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北:“我也隻是開個玩笑而已,難不成李小姐還真的如此見一個愛一個,連小小侍衛都不放過?”
李焱瑤被噎住,麵色僵硬了一下,又笑開:“沒有的事,我隻是關心阿言身邊的人。”
李焱瑤眸光深沉地看了黎昭一眼,閒聊幾句,便安排人送二人回房休息。
……
一直到了房間,關上門,幸北才鬆了口氣。
是她失策了,在這個世界,被家族放棄孤零零的少爺和男侍衛,實在是太任人宰割了。早知道她還不如維持女人身份,彆人打眼看上來也不至於覺得他們好欺負。
有時候人活得是否肆意,還真不隻取決於自身實力,還要看周圍人如何看待。
如果所屬的群體,被默認低劣、軟弱、可欺,那種走在路上隨便什麼人都能上來對自己拳打腳踢、其他人或許還習以為常的感覺,會帶給人芒刺在背的恐懼,哪怕自身再強大也無法完全消弭。
她才來第一天就有點難以忍受,裴鶴過的到底是什麼日子啊。
幸北徑直走進裡屋,往正中央的床上一跌,歪歪扭扭靠著,長籲短歎。
沒想到這麼大個屋子,黎昭哪兒都不坐,偏偏也直直走過來,坐在她身邊。
幸北右手邊靠著柱子,左手邊貼著黎昭,隻覺得男人身形比柱子還堅實高大,存在感格外強烈,不由謹慎地縮了縮放肆伸長的腿,爭取讓自己的重心離黎昭遠一點。
“你擔心裴鶴?”
黎昭沒什麼感情的聲音,幸北卻有一種心悸的直覺,不過這個問句理應沒什麼問題,幸北隻當自己感覺錯了,憂心地點點頭:“能不擔心嗎,我覺得他之前給我的形容還是粉飾過的,這地方的男人簡直沒人權,太可怕了,噫啊。”
幸北想起李焱瑤看她的眼神,打了個寒顫。
黎昭轉頭看她。
幸北:?
黎昭:“你還是擔心擔心我吧。”
幸北:“……”
幸北委婉道:“昭哥您武藝高強,誰還能強迫你?”
黎昭不吃這套:“在陌生的世界我不能一上來就暴露底牌,也不宜和這個社會固有觀念產生衝突。”
幸北有點同情地看著黎昭。一個生活在平等環境的人,還是個久居高位的大佬,突然被憑空降級,哪怕隻是感受到彆人輕慢的態度,一定也會十分委屈吧。
幸北體貼地拍拍他的肩:“我保護你。”
黎昭的肩膀好像在她的輕拍中軟化下來,緊抿的唇角也鬆了些許,甚至露出疑似微笑的弧度。
還輕輕伸出手,禮尚往來地拍了拍她,然後就著這個姿勢,手臂虛虛放在她身後,就像是把她半攬在懷裡。
幸北癱軟的身軀又不明顯地僵硬了一瞬,渾身肌肉都在往裡縮緊,就像生怕呼吸的時候膨脹起來碰到什麼似的。
這個男人好過分,都拒絕她了,行為還不檢點,屋子這麼大非要離她這麼近。
但轉念一想,幸北覺得隻是自己太敏感了,他們生活的年代又不像裴鶴這裡這樣保守,戰友間更是不分性彆,勾肩搭背也從來不會有人說三道四,一定是她自己還記著被他隱晦拒絕的恥辱,心裡有鬼,才會總注意到黎昭這些再正常不過的動作。
想到這裡,幸北重新放鬆成一隻筋骨舒展的貓,接上剛才的話:“可是我現在也是男的啊,感覺到處被限製。”
“你不一定非要是男的。”
黎昭眼底閃過一道銳光。
“什麼意思?”
“意思是,剛才那個李小姐,好像發現了你的身份。”
黎昭朝她俯下身,隔著不足半米的距離,認真凝望她的臉,“這麼秀氣,確實不像男人。”
幸北麵前突然出現一張帥得人神共憤的臉,下意識垂下眼睫,錯過了黎昭臉上一閃而逝的笑意。
幸北氣鼓鼓地撇了下嘴:“我也沒辦法,這地方的化妝品不知道是我不太會用還是質量不好,抹上去跟假臉似的,我弄成這樣已經不錯了。”
下一秒,幸北心跳都停了。
黎昭一語不發,手直接覆上她的臉。
幸北愕然抬眸,對上一雙專注的黑瞳。
“眉毛還可以再粗一些。”黎昭捧著她的臉,認真點評,“膚色也要黑一些,會顯得比較陽剛氣,不過要記得穿深色衣服,以免領口蹭到顏色。”
幸北隱秘的喉結滑動了一下。
他的臉離她太近了,她能聞到他的呼吸。
就好像他一低頭就能親上似的。
他另一隻手還放在她背上,左手輕輕托著她半邊下巴,拇指在眼下揩了揩,不知在抹什麼,指腹摩挲的動作卻溫柔又有些澀意。
這個姿勢……真的不是她敏感,是真的有些曖昧啊救命。
幸北好害怕,幸北儘量不動聲色地往後縮了縮,並緊急找了個話題:“她發現了我的身份,為什麼不挑明?”
“可能想看熱鬨,或者還想要進一步確認。”
黎昭耳朵動了動,眸色忽地輕閃,語氣有些誘哄,“我有個辦法,能保證我們兩個的安全,並且讓她相信我們。”
這聲音仿佛在往人腦海深處鑽。幸北不由又抬眸,看進那雙占據她大半視野的星眸,愣愣問:“什麼?”
就像是回應她的話,後背的手臂加了力道。
柔情又霸道地把她按向他。
與此同時,麵前的臉驟然覆蓋下來。
幸北還沒來得及反應,唇上就驀地一濕。
幸北整個人都傻了,呆呆睜著眼,看到男人纖長濃密的睫毛安靜地閉著,就像是一隻大貓全然信賴地在她麵前沉睡,但是他的動作根本不像乖巧的外表這樣無害,那雙柔軟又韌性的東西緊緊黏著她的唇,手掌扣住她的後腦,就像握住不慎落入手心的鳥,讓她空有翅膀卻無法使力也無法逃避。
幸北忘了呼吸,有些缺氧,大腦嗡嗡作響,可就在這時,她迷蒙的思維捕捉到一絲異響。
有人進來了!
幸北猛地推開黎昭,清眸帶著朦朧的水光和桃紅,對上站在門口呆若木雞的人。
幸北心頭一跳,瞬間全懂了。
原來黎昭是因為察覺李焱瑤靠近,才故意演一場戲,讓李焱瑤知道她是女人,知道他們是一對,這樣他們才會真正安全。
身份上,就像真縣主少年說的,天高皇帝遠,他們大可以編故事混過去。
黎昭果然順勢鬆開了她,坦然看向李焱瑤,從容不迫地起身行了個禮:“李小姐既然看到了,還請李小姐贖罪。我們二人情投意合,但皇命不可違,我們也並不想騙李小姐,安縣主的真實身份,是個女……”
“——我知道!”李焱瑤眼中迸射出熾烈的火光,激動地打斷黎昭的話,“我懂的!安言如此秀美清麗,我早就猜到了!”
幸北身體繃緊,心底卻鬆了口氣,終於可以用自己的性彆光明正大地行走。
李焱瑤像是比她還亢奮,拳頭捏緊,嗓音尖細卻又神秘地壓低:
“——你們是斷袖,對不對!”
幸北緩緩張開嘴。
就連天崩於眼前不改色的黎昭都像是遭遇了什麼衝擊,立在原地,許久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