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媚子21(2 / 2)

棠越下了樓,就見百裡泓坐在大堂中央喝著悶酒,酒氣濃重,喝空的酒瓶擺滿了一桌子。

棠越走到百裡泓身邊坐下,問道:“心裡難受?”

百裡泓不言,又往嘴裡灌酒,向來俊朗陽光的臉上如今寫滿了少年初識情滋味的愁苦與頹廢。

棠越一把搶過百裡泓手中的酒瓶,道:“在這裡喝有什麼用?有本事去三月麵前喝。”

百裡泓酒量一般,喝了近十瓶酒,他視野中的天地早已顛倒旋轉,盯著棠越瞧了好一會才認出來人的身份,“……棠兄……是你啊?三月不喜歡我喝酒,我……不喝酒……”話還沒說完,百裡泓腦袋砰地一聲砸在桌上,震得桌麵酒瓶一跳,緊接著一歪,沉重的鼾聲響起。

棠越:還說不喝酒,桌麵這些是尿壺嗎?

暗暗歎息一聲,喚來客棧老板,一起將醉得跟死豬一樣的百裡泓抬回房間。

*

自那日之後,棠三月開始對百裡泓冷淡起來,不對他笑,不跟他說話,看到他就轉過臉去,百裡泓送來的東西,她瞧也不瞧直接扔掉。

百裡泓白天對著棠三月總是笑得陽光燦爛,仿佛一切都不放在心上般,隻是走出棠三月的視線,臉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下來。吃了這麼多的閉門羹,百裡泓也開始懷疑起來,三月是不是真的不喜歡他?是不是他搞錯了?如果三月不喜歡他的話,自己這樣死纏爛打,是不是很讓她討厭?

正當百裡泓坐在門檻上懷疑人生的時候,棠越在他身邊坐下,道:“彆懷疑,她喜歡你。”

百裡泓暗淡的雙眼立刻亮了起來:“真的?”

“真的。”

百裡泓追問:“那她為什麼不理我?”

棠越反問:“你怎麼不自己去問她?”

“她不理我。”

“所以你就放棄了?”

“怎麼可能!”百裡泓雙眸明亮,“隻要她喜歡我,我就永遠不會放棄!”

確定了棠三月的真實心意,百裡泓整個人如將枯的小草遇到甘露般煥發起來,整天圍著棠三月團團轉,不管棠三月如何冷臉冷言,隻一門心思地對棠三月好,將那一顆火熱而滾燙的心直愣愣地捧到棠三月麵前,任她踩,任她踏。

棠三月本就喜歡百裡泓,麵對百裡泓的熱情攻勢,她的防備警戒搖搖欲墜。

終於,棠三月再也堅持不住,崩潰地對百裡泓大喊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一個妓/女!”

棠三月赤/裸裸地剝開自己不堪回首的過往想將百裡泓嚇退,她已經做好了百裡泓厭棄鄙薄,轉身離去的準備,卻沒想到,百裡泓猛然抱住她,悶悶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對不起,我沒能早點遇到你。”

“從今往後,我一步也不離開你,沒有任何人能傷害你,除非我死!”

她的臉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百裡泓那一顆炙熱的心臟飛快跳動著,不斷震顫著她的心弦。那一瞬間,朝夕相處的時光在她心頭飛快閃過,每一日都清晰得像剛剛發生。在他的心跳聲中,棠三月聽到了理智高牆轟然倒塌的聲音,周遭的一切驟然模糊。

壓抑多時的情感霎時如泄堤的洪水,不顧一切,奔湧向前,再無法回頭。

*

棠三月和百裡泓手牽著手站在棠越麵前,棠越微微側了頭,“和好了?”

“嗯!”

“成親不?”

棠三月和百裡泓瞬間紅了臉,百裡泓輕咳一聲,道:“我們商量過,先稟告師門長輩,飛鴿已經放出去了,不日即將有回音。”

欣慰的笑意在唇邊綻放,棠越嗓音輕快:“如此,我也能放心離開了。”

棠三月驀地怔住。

百裡泓驚訝道:“棠兄你要走?”

“嗯,我已經有親人的消息,隻是路上艱苦,三月一個女孩子不適合跟著我到處奔波。你是一個好人,三月交給你我很放心。”

棠三月這時才從怔忪中反應過來,一句話脫口而出:“我不要他了,我跟你走!”

百裡泓:?!!!

棠越:……

棠越輕輕敲了一下棠三月的腦門,“彆鬨。”

棠三月緊緊捉住棠越的手,用力得仿佛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急切道:“我沒鬨,如果隻能選擇一個的話,我選你!”

百裡泓:!!!

百裡泓連忙將棠三月的手(連同被棠三月手包裹住的棠越的手)握在雙掌之中,鄭重其事道:“棠兄!我們跟你一起去找親人!”不跟著走的話媳婦就沒了!

棠越是真無奈了,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但棠三月握得很緊,費了好一番力氣才抽出來,“你們彆鬨。我去的地方你們去不了。”

棠三月急道:“我可以的!”不就是苗疆五毒教嗎?她也可以加入五毒教的!

