之清晰起來,方才發生的一切事情的記憶也紛紛湧進了腦海中。

他近乎崩潰地叫道:“你知道了!你知道了!”

對方知道了,衡山派劉三爺的兒子就是個軟骨頭!一個向滅門仇人跪地求饒的軟骨頭!

金盆洗手大會上,眾英雄豪傑向他投來的鄙夷眼神仿佛再次浮現在了他眼前。

劉芹等待著對方不屑的一瞥,又或是像他爹爹一樣,罵他一句“小畜生”,再說上什麼“你不配為人子”。

然而就像是他們初次見麵的時候,他在等著對方盤問自己有關李家滅門案的事情,結果等到竟是一句“劉公子今後有什麼打算?”一樣,他得到的永遠不是他所猜測的。

披著罩衣的青年依然側坐在床沿上,搖曳的燭光打在他的臉龐上,顯得他整個人都安謐又靜穆。

對方這般問他:“你還有哪裡不適嗎?”

白日裡相見時,青年每一根頭發每一片衣角,都打理得一絲不苟。而此時,他烏黑的發帶用發帶輕攏著,帶著些許倦怠地散在身後,此刻看去,竟莫名有幾分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