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北顫抖了一下,下意識後撤並咬緊牙關,但是後麵是一堵牆,而牙齒就像也因對方火熱的攻勢以及心底的震顫而發軟無力,很快,軟韌的舌頭鑽進來。
男生的手臂箍住她的肩膀,身體輕而沉重地壓覆上來。她感覺自己被一團水被困住了,四麵八方都是他,分不清哪是哪。
這一刻的感受變得有些玄幻和迷離。五彩繽紛的光影還滯留在腦海,震天的音樂像在胸膛裡打鼓,心臟像是撞上了蹦蹦床在輕盈飛快地彈跳,許多軟而滑嫩的東西在遊走、交纏,又仿佛在互相搶奪津液和空氣。
誰也不敢睜眼,怕讓那個人知道他們發現了他,然後就要被迫停下來遭受盤問。
被人圍觀的羞恥完全抵不過怕被發現的恐懼。
更何況……羞恥嗎?
……好像也有一點點恥於承認的刺激。
無法選擇,無需選擇,無須負責,因為麵前隻有一條路。
兩個人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推著自己滑入不可自拔的深淵,黑暗中隻剩下對方的唇舌,柔滑曖昧地纏繞著彼此,誰也不讓誰,緊緊拽住對方一起往下陷。
就在此時,一道細小的聲音,像是破空的光,劈開兩人藏身的迷離黑暗。
“幸北。”
幸北驀地睜開眼,人世間的光明衝破迷障,一個相貌可愛、身材嬌小的女孩子明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這張臉是陌生的,這人的聲音也是陌生的,可是剛才那個細弱的語氣,閉著眼的她立即就識彆出來。
裴鶴人僵硬了一下,卻沒有立即離開她,而是繼續閉著眼睛,吻得深情而投入,抓著她的手指暗示地用力。
幸北看得到他的每一根睫毛,垂下的樣子很乖巧。少年的臉潔白無瑕,鼻梁骨秀氣得驚人,親她時麵無表情卻仿佛極為沉醉的神情異常迷人。
幸北心跳有點快,雖然已經冷靜下來了,但舌頭還是條件反射地挑卷了兩下。對方立即感受到,再度發起攻勢。
“我認得你的念力。”
荀蕁又輕聲道。
幸北內心歎了口氣,推了推裴鶴。
裴鶴最後用嘴唇裹了下對方唇上的液體進行收尾,喉結輕微滾動了下,方才把沉醉的神情收起,抬起頭時眼神已然變得冰冷,搭在幸北身上的手順勢一勾,將人護在懷裡,警戒地看著荀蕁。
荀蕁選了一張在這場化裝舞會中略顯清淡的麵容,必然不及她從前相貌的百分之一,卻是比現在真實的她要好看一百倍,配上輕軟的嗓音,讓人輕易生出好感。
荀蕁回頭看了不遠處的包廂門一眼。門關著,裡麵的人似乎沒意識到任何異樣。
幸北忽然鎮定下來。她突然覺得,荀蕁會為她保密。
她突然想起荀蕁的遭遇,產生一個大膽的想法。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幸北盯著女孩的眼睛,聲音極輕,在環繞全場的音樂聲中幾乎隻能靠唇語辨彆她的話:“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麼?”
荀蕁輕微歪了下頭,眸子清澈。
幸北依舊靜靜看著她:“你現在……是自由的麼?”
幸北不敢提到梅家,怕荀蕁被監視或是什麼。
然而荀蕁卻用那雙明亮的眼睛看著她,細弱地開口:“你果然來過華夜星。”
幸北點了下頭。這件事她本來也沒想瞞著荀蕁。
“你以為我被梅家控製了。”荀蕁眼睫微垂。
幸北有點驚訝,沒想到荀蕁就這麼說了出來。
沒有被監視麼?幸北不由飛速瞟了眼VIP包廂的方向。
幸北儘量讓語氣顯得平穩:“梅家勢大,但並不是一手遮天。如果他們對一個S級天賦者做了不可饒恕的事,他們一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嘈雜的音樂背景下,走廊中異常安靜。
荀蕁沒有回答,也沒再看她,視線空茫地落在地上,仿佛在進行複雜的心理鬥爭,又仿佛在發呆。
幸北抿抿唇:“哪怕不止梅家——”
“——你和我們才是同類。”
荀蕁依舊垂著眼,安安靜靜說出這樣一句話,讓幸北乍然間以為自己聽岔了:“什麼?”
荀蕁沒有重複,而是看了她一眼,用眼神告訴她,她剛才沒聽錯。
幸北眉心稍凝:“你們,指的是誰?”
S級嗎?
還是播種者?
幸北張著嘴,這句話沒有問出口,因為哪怕隻是設想一下“她和播種者是同類”這個命題她都很抗拒。
“我不會找梅家報仇的。”荀蕁簡短地說,再次強調了那句啞謎般的話,“我們才是同類。”
幸北眉頭更緊了。這裡的“我們”,指的是她和荀蕁,還是荀蕁和梅家,或者是剛才屋子裡的所有人?
荀蕁詭異地勾了下唇:“你是S級。”
幸北心猛然一震。
從剛才梅蕭和男人的對話來看,梅蕭還以為她隻是個很厲害的A級。
如果她的推測沒錯,荀蕁的監護者是梅家,但是荀蕁卻沒有把這麼重要的秘密上報上去?
荀蕁保持著那抹縹緲的笑容:“我們,才是同類。”
幸北看著荀蕁的眼睛,聲音帶著難以察覺的急促:“你是說所有S級嗎?可是A級和S級並沒有根本區彆,A級是可以晉升成S級的,等級並不會讓我們高人一等。”
她說了這麼一大段話,帶著點迫切的說服的意思,然而荀蕁的眼神再一次變得失焦、呆茫。
荀蕁總是這樣。幸北一般為了套近乎都是很有耐心的,可這一次恨不得上前搖搖她。
“有根本區彆。”
荀蕁忽然說了句。
“我們才是同類。”
荀蕁開始複讀機。
幸北:“……”
荀蕁明亮的眼睛像是蒙了層霧,沒有再看幸北一眼,轉身朝房間走去。
她沒有告發他們,幸北已經很慶幸了,並不敢攔住她追問。
就在這時,背對著兩人,荀蕁瘦小的身影忽地一頓,腳步趔趄了一下,然後站定。
“不要……”
背影音樂剛切換成一首鼓點極重的熱辣舞曲,荀蕁細若蚊蠅的聲音幾乎聽不到。
幸北上前一步,不由自主微彎下腰,脖子前傾,耳朵湊過去:“什麼?不要什麼?”
荀蕁驀地回頭,有些駭人的黑亮的大眼睛緊盯住幸北,又轉向裴鶴,呼吸急促:“不要……升級,不要。”
這幾個字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十分艱難,幸北愕然盯著她。
下一秒,那雙明亮的眼睛倏地熄滅,瘦小的身體一軟,癱倒在地,陷入昏迷。
同一時間,不遠處的房門被拉開,泄露出裡麵雜亂驚疑的人聲。
幸北瞳孔一縮。
梅蕭猛地拉開門,大步走出來,隻見走廊空無一人,除了倒在正中央的小小身影。
“怎麼回事?”門內溫雅的少年音詢問道。
“沒事,隻是暈倒了。”
梅蕭手上還戴著手環,無法用念力,親自走過去抱起女孩輕飄飄的身體,一步步往回走,臉上的笑容被奇幻旖麗的光影穿插,略顯詭異。
少年低頭輕語,清朗的聲音壓低了似柳條般溫柔:“真是的,身體最不好的一個,偏偏喜歡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