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女1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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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地處偏僻, 離市集有半個時辰的腳程, 現在出發, 剛好能在太陽出來前趕到市集。

天色黑沉, 棠越孤身一人挑著沉重的扁擔走在崎嶇的泥路上,她沒有提燈, 卻仿佛生了天眼般,能將周遭看得一清二楚,哪裡泥濘、哪裡有坑, 她了然於胸——從陳家到市集的這一條路, 唐糖走了二十一年,棠越就算閉上眼睛, 身體的本能也會自動自發地避過所有障礙,走到目的地。

半個時辰後,當第一縷陽光照耀在地麵上,棠越來到了念慈縣市集。

天色尚早, 不寬長街上行人稀稀,勤勞的商販們卻早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勞作:長街兩側店鋪打開了門,夥計拿著掃帚簸箕打掃衛生;擺攤的小販們紛紛支起了簡陋的涼棚,將各自的商品一一擺放整齊;賣包子的賣力吆喝著, 騰騰熱氣從蒸籠縫隙中鑽出,濃鬱的食物香味漸漸蔓延長街……

因為行人稀少,商販們整理好商品後, 閒著跟左右鄰居同行打招呼聊天,說些近來發生的新鮮事情——糖大姐家發生的事顯然就是很好的談資——不論是外人眼中懦弱的陳書生爬寡婦牆被糖大姐抓奸嚇得光屁股逃跑結果失足摔死;是以美貌聞名的香寡婦蛇蠍心腸倒打一耙害死人家相公不說還陷害原配謀殺親夫;還是糖大姐兒子小小年紀卻是個欠債不還還對恩人破口大罵的白眼狼;亦或者是一貧如洗的糖大姐不自量力揚言要送兒子去方圓五百裡最頂尖的書院——白梨書院念書……

在小小的念慈縣中,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被大家當做談資聊好久,更何況是這些頗具衝擊力的八卦呢?

正當大家八卦得興起的時候,棠越挑著扁擔沉默地走了過來。

棠越對自己下手狠,頭上的傷口到現在還沒愈合。塗著藥膏,纏著白細布,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從晨霧中走來,形單影隻又淒慘落寞。

“那麼大的血口子——”

“真可憐!沒了丈夫……兒子還打她……”

“是個手段高的才是,香寡婦也鬥不過她……”

“吃了多少都吐了出來,還沾上了人命官司……”

“聽說她想讓兒子去白梨書院讀書……”

“哈哈哈……這不是個笑話嗎?白梨書院!那可是當官大老爺才能去的地方,她?一個賣糖的?努力一輩子也搭不上書院一根手指!”

“說不定呢!瞧她長得也有幾分姿色,若是肯像香寡婦那樣……嘿嘿,要什麼沒有!”

“白梨書院裡的都是高高在上的正人君子,哪像你葫蘆三!□□那話長腦子裡!”

“老娘的事跟你們有幾把關係!”

這些人的話越來越往下三路發展,棠越驀地停下腳步,放下擔子,雙手一叉腰,張口機關槍似的懟人出口。洪亮的嗓門、凶惡的表情、毫不做作的詞句瞬間壓下了所有人的閒言碎語,銳利的目光掃過,所有人都下意識地轉頭避開。棠越像個打了勝仗的公雞,挑起扁擔昂首挺胸地向著自己的攤位走去。

來到自己的攤位,棠越放下擔子,快手快腳地準備起來。

係統099小心翼翼地瞄了棠越一眼,吞了吞唾沫,說:【宿主,我剛才好像聽錯了……】

【幾把嗎?】

係統099:【!!!】

【我是誰?】棠越問道。

099毫不猶豫:【棠越宿主!】

【我現在是誰?】棠越再問。

099想了想,回道:【唐糖?】

【沒錯,唐糖。二十九歲的唐糖。】棠越低頭看著雙手上醜陋的老繭,那是唐糖十一年苦難的見證。

二十九歲的唐糖,不是十六歲的唐糖,她不是養在深閨、活在父親羽翼之下不諳世事的淑女,是在市井中摸爬滾打、被生活磨礪得麵目全非的潑婦。

淑女有淑女的活法,潑婦有潑婦的活法。

而市井,隻適合潑婦。

*

很快棠越的攤子便擺好了——

一張木板拚成的長方形桌子,桌子一頭擺著一塊近二尺長寬的花崗岩石板,這是用來畫糖人的;

