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媚子11(2 / 2)

嶽大姐麵上一喜,不敢置信道:“爹給我的?”嫁進李家這麼多年,爹還是第一次送禮物給她呢!她就知道,爹還是愛她的!

“這麼晚了,我們明天再吃吧?”

“都聽您的!”李瘸子畢恭畢敬道。

“對了,今天薛老大他們有來找麻煩嗎?”李瘸子問道。

“我正要跟你說這事呢!斧頭幫沒了!聽說是跟敵對幫派互毆時被打死的,李哥,我們以後再也不用怕了!”

李瘸子興奮地抱住嶽大姐,用力在她臉上親一口,真神了!

*

李瘸子拿了井水冰著肉,第二天下廚將肉做成紅燒肉,這肉也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肉,不是豬肉,不是牛肉,也不是羊肉,帶著一股子淡淡的香氣,聞著就覺得神清氣爽。

不愧是山神大老爺給的!神仙的東西就是不一樣!

做好肉以後李瘸子端進房中給嶽大姐吃,嶽大姐很是吃驚,“都、都給我?”

“這是您爹給您的,自然全都是您的。”李瘸子畢恭畢敬道。

“可我嫁給了你,我的東西都是你的。肉還是你和爹吃吧,你們是男人。”嶽大姐吞了吞口水,小聲道:“如果可以的話,留一點醬汁給我舔舔就行了。”說完她臉紅了,覺得自己特彆不要臉,特彆貪心,也特彆貪嘴,怎麼能討肉醬汁吃呢!

李瘸子感動萬分,她真是個善良大方的絕世好仙女媳婦!上天對他太好了!

“全是你的!都給你!”

一番推辭後,兩人決定將紅燒肉分成四塊,家中一人一塊,人人有份。

咽下紅燒肉的那瞬間,李瘸子隻覺得有一股暖流從胃部緩緩蔓延開去,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

當夜,李家四人睡得十分沉,連夢都沒做。

次日,李瘸子被李母的尖叫聲驚醒,連忙跑去爹娘房中一看,驚呆了——李父身上的燒傷……好了!!!

李母指著李瘸子的腳,結結巴巴道:“兒、兒、兒子,你你你不瘸了?!”

*

喬裝打扮的棠越嶽三姐二人去李家餛飩店吃了一頓餛飩,回來之後,嶽三姐一直沉默著,悶悶不樂。

棠越問她原因,嶽三姐沉默良久,看著棠越,迷惘問道:“明明大姐幸福了,可為什麼我更難過了?”

有山神之女的名頭壓身,有福緣續命的外衣作保,李家人不會也不敢再薄待嶽大姐。嶽大姐自此衣食無憂,不必挨打,不必受罵,不必再受人欺淩,可為什麼她心裡卻像壓了一塊巨石般沉甸甸的?

“因為荒謬啊。”棠越漫不經心說道。

“荒謬?為什麼?”

“你大姐從前三從四德,逆來順受、以夫為天,把自己低進塵埃去討好丈夫,對丈夫百依百順,但卻換不來公平待遇,李瘸子對她想打就打,想罵就罵,高興了丟一根沒肉的骨頭自覺大方,不高興了拿她當沙包打毫無愧疚之意,旁人見此習以為常,你大姐更覺理所當然,視李瘸子為絕世難求的好丈夫。”

而在這個世界上,李瘸子確實稱得上是一個十分難得的好丈夫——李瘸子勤勞孝順肯乾,不喝不嫖不賭,不嫌棄嶽大姐有個爛賭的酒鬼父親,嶽大姐數年無所出也從沒有過休妻的念頭,在絕大多數的人看來,李瘸子對嶽大姐其實已經非常不錯了,嶽大姐能嫁給他,是燒高香燒來的福氣。至於打媳婦——打媳婦算毛病嗎?哪個男人不打媳婦?不打媳婦都會被笑是耙耳朵!世情如此,怨不得李瘸子。

“如今我假扮白發道人裝模作樣地說兩句,李瘸子立馬跪舔,恨不得建個神龕將你大姐當成菩薩,早晚三炷香供起來。嶽大姐還是那個嶽大姐,可是彆人對她的態度全然相反——朝夕相處真誠相待,比不過旁人三言兩句一場騙局,你說荒謬不荒謬?”