百裡泓道:“我武功高,什麼地方都能去。”

棠越輕輕搖了搖頭,“你們都去不了。少俠你也去不了,因為那個地方隻有女人能進入。”

百裡泓疑惑:“那你怎麼能去?”

“因為我是女人啊。”

棠越笑眯眯地拋下一顆重/磅炸/彈,直接將百裡泓炸懵了。

“我跟三月也不是親姐妹,隻是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後來三月陪著我出來找家人,隻是兩個女子出門,恐遭遇歹人,所以我女扮男裝,跟三月以兄妹相稱。百裡少俠,你不會怪我一直瞞著你吧?”

百裡泓還有些懵懵然,“啊哦……不是……我的意思是不會……”

解決了百裡泓,棠越又看向了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眶帶著淚花的棠三月,道:“三月,你怕蟲子,看到蟲子都會嚇得瑟瑟發抖,在大佛堂那一夜,你鼓起勇氣拿火把燒蜘蛛,可事後你難受得連酸水都吐了出來。那個地方是蟲子的樂園,不適合你。”

棠三月倔強道:“我能忍。”

“看!有蟲子。”

“在哪?”棠三月嚇得跳到棠越背後,花容失色。

棠越含笑地回頭望著棠三月,棠三月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悻悻然從棠越背後走出來,低著頭拉著棠越的手不說話。

“即使你不怕蟲子,你也進不去。那地方排外,你非血緣相關之人,那地方不會接納你的。”

“我可以在外麵等你!”

百裡泓也道:“是啊,我們可以送你到故鄉。”

棠越再次搖頭,“接我的人已經到了。”

“是誰?在哪?我怎麼沒看到?”

棠越道:“他不喜歡見生人,所以就不介紹你們認識了。”

棠三月瞥了一無所知的百裡泓一眼,咬著下唇不說話。她知道來接棠越的人是誰,那人若出現在百裡泓麵前,一切就收不了場了。

棠越握著棠三月的手,“三月,我一路所求就是為了回家。可我回了家,並不代表著我們天涯永隔,你依然是我最好的姐妹,最親近的人,等我處理好一切,我會回來看你們的。”看了看有些著急害怕媳婦跑掉的百裡泓,棠越打趣道:“希望到時候你們已經開花結果,有一個白白胖胖的小三月、小百裡伸著蓮藕似的手臂,奶聲奶氣地叫我‘棠姨’才好。”

瞬間,棠三月和百裡泓又鬨了個大紅臉。

*

棠越最終成功地說服棠三月和百裡泓,收拾好行裝,牽上駿馬,棠越回頭望著季城城門下那並肩雙影的一雙璧人,微微笑了起來——助你們成眷屬,這才是她攪亂渾水的真正目的。

生死見人心,患難見真情,幸好,他們兩個都沒有辜負彼此情深。

棠越跨上駿馬,雙腿一夾馬腹,縱馬狂奔,兩側風景在飛快倒退著,季城漸漸在身後縮成一團模糊的影子。

奔出了十幾裡地,棠越驀地拉緊韁繩,駿馬揚起馬蹄,人立而起,連聲嘶鳴。

棠越摸著駿馬脖子,安撫著躁動不安的駿馬,揚聲高喊道:“出來吧!”

嗖的一聲,密林之後猛地竄出一道人影落在棠越馬前,不出所料,來人正是大乞丐。

如今的大乞丐脫下破破爛爛的乞丐裝,換上一身乾淨整潔的藍布衣,渾身上下打理得乾乾淨淨的,清秀的臉上帶著幾分和善的笑意,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普通而無害的中年書生。

棠越往中年書生身後看了幾眼,問道:“小怪物呢?”

中年書生很是輕描淡寫道:“埋了,就埋在荒山山洞裡麵,跟他娘作伴。”本以為棠越會露出驚訝的表情,沒想到棠越一如既往的平靜,似乎早已經猜到這件事情,不由挑了挑眉,問道:“你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驚訝什麼?小怪物早死了?還是幕後凶手其實是小紅蛇,而你不過是個背鍋的?”

中年書生這下更詫異了,“你連這都知道?你怎麼猜出來的?”

“很簡單,我是個大夫,是人是屍還是分得清的。剛碰到小怪物時,我就已經發現小怪物早已經死了,而且死的時間還不短,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屍體一直沒有腐爛,還能行動自如。我猜想,應該是蠱術之功吧?五聖教蠱術神鬼莫測,讓一具屍體活動如常人,應該不是一件難事。”

中原武林人稱他們為“五毒教”,棠越卻稱他們為“五聖教”,言語神態舉止間不乏誇獎推崇,中年書生越看棠越越順眼,臉上不由出現幾分自得之意,“沒錯,五聖教有冰蠱,能保屍身不腐;有屍蠱,能操控屍體,令之行走坐臥一如常人。你又是如何確定殺人的不是我,而是小紅蛇?”

