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女17(2 / 2)

“小輝你跑慢點,爺爺追不上!”第四層樓梯上,王爺爺氣喘籲籲,人老了,腿腳比不得年輕嘍!

“老頭子,你看這人像不像是……”

陳新低頭加快了尋找鑰匙的速度。

“小輝你在跟誰說話呢?”

“隔壁的小陳阿姨!阿姨,球球!”小輝蹦蹦跳跳地朝陳新跑來。

“小輝彆過去!”王奶奶幾近尖銳的聲音劃破夜空。

暴露了。

小輝雙足懸空,有些懵逼地被王奶奶緊緊抱在懷中。

警惕的目光凝聚在陳新身上,就像在看一顆不定時炸/彈。

“奶奶,她是小陳阿姨啊!”

“彆說話!”

王家的鐵門“砰”地一聲重重關上,陳新看到有細小的飛塵被門震起,在昏黃的燈光下飄飄蕩蕩,無所歸依。

沒關係,她理解。

麵對傳聞中的殺人犯,是人都會害怕的,他們的反應很正常。

可看著腳邊的西瓜皮球,陳新忽然感覺心頭有一股怨氣幾欲噴發,她想尖叫,她想一腳踩爛皮球,她想砸開王家的門,告訴他們那些都不是真的!那些都是造謠!都是騙人的!

但在即將付諸行動的前一瞬間,理智壓製了衝動——

有用嗎?

尖叫有用嗎?發泄有用嗎?辯白有用嗎?

沒用。

你沒打過孩子嗎?你沒燙過孩子嗎?你沒偷過錢嗎?

你通通都做過。

他們會體諒你嗎?

不會。

他們能感同身受嗎?

不能。

就算嘴上說會,說能,可眼睛騙不了人。

何必白費功夫?

*

開門,回到家中。

家很大,可很安靜,也很冷清。

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她再聽不到其他聲音。

脫掉皮鞋,換上拖鞋,開燈,打開冰箱,冰箱中空空如也。

翻出泡麵,開水,泡。

熱氣伴隨著香氣蒸騰而起。

陳新吃了兩口,覺得惡心,推開泡麵。

找出睡衣,進浴室,開冷水,洗澡。

隨著水聲流瀉的是誰的哭聲?

幻覺嗎?

關水,穿衣,開門,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拿起電話,撥通那串熟悉的電話號碼,沒有聲音。

陳新想了想,哦,她忘了,自己把電話線給拔了。

插上電話線,撥通號碼。

“小娟?”

聽到熟悉的聲音,鼻子泛酸,一股熱意湧上眼眶,視線頓時模糊一片,“媽……”

未語淚先流。

“媽……”我想回家。

話還沒出口,電話那邊傳來的尖利聲音,猶如一根冰冷的長針刺入她耳膜——

“表嫂,誰啊?是不是小娟?網上都說小娟被人拐賣過,是不是真的?表嫂你說啊,是不是真的?我記得小娟是失蹤過五六年,你們還到處找過呢!是不是就是那時候被拐的?還有網上說小娟出軌、虐童、殺人的,是不是也是真的?”

“胡說!那才不是小娟呢!小娟那幾年是偷偷去美國讀書了,害怕我們不同意才瞞著不說的!我們小娟清白著呢!”

空氣霎時凝結,眼淚結冰,寒冷刺骨。

陳新放下電話,拔掉電話線。

回到臥室,拿吹風筒,擦發,吹乾,梳整齊。

挑選衣服——大紅色複古長袖連衣裙——她很久很久以前就買好了。

找出剪刀,剪掉上麵的吊牌,穿上。

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精致的鞋盒,鞋盒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

打開,裡麵是一雙大紅色的繡花鞋,穿上。

坐在梳妝台前,拉開抽屜,拿出瓶瓶罐罐,慢慢地往臉上塗抹著。

化妝水,精華,乳液,麵霜,粉底,眉筆,眼影,眼線,假睫毛——因為不常戴假睫毛,陳新嘗試了好幾次才粘好,腮紅,唇膏,口紅——陳新的手在幾支口紅間猶豫著,最後,選擇了正紅色——這支口紅買來至今,她從來沒塗過,她其實很喜歡這個色號,隻是因為太豔、太引人注目,不符合她的身份,所以平時她塗的都是深粉色或者裸色。

一層一層往嘴唇上塗著,直把薄唇塗得豐滿水潤而誘人。

窗外夜色深沉,雲後一輪圓月高掛。

鏡中倒映出一個紅衣紅唇的女人,眼神一片死寂,猶如紅衣女鬼。

這世界上有鬼嗎?

她不知道。

她希望有。

*

插上電話線,坐回沙發,陳新盯著牆壁上的掛鐘默默等待著。

現在是十點五十分。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五分鐘,十分鐘,半小時……

電話沒響。

太晚了,大家都睡著了,她理解。

*

陳新起身,從紙箱中翻出那張名片,冰冷的手指用力而緩慢地按下一個個數字。

“嘟——嘟——嘟——嘟——”

“喂,你好,我是虞琴。”

溫柔如春風般的聲音,陳新可以想見,電話那頭,那個女人臉上一定帶著招牌式的賢妻良母微笑。

“我是陳娟。”

“陳娟——哦——你是黃花媽媽對吧?找我有事嗎?”

陳新不喜歡“黃花媽媽”這個稱呼。

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歡。

“我得罪過你嗎?”陳新問。

“黃花媽媽你怎麼這麼說呢?因為我幫黃花找媽媽了?還是因為我拍電影了?黃花媽媽,你可誤會我了!我隻是想幫黃花和黃花爸爸一把,畢竟人命關天,我總不能看著黃花爸爸死在我麵前吧?何況,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想你也不願意讓你丈夫去死吧?我知道,你是個善良而忠貞的好女人,要不然這麼多年就不會一直守身如玉了。黃花爸爸和黃花一直都記掛著你,他們對你是真心的,完全不介意你當初的背叛和拋棄。母女天性,我相信你也一定是記掛黃花的。既然如此,為什麼不來找黃花呢?破鏡重圓,一家團聚不好嗎?”

陳新盯著牆上的鐘表,現在是十一點四十分。

“虞琴,你能約束一下你的粉絲嗎?”

“黃花媽媽,你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電話那頭的聲音變得冷淡起來。

“網上的粉絲,或者說水軍,你能讓他們安靜一下嗎?他們很吵。”

“黃花媽媽,我想你是誤會我了,我從來沒有買水軍去汙蔑你,更沒有煽動我的粉絲去攻擊你,網友的行為都是自發的,跟我無關。我也沒有權利去要求彆人閉嘴,每個人都有發表自己意見和想法的權利,不是嗎?”

“我明白了。虞琴,你相信這世界上有報應嗎?”

“黃花媽媽,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還想報複我?黃花媽媽,我是過來人,你聽我一句勸,家和萬事興……”

“我相信。”陳新打斷虞琴的話,蓋上電話,拔下電話線。

現在是十一點四十五分。

陳新剪下電話線,對折,甩上吊頂風扇,打結。

等待。

十一點五十四分。

時間差不多了。

搬來椅子,站上去,將頭套入電話線圈中。

聽說,吊死需要2-5分鐘。

陳新盯著鐘表,看著秒針滴答滴答走過一圈。

踢腳,椅子翻倒。

紅衣,紅色繡花鞋,月圓之夜,十二點。

她希望傳說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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