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不可醫(1 / 2)

[綜]天生反派 地獄畫師 7389 字 3個月前

喬衡頸間泛起陣陣刺痛, 但他不僅沒有慌亂,反而比之前剛從睡夢中驚醒時要更為鎮定冷靜。

林震南要殺他。

但奇異的是, 他心底沒有絲毫驚怒難過。

喬衡甚至覺得,這才是他人見到自己的親朋好友被孤魂野鬼占據了身體之後會有的正常反應。

在此之前, 林震南的確對他很好,為人體貼, 性格曠達。既有著身為長輩的威嚴,又能放下架子,給人一種仿佛同齡好友的錯覺。

然而林震南越是如此對他, 喬衡越是感到一種荒誕離奇的錯亂感。

拜托, 你是真的愛你兒子嗎?

如果這份舐犢之愛真的有這麼深沉,你又怎麼會認錯人呢?

還是說你隻是不願意接受親子已死,從而不斷的在欺騙自己,結果真的說服了自己?

——若果真如此,那麼現在, 到底是你瘋了, 還是我瘋了?

喬衡從床上坐起來, 赤著腳踩在地麵上站著。

此時他與林震南之間的距離近極了, 近到足以讓林震南繳了喬衡的匕首,再次反殺回去, 可是令人驚奇的是他居然再一次的向後退了半步。

喬衡發問:“你在怕我?可你又在怕我哪裡呢?”

他雖然占據了這具身體,但這絕非他所願。就算他後來知道了林震南的真實身份,與其“父子相認”,他也沒有向任何江湖人出賣林震南借此牟利。就連今晚這次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打鬥, 他都幾乎是在條件反射的防禦,沒進行任何反擊。

他理解林震南恨他,欲置他於死地的決心,但這份恐懼之心又是從何而來的?

還是說,他在他人眼中,已經成為了一個可怕的冤魂厲鬼?

喬衡不喜歡這種說法。

林震南把自己的視線從喬衡的頸間收回來,他沒有為自己的行為進行辯白,他那雙與林平之形狀相似的眼睛裡重歸舊日的穩重,他說:“不,我不怕你。”

喬衡說:“林總鏢頭,我們需要談一談。”

林震南沒有說話。

就在喬衡認為他默認了自己的提議時,就聽到林震南出聲道:“我想我們沒有商談的必要。”

喬衡仿若未聞,他繼續說了下去:“有一件事,我認為我必須要向林總鏢頭澄清一下——我並不是主動附身在令郎身體上的。至於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相信我,如果可以的話,我比誰都想知道這是為什麼。”

林震南眼神未變,喬衡不知道他有沒有相信自己的話。

林震南雙手握成拳慢慢縮緊,但是並沒有打斷喬衡說話,隻是在他說完後,說:“你指望我在聽了你的這些話以後,就軟下心腸,同情你可憐你嗎?”

“沒這必要,我不需要這個。”喬衡毫不猶豫地說。

“我隻是討厭彆人把不是我做的事情,當做臟水一樣潑在我的身上,所以以防誤會出現,我覺得我還是為自己辯解一下為好。”

此時的喬衡,已經完全收斂起了這兩次與林震南針鋒相對時的尖銳與冷漠。

他看上去又恢複了在眾人麵前的風度翩翩,哪怕他現在的儀表理應被人評判為“狼狽”。然而無論是他頸間的血線,還是一身素白的寢衣,都微妙的為他的氣質又增添了三分從容不迫的氣質。

“最重要的事情說完了,那麼我們該談談其他的事情了。”

“其實早在那日我把一切都托盤而出時,我就已經最好放棄一切的準備了。”喬衡忽然這麼說道。

林震南當然沒有聽懂他這句沒有前言不搭後語的話。

喬衡把手中的匕首扔在一邊,他彎下腰,把那柄之前被他挑落在地的長劍撿了起來。

他一手捧著劍柄,一手托著劍身,將劍遞向林震南。

“我知道你是來做什麼的,所以你現在可以繼續之前未完成的事情了。很遺憾,這已經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把這具身體還給令郎的方法了。如此一來,我們就算是兩清了。”

林震南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用一種古怪又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喬衡。

他沒有接過那柄劍。那柄劍被對方輕飄飄地托在雙手上,但他做不到就這麼毫不設防的把手伸過去。

場麵再次陷入僵持。

喬衡不在意的說了下去:“但我建議最好換個要害攻擊,頸間大動脈一旦破損,這一整個房間都要被噴灑而出的鮮血毀了,我家的小丫鬟膽子可不大。”

“或許你可以嘗試著儘量保持著屍身的完整,往好處想,也許我離開後,令郎就回來了也說不準。”

他不是在騙林震南,隻是根據自己以往的經驗進行了合理的推測。既然有他這個不間斷的死而複生的例子存在,那他離開此世後,在身體原主人身上再次出現奇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震南終於因這詭異的場麵,感受到一種遲遲而來的毛骨悚然。

這個自稱為喬衡的青年在“邀請”自己殺了他,他實在是找不到第二個能更為準確的形容對方行為的詞彙了。

他甚至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在故意激怒他——在明知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與他是什麼關係的情況下,依舊選擇挑釁的向自己邀約,讓自己親手把劍送入自己兒子的體內。

然則對方的目光、神態,看上去沒有一絲惡意。即便現在室內一片黑暗,他的臉上也沒有沾染到一分一毫的晦暗陰沉。

荒唐!太荒唐了!

在林震南幾十年的人生經驗裡,他從沒有見過誰會以如此鎮定自若的態度,向他人介紹著如何殺自己更好。而那個在講述著這一切的人,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現哪裡不對。

他放下自己的謹慎,一把握住了劍柄,然後直直地指向了喬衡。

“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把自己當做了什麼,又把這具身體當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