為小怪物報仇的不是人,而是一隻蟲子——說出去彆人都以為有病呢!蟲子哪有思考能力?哪有那麼大的本事?

“你擅長的是蜘蛛,而受害者無一例外是死在蛇口下。而且肖伯清曾告訴過我一件事情,施術者需在蛇蠱十丈範圍之內,否則蛇蠱容易失控。但肖家守衛森嚴,我們巡邏檢查過,防禦沒有漏洞,不可能有人能悄無聲息地潛入,殺死肖老太太後再從容離開。我懷疑過是不是肖伯清在騙我,但事關他一家老小生死,他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撒謊。我又想,是不是阿舍騙了他?這也不太可能,阿舍為了他都能背叛五聖教,怎舍得騙他?所以,我有了一個幾乎是異想天開的猜測——會不會沒有施術者,一切都是蛇蠱自己的意願?照這個猜測,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一條蛇,不過小手指那麼粗,殺人之後隨便往草叢裡一滾,誰能找得到它呢?

棠越道:“小紅蛇應該一直藏在小怪物體內,所以它才能知道那麼多事情,隻是我有些奇怪,八年前溺水時、被強裝機關時,小紅蛇為什麼不出來救救小怪物?”

“因為那時候的小紅蛇還不是蠱王。”中年書生跟棠越解釋道:“吞噬萬蟲為蠱,吞噬萬蠱為王,王之上有神王。八年前的小紅蛇隻是一隻普通的蠱,隻能由人操控,沒法自發保護主人。”

“蠱蟲靈智低微,若沒有主人,會隨著時間推移慢慢虛弱至死。而蠱王有自主之智,沒了主人也能自己捕食存活。阿舍心懷怨恨,不願真相埋沒,負心漢逍遙度日,於是在瀕死之際,下了最後的命令,令體內所有蠱蟲進入休眠,讓小紅蛇能不費吹灰之力,輕易將所有蠱蟲吞噬,一搏成王的一線機會。小紅蛇吞噬蠱蟲之後,沉睡了足足八年,才被我意外喚醒。”

中年書生和阿舍是同門師姐弟,自幼一起長大,感情極深,阿舍脫離聖教時,偷偷給他留了訊息,告知自己的去處。中年書生接到任務後,第一時間來到季城找阿舍,卻發現阿舍留下的地址已成鬼宅,阿舍不知所蹤。

中年書生潛伏季城之中,費儘心思打探,順藤摸瓜,終於尋到荒山。

他沒有找到阿舍葬身的山洞,卻在一處山坳下發現了小怪物的屍體及小怪物留下的血書,並意外喚醒了沉睡的在小怪物體內、已經進化成了蠱王的小紅蛇。

小紅蛇承襲前後兩任主人的怨恨,一心為主報仇,中年書生從血書中得知真相,決定助小紅蛇一臂之力。

小怪物是小紅蛇的寄生體,離得越遠小紅蛇實力越弱,故而中年書生帶著小怪物的屍體和藏在屍體口中的小紅蛇一起回到季城,殺人血恨。

選擇每夜子時殺人,那是因為小怪物是靠小紅蛇來維持屍身不腐,小紅蛇每天最多隻能離開寄生體半個時辰,再久小怪物的屍體就要腐爛了。而晚上子時,陰氣最重,最利下手。

棠越又問:“不是說所有脫離聖教的人,都得廢去一身毒功嗎?怎麼阿舍例外?”

中年書生以拳掩唇輕咳一聲,不說話。

棠越看他神態瞬間了然,當年負責執法的,應該就是他了。

棠越雙腿一夾馬腹,驅著馬往前走:“走吧。”

“去哪?”

“明知故問,你在這守了半個月,不就是等我一起回家嗎?”

聽到“家”字,中年書生眉彎眼笑,利落地跪下,聲音朗朗:“五聖使之天蛛使覆,恭迎聖女回教!”

作者有話要說:  說萬更就萬更,真女人從不說謊!

PS:解釋一下,棠越慫恿肖伯清去刺殺少俠,其實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撮合少俠和三月。

沒有經曆過風雨磨難的愛情太過淺薄,棠越自己策劃了一場刺殺去試探三月和少俠的真心,能試探出來就皆大歡喜,如果出了紕漏,後果也在棠越的控製之中。

另外,三月的身份也是一個巨大的隱患——出身青樓的花魁,少俠不會介意,但淩虛派會。再怎麼開明的家長,也不太可能允許自己孩子娶一個ji女,除非兩情相悅,除非逼不得已。

以命相救——讓淩虛派看到了棠三月的真心;

救命之恩——是棠越逼迫淩虛派同意的砝碼。

這兩招下去,棠三月在淩虛派的好感度刷得高高的,就算身份暴露,淩虛派也不太可能棒打鴛鴦。

哎——

棠越一個單身汪,真是為了少俠和三月的愛情操碎了心啊(抹淚!)

PS2:感謝以下小天使贈送的營養液~愛你們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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