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媚子14(2 / 2)

肖伯清道:“世人愚昧,遇到不能理解之事推到妖魔鬼怪之上,其實哪有那麼多妖怪?還不都是人心作祟。所謂的蛇妖,來無影去無蹤,殺人於無形,那是五毒教妖人所驅使的蛇蠱在作怪。”

百裡泓問道:“師弟有頭緒了?”

肖伯清歎息一聲,愧疚道:“蠱蟲靈智低微,得由人操控,離得遠了容易失控,故而主人需在蛇蠱十丈範圍之內。隻是……師弟無能,每次趕到案發地點之時,隻看到青紫屍體,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棠三月問道:“肖老爺,遇害者都有哪些人?可有什麼規律?”

“士農工商,身份高低貴賤,男女老少皆有。我跟衙門捕快有點交情,從他手中謄抄了一份遇害者資料。”肖伯清揮了揮手,一旁的管家立刻送上一份厚厚的資料。

棠越三人各分了一疊查看,看完後再交換查看。

從資料上看,這凶手還真是葷素不忌,隨機殺人。

受害者有鐵匠,年四十三,為人老實,很守本分,話不多,隻知道埋頭打鐵,從不跟人起爭執;有媒婆,年四十九,有名的能說會道,能把麻子誇成俏西施,能把死人說得翻了身,嘴皮子一張一合,撮合了不少婚事;有巨富家的姨娘,年二十八,因生育有功,頗得臉麵,揮金如土,張揚跋扈,欺淩正室;有書生,年十八,家道中落,勤勉向上,家中有瞎眼老母要養,聽說死的時候,手裡還拿著本《論語》……

十五天,十五條人命,越看,眾人的臉色越是難看。

“喪心病狂!”百裡泓狠狠一拍桌子,恨得咬牙切齒,“他們與凶手有何仇何怨,為什麼要殺了他們?!”

肖伯清歎道:“哎——五毒教妖人,殺人還用理由嗎?”

眾人商討了一下該如何捉拿五毒教妖人,提出數條建議,但又被一一否決。

不知不覺,太陽已經夕下,百裡泓肚子發出一聲響亮的咕嚕聲,百裡泓臉上一紅。

肖伯清笑道:“是我疏忽了,三位遠道而來,舟車勞頓,想必早已又累又餓。師弟準備了一桌酒席,還請諸位移步膳廳,讓師弟一儘地主之誼。”

膳廳中已經擺好了一桌好酒好菜,桌前還站了三個人,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婦,慈眉善目,手拿著一串佛珠,嘴裡念著阿彌陀佛,身上有一股很重的檀香味;一個三十出頭的少婦,小家碧玉長相,氣質溫婉,看肖伯清的眼神柔得仿佛能滴出水來;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生得胖嘟嘟的,很是壯實。

肖伯清介紹說這是他母親肖李氏,他妻子肖王氏,還有他兒子肖林。

這孩子虎頭虎腦的,看著可愛,棠越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掏出糖果請他吃。肖王氏笑著接過,讓肖林謝謝叔叔,肖林卻扭過頭不說話。

肖伯清道:“這孩子被內子慣壞了,棠公子彆介意。”

棠越笑笑,客套地誇獎肖林幾句,然後眾人入席。

肖伯清舉起酒杯說了些套話,眾人紛紛隨之舉杯飲酒。棠越發現肖伯清的手指指甲泛著淡淡的青紫色,不由多看了幾眼。肖伯清察覺到棠越的視線,笑著解釋道:“常接觸染料,時間久了也就洗不掉了。”

棠越笑了笑,垂下眼眸飲了一口酒,感覺挺敏銳的。

因為最近慘案接連發生,酒席上談論的話題都是有關凶案的,氣氛有些凝重,肖林一個小孩子,感覺十分壓抑,屁.股像長了針般扭來扭去,坐不安穩。肖夫人念叨了他幾句,他也不聽,左右張望著,目光依次掃過了英姿勃發的百裡泓、一臉蠟黃的棠越和神采奕奕的棠三月,最後目光落在了病懨懨的棠越身上——就他看起來最好欺負!

