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幸北四人就要離開525星。早飯時間,明縱看著黎昭和幸北,欲言又止。
黎昭一屁股坐在幸北身邊,與往常不同,兩人之間的距離由一拳縮短到將將一指寬。
不僅如此,一潭死水的男人,周身好像突然漾起一股明快的氣息,不甚明顯,卻讓熟悉他的人都感受到不同。
明縱不說,有人會說,翟洪廣斜眼看著黎昭:“昭哥,你昨晚不會被幸北這廝奪舍了吧?”
黎昭立即離幸北遠了點,嫌棄地看過去:“我哪裡像幸北,我改。”
幸北嘴裡塞滿早餐說不出話:“?”
翟洪廣一拍桌子:“你這句話一說就更像了啊!”
明縱:“噗。”
有人開啟話題,並且今天黎昭似乎很平易近人的樣子,明縱接下來的話就順暢許多,放下餐具,對黎昭微笑:“我和幸北才見麵就要分開,實在是有點不舍,不知軍團長能否準許幸北留下陪我幾天再走?”
幸北從大碗中抬起頭,眨了眨眼,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主要是能逃避好些天的訓練。
黎昭沒錯過幸北眼底那一抹期待,不緊不慢喝了口水:“不行。”
少年眼中漂亮的閃光黯淡下來,身旁茁壯的小草也耷拉下腦袋。
“你想留下來?”
男人審視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幸北一激靈,抬起頭,觀察了一下黎昭的表情,才小心翼翼道:“我,要是想留下來……就能留下來了嗎?”
“你以什麼身份留下來?”黎昭並不那麼好騙,“你也喜歡他?這一點在你的識海裡倒是毫無痕跡。”
幸北強撐著狡辯:“萬一我藏著沒讓你看呢?”
黎昭:“嗬。”
幸北:艸,好傷人!
幸北自知逃避訓練無望,朝明縱攤了攤手:“你看,不是我不給你機會。”
明縱勉強風度翩翩地笑了一下,看黎昭的眼神更加不對勁了。
臨行前,明縱把幸北拉到一邊,語氣稍微有點急促:“幸北,裴鶴還沒死,你這就開始戀愛是不是不合適?”
幸北整個茫然住了:“少年,你昨天可不是這麼說的?”
明縱:“昨天是因為我有機會所以合適,今天我沒機會,不就不合適了嗎?”
幸北:“……”瞎說什麼大實話?
幸北也不能跟他保證她不會在這段時間遇上個心動的,於是含含糊糊地打太極:“這個事吧,遇到合適的人就合適了,遇不到合適的人怎麼都不合適。”
聽到這麼一番雙關大廢話,明縱表情稍微僵硬了一下,勉強找回主旨,再次強調:“怎麼都不合適,裴鶴還沒死……”
“可是,我從來也沒說過我喜歡裴鶴啊。”
幸北困惑的聲音,明縱這次徹底愣住:“什麼?”
幸北大眼睛無辜狀:“我知道你們都誤會了,其實我自己之前都誤會了,但是昨天在黎昭那裡想明白了,我對裴鶴就隻有兄弟情。”
明縱:簡直要替裴鶴死不瞑目。
雖然對他來說是個好消息,但此時此刻時機卻是最為糟糕……而且又是黎昭!明縱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不住了:“幸北啊,你這麼說,該不會是因為移情彆戀喜歡上黎昭了吧?”
幸北的表情再次變得茫然,但看到她茫然的表情,明縱卻異常開懷。
然而,就在明縱以為他試探出樂觀的結果,鬆口氣時,卻又見幸北眼前一亮,甚是驚喜地一拍手:“黎昭!黎昭妙啊,是可以去喜歡一下!”
明縱:?
幸北小臉喜滋滋的,腦子裡浮現出不久前的一幕,在顛簸震蕩的水球裡,她一口啃上男人的下嘴唇,沒有想到那麼冰冷的人,嘴唇竟然是溫的,軟的,她記得那時鼻腔湧進來一股微甜的氣息,像是奶油草莓糖果的味道,還記得他瞳孔中的震驚。
當時情況比較混亂,幸北沒有來得及細想,卻把那一段記憶妥帖地放進頭腦深處,反複發酵醞釀,直到今天打開來,才發現那份心情是那麼令人雀躍。
她迫不及待想再次看到男人那樣的眼神,甚至更多。她想讓冷靜自持的那個人因為她露出各種活色生香的表情,就像是在平靜的水域攪起巨浪,在和慵的午後空氣中掀起燥熱狂風,在萬年寒霜的冰麵上開出獨為她綻放的甜蜜的花。
她想鑽進他霧藍的精神體,在裡麵儘情打滾、鑽來鑽去,那場景幻想一下就要幸福死了。
她之前延續著不熟時的習慣,下意識把黎昭當上級、當長輩、當神,但他其實隻比她大幾歲,現在是她的隊友,每天還睡在一張床上!
