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不可醫(1 / 2)

[綜]天生反派 地獄畫師 7359 字 3個月前

林震南覺得喬衡此時此刻的眼神陌生極了, 那雙眼睛漆黑漠然,裡麵又似跳躍著幽寂的火焰, 他恍惚感覺自己已經被灼傷了。

福州時的那個張揚肆意的少年,與眼前這個神色蒼白冷峻的青年的身影漸漸重疊, 又一點一點的區分開來。

記憶裡那年少的福州公子,依賴地笑著對他說:“爹爹。”

而現在這個與他對麵而立的青年, 是真的沒這麼喚過他,即便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下要稱呼他,也隻會客氣又疏離的道上一聲“張大俠”, 或者還要加上剛才的那聲略帶諷刺的“林總鏢頭”。

林震南之前隻以為, 那是喬衡為了不暴露身份,所以才一直稱呼他的化名,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是有意為之。

但是,當父親的又怎麼會認錯自己的兒子呢?

這怎麼可能?

雖說世間相似人無數, 可是總有一些微小差異存在於身體之上。

平兒左手的腕間內側有一枚淺棕色小痣, 彆忘了, 他每隔一段時日就要為喬衡輸送內力, 如果沒有這枚小痣的話,他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而在他的右手虎口處, 還有一道若不仔細看就不會察覺到的小傷疤,那是平兒小時候爬樹被枯枝劃傷留下來的。

除此之外的“標記”比比皆是。

這些獨有的記號,無不證明著這就是平兒。

林震南聽到自己無比冷靜地說:“平兒,你喝醉了, 等藥酒的效力過去了,我再來找你。”

喬衡明白今天要是錯過這個機會,往後隻會更難說清。他說:“林總鏢頭多慮了,我還沒有醉到這個程度,我對我現在在說的一切都清醒得很。”

“等明天我們再談吧。”林震南沒有反駁,他隻是無奈又縱容地看著喬衡。

這個眼神讓喬衡背脊發寒。

可是他已經不打算讓林震南繼續掩耳盜鈴逃避下去了。

“他死了。”喬衡突然這麼說道。

麵對林震南不解的眼神,喬衡一字一頓地說:“林平之已經死了。你要我怎麼說才能相信這一點呢?”

“福威鏢局覆滅那日,他死於青城派之手。”喬衡指向自己的心臟,他以一種旁觀者絕對理智的態度,說起了這具身體曾經的死因,“於人豪一記摧心掌打在了這裡,當場斃命。”

這種理智到接近殘忍的態度與語氣,幾乎將林震南重新帶回了那場噩夢般的回憶,也很好的激怒了林震南。

他強壓著心底的火氣,反問道:“你真的是醉糊塗了,縱使是三歲稚子都知道人死不能複生這句老話。如果真的是死了,現在還站在這裡跟我胡攪蠻纏的你又是怎麼來的?”

這真的是太荒謬了。

我要是知道原因,又何苦淪落到這個境地?喬衡無聲地想道。

“林平之是真的死了。”他神色不變的又一次重複起這個事實。

“……閉嘴!”這一聲仿佛是從林震南的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喬衡見他終於不再把自己的話當做耳旁風,輕笑了一聲,然而他的眼神依舊是冷的,他說:“直到這個時候,你終於能真真正正的正視我一次了。”

“夠了,我是你父親,你這是在以什麼態度對我說話?!”說完,林震南撇開視線,不再去看喬衡的雙眼,他說,“你喝醉了,今天的事情我不同你計較,明日……改日我們再好好討論今天的事情。”

林震南平息了一下內心的怒意,他向前走去,然後在與喬衡擦肩而過時,他力道不輕不重的一把揮開喬衡,從他身側走過。

在邁過門檻時,他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但他沒有回頭再看喬衡一眼,他沉默著,又滿盈著滿腔的隱忍,徑直走出了房間。

喬衡也沒有轉身看向林震南離去的背影,他佇立在原地,任自己聽著林震南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一陣不請自來的風在房間裡穿梭而過,門扉“咣”的一聲閉闔,徹底將室內室外隔絕了開來。

……

沒過多久,劉芹與金柝就發現了,他們的武師已經有很長一段日子沒有來教導他們習武了。

一開始時他們還以為他是臨時有事外出了,而當他們詢問喬衡的時候,得到的回答也與他們設想的差不多:“他有自己的事情。”

然而一連數天過去,張大俠都沒有回來。

金柝有些擔心此事是不是與阿兄身份暴露有關係,會不會是那些想要辟邪劍譜的江湖人把主意打到張大俠身上了,想要以此要挾阿兄?

金柝聽了金柝的猜測,說:“你想多了,我雖然不知道他如今在哪裡,但你大可以放心,他現在安全得很。”

論江湖經驗,一般人決計比不上林震南,他現在又沒有家眷拖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隻需改頭換麵一番,便隱於眾人了,“張振”這個身份原本就是假的。

喬衡對他們關心林震南並不怎麼奇怪。

林震南是一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這可是他安身立命的本事。

他不僅是江湖人,還是個生意人。

生意人少有不能說會道的。

林遠圖當年憑借著一手辟邪劍法力壓江湖眾多豪客,有意思的是哪怕他還在世時,靠著兩代人的努力,福威鏢局的生意也不過剛剛踏足了四省。而在林遠圖的名聲已然式微之時,身為其孫的林震南憑一己之力,將福威鏢局的分局發展到了十個省份。而要知道,如今在朝廷掌控下的整片疆域,總共不過十三個布政使司。

在經營人脈、籠絡人心方麵,向來是林震南的長項。

金柝問:“那張大俠大概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喬衡心說,說不準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彆看那一天兩人在爭吵到最激烈的時候,都各自克製著自己,不曾完全放任自己的情緒,然則這種在壓抑中不斷醞釀的衝突,才是最為不可調和的。

他並不想聽人提起林震南,於是就簡單地說:“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