簡單來說,這個世界病了。

“……這是不對的。”嶽三姐呢喃道。

“更悲哀的是,這個世界,遍地都是嶽大姐。”就跟野草一樣。

*

解決了嶽大姐的事情,當天夜裡,嶽三姐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身黑衣的嶽三姐攥緊袖中匕首,毅然決然地走出房門,行於黑夜之中。

“喂。”

寂靜的夜裡忽然有一道女聲響起,嶽三姐驀地嚇出一身冷汗,急速轉頭一看,就看見棠越正懶洋洋地躺在樹枝上看星星。

“你還是跟當年一樣沒變啊。”棠越瞥了嶽三姐一眼,還是一樣的——

愚不可及。

總是那麼的不計後果,明知道做了以後會死,還傻傻地去做。讓一個人消失的方法有那麼多,偏偏要選擇自己動手,真當衙門捕快都是吃素的?為了一個人渣賠上自己的性命,玉石俱焚,未免也太看得起那人渣了吧。

棠越輕輕一揮手,一道金光如閃電劃過,嶽三姐眼前一花,手臂一涼,一條金色小蛇正纏在她手腕上,蛇身上赤紅色花紋在星光之下,猶如血液潺潺流動。

“小金借你,好好照顧它。”

嶽三姐目光莫測地盯著棠越,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之中,“你……你知道我想做什麼?你不覺得我離經叛道?”

“離哪門子經?叛哪門子道?自己活著開心就好,哪管得了那麼多?”棠越說著,打了個哈欠,今天離開餛飩店時,她已經察覺到了嶽三姐眸中的狠辣與決絕之意。若不是為了堵嶽三姐,防止她做傻事把自己賠進去,這時辰棠越早躺在香香軟軟的床上睡覺了。

“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早去早回,明天還要趕路。”說罷,棠越輕輕巧巧從樹上跳下來,與嶽三姐擦肩而過。

嶽三姐呆立夜中許久,直到小金的嘶嘶叫聲驚醒了她。

她對上小金猩紅的蛇瞳,蛇瞳冰冷,毫無感情,倒映出她蒼白的臉龐。

“是啊,自己開心就好。”

*

次日,棠越和嶽三姐在客棧大堂吃飯,棠越易容成一個病弱書生,嶽三姐穿上普通農家姑娘的衣服,塗黃了臉,雖做了偽裝,但嶽三姐出色的五官仍引來了旁人的注意,小二青春慕艾,找到機會就殷勤地上前來添茶倒水,找話題跟嶽三姐聊天:“二位客官,昨晚睡得可好?”

棠越不言,嶽三姐神色不變,道:“睡得挺好的。”

“近來蛇蟲盛行,客官晚上睡覺可得把門窗關緊了,有雄黃的撒上雄黃,有艾草的帶上艾草,彆被那些畜生給咬了。城東永安巷就有個倒黴鬼,喝醉了躺在大街上,不幸被毒蛇給咬死了!哎——真可憐啊!”

“是啊,真可憐。”嶽三姐微笑著附和一句,眸中深沉如墨,看不出一點光亮。

說話間,客棧外傳來一陣喧鬨之聲,沒過一會,兩個勁裝大漢走了進來,展開畫像挨個挨個地問店裡人:“有沒有見過畫上的女人?或者右手斷了一根手指的女人?”

嶽三姐瞥了畫像一眼,畫中人正是棠越、或者說胡媚。

嶽三姐神色微動,克製著自己的目光不往棠越藏在袖中的右手瞟去——容貌可以偽裝,但斷掉的手指可不能再重新長出來。

問過一圈,所有人都說沒有,大漢收起畫像往下一家問去。

“五百兩黃金啊!霹靂堂真是大手筆!”店小二感歎道。

嶽三姐疑惑道:“什麼五百兩?”

“你不知道?外頭都傳遍了!”店小二立刻興致勃勃地跟嶽三姐說了起來。

原來賊人擄走了雷家家主愛妾,家主大怒,重金懸賞——能提供消息線索的賞黃金十兩!能帶回愛妾的賞黃金五百兩!霹靂堂還放話了,若賊人能迷途知返,放回愛妾,家主既往不咎,還會奉上豐厚報酬,若執迷不悟,霹靂堂將天涯海角地追殺賊人,不死不休!

“雷家主真是個癡情人呢!”

“真癡情,怎不見雷家主娶了那姑娘?”嶽三姐不屑一顧,醉芳樓的姐妹來曆不一,除了家裡養不活、不得已賣到青樓的外,很大一部分是庶女和小妾,礙了主母的眼被發賣到青樓受罪。小妾庶女的生活有多苦,嶽三姐聽姐妹們說過不少。真若是喜歡一個人,給她最好的禮物不是“名分”嗎?

“那怎麼能一樣!那小妾被人擄走,清白不再,留她已經算恩典了。而且就算沒被擄走,她能比得上人家玉劍山莊的大小姐嗎?娶個門當戶對的,納個自己喜歡的,這並不衝突。”店小二說的理所當然,仿佛這是常識,這是真理般。

嶽三姐莫名的,覺得胸口像堵了團棉絮般,憋悶得慌。

好事都讓你們男人占全了,你們咋不上天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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