肖林狡黠一笑,看侍女端來魚湯,他噸噸噸跑上前搶過魚湯自己上菜。

他搖搖晃晃地走到棠越身邊,見棠越正專心致誌地跟人討論案情,他身子一歪,整盆魚湯全潑向了棠越。百裡泓習武之人,眼疾手快地扯過棠越,可還是慢了半拍,棠越右半邊袖子全濕了。

“對不住棠叔叔,你沒事吧?小林給你擦擦。”肖林上前給棠越擦袖子,用的卻是不知什麼時候藏起來的抹布,越擦油汙麵積沾染越大,本來隻是半邊袖子濕了,現在整條袖子都遭了罪。

棠越很好脾氣道:“謝謝小林,叔叔自己來就好。”

“要的要的,我幫你擦!咦?棠叔叔,你手指好奇怪!”肖林隔著黑手套捏著棠越右手小指,硬邦邦的,像是木頭做的。肖林猛地扯下棠越的手套,盯著棠越缺了一根手指的右手,故作驚訝,臉上滿是惡作劇得逞的微笑:“棠叔叔,你怎麼少了一根手指!”

小孩子尖利的聲音劃破空氣,瞬間,在場肖家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肖伯清的母親肖老夫人尖叫一聲,臉色蒼白如紙,顫抖著手指向棠越,“是她!是她!她回來報仇了!鬼回來報仇了!”

肖伯清怒喝道:“娘你胡說什麼!夫人你快扶娘下去歇歇!”

“哦、哦哦。”肖夫人如夢初醒,蒼白著一張臉將激動不休的肖老夫人給扶了下去。肖林見闖禍了,脖子一縮,也跟著溜了出去。

“肖老爺,我這手指……有什麼不對嗎?”棠越舉著自己殘缺了一根手指的右手,一臉無辜地問道。

肖伯清如臨大敵,看棠越的目光中充滿了狐疑與戒備,百裡泓橫上前一步,阻斷肖伯清的目光,將棠越護在了身後,問道:“師弟,你怎麼了?”

肖伯清目光銳利,冰冷中暗藏殺氣:“師兄你可知道一件事情——所有背叛五毒教的人,都會被割去一根手指頭。”

棠越神色莫測,問道:“你懷疑我是五毒教的妖人?”

“棠公子出現的時機如此湊巧,肖某不得不懷疑。”

棠三月挺身而出道:“肖老爺這話好沒道理,少了一根手指的人便是五毒教的人嗎?天底下少手指頭的人多得去了,肖老爺不妨去賭坊看一看,十個有八個缺指頭!”

百裡泓也道:“師弟,單憑斷指就認定一個人的身份確實兒戲了點。我們兩個月前還在一個小鎮看到有人自己砍斷自己的手指,以還父恩。”

棠三月道:“我哥就是一個病懨懨的書生,連我一個女人都打不過,如何殺人犯案?”

百裡泓道:“我曾想教棠兄一點拳腳功夫做防身之用,可惜棠兄根骨太差,不適合習武。”

棠三月道:“季城發生命案已有半月,我們三人這兩月來一直形影不離,今天剛到季城,肖老爺若不信,儘可去查。”

百裡泓道:“這點我可以作證,除非棠兄有分/身之術,否則凶手斷斷不可能是他!”

棠三月道:“肖老爺既然懷疑我們,我們走就是了。”

百裡泓道:“師弟,我們去外頭找間客棧住下,安頓下來再傳信給你。”

棠三月和百裡泓一人一句,配合十分默契,肖伯清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很快便敲定接下來的行程,抬腳就要往外走。

肖伯清這才找到機會說話,好不容易等到的救兵哪能就這麼讓他走了,連忙伸手攔住道:“我剛才也隻是隨口說說,無意冒犯,還請諸位多多見諒。棠兄弟,棠公子,老哥給你道歉了。”肖伯清放下臉麵給棠越直角彎腰拱手道歉,如此作態倒顯得棠越他們小氣了。

肖伯清又道:“至於找客棧住的事情……師兄千裡迢迢趕來季城相助,我卻連幾間房間都不肯提供,將師兄趕到外頭居住,傳回淩虛派,師父怕是要提戒尺狠狠打我一頓。而且現在外頭哪有客棧開門?所有人都恨不得拿磚把縫隙都堵上。師兄,你們就在我家安心住下吧。”

百裡泓道:“師父現在打人不用戒尺,改用一百八十斤的流星錘。”

肖伯清:……

棠三月:……

棠越:……

重點是這個嗎?!

*

因肖伯清極力挽留,棠越三人在肖家暫住了下來。

一路舟車勞頓,他們都已疲憊不堪,按照事先說好的,棠越三人同住一間房間,棠三月一個人睡在裡間,棠越和百裡泓兩個“男人”睡在外間。

醜時三刻,正在閉目養神的百裡泓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有火光隔著窗紙閃動著,百裡泓連忙叫醒棠越和棠三月,沒等他倆穿好外衣,房門被人急促敲響。

打開門一看,肖伯清微胖的臉在晃動的火把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詭異陰沉。

五毒教餘孽又殺人了。

死的是肖老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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