她那些同學說得對,她真是腦子瓦特了,全聯邦的男神觸手可及,她竟然不上!
另外三人已經在穿梭艇門口回頭望著她,肢體語言滿是不耐煩,幸北歡樂地跑向他們,還額外給了黎昭一個燦爛的笑。
明縱愣愣仰望著起飛的穿梭艇,追悔莫及,恨不得撕了自己這張嘴。
幸北本以為之前在各個星球之間奔波曆練才是最辛苦的,沒有想到,最苦的曆練永遠不在於□□,而在於精神。
現在他們回到文明社會,雖然生活條件大幅度改善,但幸北實在是沒什麼力氣享受。
因為接下來的兩個月,她每晚都被|操|練得欲|仙|欲|死,哦不,生不如死。
她的精神體,要麼被切成兩半,各自揉挫。要麼在無邊的迷宮裡遊蕩,瘋狂碰壁,還會遭遇各種偷襲和危險。
黎昭還深諳狗道,每隔一段時間,等到幸北快要撐不住時,就透露給她一些情報,勾得她忍不住想要繼續窺探他腦子裡那些真相。
就像一個特彆雞賊的作者,每次讀者被虐得要棄文時,就撒點不知是真是假但是真的甜的小糖粉,讓人心甘情願追下去。
比如,這兩個月裡,幸北首先發現,黎昭分裂出的精神體,和異種還是有很大區彆。異種的每個分|身是平等的,也許暫且有等級差距,但弱的總有一天會進化。但人類分裂出的精神體,對於在人類本體中的主體有所屬關係,有點像玄幻作品中的主魂和分魂。
接下來幸北又得知,黎昭隻分裂出了一片精神體碎片,有與他相當的精神力等級,寄生在謝學崢體內,但卻並沒有取代那個侵占謝學崢的異種,而是在它思維深處植入心理暗示,讓它服從他布下的命令與宗旨,並且看得到它看到的一切。
幸北覺得這個模式熟悉得可怕,甚至憋不住偷偷去問了羅慎賢——這什麼主魂控製分魂控製其他個體和靈魂,不就是遊戲裡的主宰和從者嗎!
這一次幸北足足被吊了二十天,才突破黎昭精神體裡的更深一層區域,見識到了真相:《無限侵略》的遊戲公司,居然是黎家的!換句話說,這個黎家唯一的兒子,她朝夕相處的隊友,就是新聯邦人均資產的首富!幸北那幾天看黎昭的眼睛都紅紅得仿若滴血——可惡的資本家,居然就在她身邊!
黎昭的祖輩當初設計《無限侵略》,就是想要模擬人類擁有分魂、擁有控製他人的能力會發生什麼。老家主最終得出“人類可以反奪舍異種”的結論,也參考了遊戲得來的數據。
黎家到了黎昭手裡後,遊戲則被黎昭當成篩選忠良的考核之一。
幸北目瞪口呆:“所以主宰上麵果然還有人,在觀察考評主宰。”
羅慎賢當初的推論竟然是真的!
黎昭絲毫沒有歉意,隻是淡淡瞥她一眼:“能成為主宰的人都是天賦者。如果成為主宰後就沉迷特權,以權謀私,藐視普通人,這樣的人我們絕對不敢讓他們接近權力和真相,獲得控製其他神魂的能力。”
“我們還通過遊戲揪出了好幾個播種者。”黎昭語氣有些輕蔑,“人類之間結契是不可能成功的。人類本性自私,為了利益的結合,總會因為利益破裂。人類也需要隱私,需要獨立,根本無法忍受長期和另一個人共享一切。能夠長存的結契者,現實中都是異種的分|身。”
接下來,幸北又從黎昭的記憶中看到一份粗略的“播種者”名單。
許多世家,從祖輩的第一代天賦者,就被異種奪舍,世代下來,整個家族差不多都在為異種陣營服務。那些最為古老的、奪舍了S級播種者的S級異種習慣在自己的子嗣裡挑選新的宿體,有些比較誇張的,比如梅家,世代家主全部都是異種自己精分扮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