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不可醫(1 / 2)

[綜]天生反派 地獄畫師 7693 字 3個月前

林震南深深地看著自己那久未相見的兒子, 將所有的擔憂與關懷都克製到心底。

彆看現在江湖上,像是已經把曾經遠近聞名的福威鏢局都忘得一乾二淨了似的,然而這就像是春日轉暖時水麵的浮冰, 風吹即破。屆時江湖上又將是漣漪陣陣, 乃至波浪濤濤。

他思慮重重, 但好歹還記得平兒方才質問他為何跟蹤他。

林震南說:“見教稱不上, 隻是覺得這位小兄弟與故人有些眼熟,便忍不住跟上來看看罷了。”

喬衡像是相信了他這番解釋, 笑了一下,說:“這世間總不缺樣貌相似之人。抱歉,我家中還有事, 若閣下無事, 我先行一步。”

林震南沒有阻攔。他見平兒一如眾人傳言中的那樣,毫無脾氣地放下了戒備轉身離去。他心道,這哪是好脾氣, 分明是被磨平了性子。

喬衡心知肚明此人是個江湖人,他隻做不知,卻不是怕惹是生非,他隻是覺得無所謂罷了。

他還真不怕他的真實身份被宣揚出去。

早在嶽靈珊篤定他就是林平之的時候, 他就知道此事必然瞞不下去了。

然而事實上, 他也沒想著要一輩子瞞下去。

滅人滿門的不是他, 要把人趕儘殺絕、壞事做絕的也不是他,為什麼到頭來反而是他要隱姓埋名、藏頭露尾?

這真是笑話!

……

林震南在喬衡從他視野中小時候,便也回去了。

陸大有第一時間看到了林震南, 他問:“王伯父回來了?”

林震南向他點點頭,說:“回來了。”

他和嶽不群有些話不便與小輩弟子說,當隻剩下他和嶽不群時,嶽不群才開口尋問:“如何?”

林震南說:“若論長相的話,稱得上是雙生子般相像了。隻不過我還不曾與他搭上話,不好真正做判斷。”他沒有透露出自己已經確定了對方的身份真假,但亦沒有把話說絕,隻是從相貌上點評了一二。

他不是信不過嶽不群,而是信不過所有人。換句話說,他已經不知道如今江湖上還有誰能值得他全心全意的信任了。

他銘記著華山對他的恩情,若換做是曾經未遭逢大難的他,即便是讓他兩肋插刀、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隻是如今的他,卻不敢了,“信任”這種東西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奢侈。

他要是倒下了,那平兒在這江湖上就真的是孤立無援了。

嶽不群說:“不忙著下定論,我們慢慢觀察,莫要鬨了誤會。”

他自然是不急的,隻要林震南愈發信任他,他就穩如泰山。

林震南:“嶽掌門說的有理。”

……

喬衡沒有在意那日跟蹤他的江湖人究竟是何身份,不管對方究竟是誰,為的還不是林平之?

他按部就班的做著自己的事情,每日到翰林述職,然後回家。

由於職務之便,他能接觸到眾多民間不曾流傳的書籍。他處理起朝中事務十分得心應手,空閒下來的那些時間,他就用在了那上麵。

皇帝也知道他這位喬卿家性喜讀書,許是正是因為如此好學,才能奪得狀元之位,向來惜才的皇帝為其大開方便之門。

思及那位年輕的陛下,喬衡心道,陛下比他家裡養著那兩位年輕人可是要好哄多了。

他一手虛蜷著手指撐著額頭,一手慢慢地翻著書頁,那神情是專注的,一舉一動無甚特殊之處,卻總是有一種常人身上尋不見的文氣,儒雅又莊重,又如銀月般明淨。

至少特地前來尋找喬衡的太監是這樣覺得的。

太監走到喬衡跟前,壓低聲音:“修撰,皇帝急召。”

喬衡看出太監不欲聲張的意味,知曉這怕是皇帝的意思。

他跟著太監來到皇帝所在的偏殿,說來也奇怪,原本應該在皇帝身旁侍候著的宮女太監竟都在外麵候著。

他剛步入室內見到皇帝,還不等他行禮,一本奏疏已是摔到了他前方的地麵上。他站著神色如常的行完禮,然後上前兩步拾起了地上的奏疏。

皇帝說:“喬卿,有人彈劾你科場冒籍。你作何解釋?”

本朝科舉,由於各地師資、生源,乃至朝中派彆背景的不同,不僅卷分南北,各省錄取名額、規定更是互不統一。如此一來,最終錄取的難度必然有高有低,這就難免引得人起了投機取巧的想法。

於是朝中規定,應試士子隻得在寄籍與本籍中二擇一參加考試,如若假冒他省戶籍參考,即為冒籍,但凡抓住嚴懲不貸。

而這個冒籍這人,偏偏不是彆人,而是六元及第的狀元郎。

六元及第所代表的意義,遠遠大於常人的想象。它不僅僅是當事人學識淵博的象征,更是當朝政通人和,皇帝教化有功的政績所在,甚至可以說,他本身就代表著一種獨特的“活祥瑞”。

然而如今竟有人揭露出來,這些功名都名不副實。

端坐著的皇帝情緒不穩,反而是被質問之人自始至終都不慌不亂,仿佛兩人的身份在此調換了位置。

喬衡打開奏疏看了看。

雖然他即使不看也知道裡麵寫了什麼,因為這本就是他自己令人上的彈劾,但樣子還是要裝一下的。

他輕輕闔上手中的奏疏,出聲道:“陛下。”

年輕的皇帝說:“我需要你的解釋。”

他凝視著站在不遠處的青年,對方看上去依然是那副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的樣子。對方在他心目中勾勒出的形象越是美好,他越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皇帝竭力不流露出失望與憤怒,讓自己顯得平靜一些。然而這位年輕至極的皇帝,還不能完美的掩藏起自己的情緒,他拳頭已是緊緊握起。

喬衡說:“陛下,臣能不能問一個問題。”

皇帝沉默著,他原就不是什麼多言之人,但也沒有直言拒絕。

喬衡落在皇帝身上的目光如春水般溫和,又有如星輝般芒寒色正,他輕而鄭重地問:“陛下是看過臣的文章及策論的,臣鬥膽詢問,陛下覺得臣有必要冒籍參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