桌子的另一頭放著一個圓木轉盤,轉盤上畫著寬窄不等的八十一個格子,每個格子都畫著不同的圖案,有飛鳥蟲魚、十二生肖、鮮花蔬果等等,這轉盤兩個銅板轉一次,轉盤指針停在哪個格子,客人便能拿走格子相對應的糖畫,小到糖豆子,大到飛龍鳳凰,轉到哪個拿哪個,全靠運氣。

桌子的左右上角各挖了一個洞,左邊的洞插著一根旗子,旗子上寫著“兩文一次,限次一十”;右邊的洞插著一根草把子,棠越畫好的糖人都插在上麵。

石板那側地上放了一個床頭櫃大小的木櫃,裡麵放著原料、工具、竹簽和木炭。木櫃上擺著一個小小的炭火爐子,上麵支著一口銅鍋,用來熬製畫糖的糖稀。

攤子擺好了,棠越托隔壁賣撥浪鼓的幫忙看一下,自己跑去街尾木匠那裡買一張八仙桌扛回來。

“糖大姐,你買桌子乾什麼?”買撥浪鼓的好奇問道。

“這是贈品。”棠越說道。

“買糖畫……送桌子?”買撥浪鼓的看棠越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敗家的傻子。

買一張八仙桌的錢夠買五十張糖畫!

棠越笑笑,沒再解釋。

點燃炭火爐子,在銅鍋中放入一塊糖塊,等糖塊熬成糖稀之後,棠越拿鐵勺勺一勺糖稀倒在石板上攤成一個正方形,邊角線整齊利落,拿尺子量著畫差不多也就這樣了。

“你攤這麼大的方塊做什麼?竹簽支撐不住的。”賣撥浪鼓的好奇問道。

“這是地麵。”棠越答道。

就在棠越認真地攤正方形的時候,一道刺耳的聲音響起——

“呦!這不是糖大姐嗎?今天怎麼有空出來賣糖人了?家裡喪事辦好了嗎?”

抬頭一看,賣糖葫蘆的葫蘆三扛著插滿糖葫蘆的草把子,一臉賤樣地站在八仙桌前。

“瞧瞧糖大姐在做什麼?畫方塊兒?哈哈……你這叫糖畫嗎?隨便一個三歲小孩都畫得比你好看!不會是被兒子砸壞了腦袋吧?”葫蘆三臉上的惡意幾乎都快溢出來了。

*

都說同行是冤家,賣糖葫蘆的自然看不慣賣糖人的。

葫蘆三本姓胡,名字叫什麼也沒人在意,大家都叫他為葫蘆三,因為他們祖孫三代都是賣糖葫蘆的,他爺爺叫葫蘆大,他爹叫葫蘆二,他便叫葫蘆三。

葫蘆三一家在念慈縣賣了幾十年的糖葫蘆,他們家的糖葫蘆可以說是念慈縣老老少少的童年回憶,每日來買糖葫蘆的人絡繹不絕,胡家隔三差五便能吃上一頓肉。

但自從葫蘆二死後,葫蘆三接手老爹的草把子,胡家糖葫蘆生意便一落千丈,彆說肉了,胡家都快揭不開鍋了!

——原因很簡單,葫蘆一家在念慈縣立足靠的是“誠信”二字:山楂絕對是十裡挑一的上好貨色,又大又紅;裹山楂的糖漿火候也是恰到好處,吃在嘴裡香香脆脆,酸酸甜甜,回味無窮;一串糖葫蘆有十四五個山楂,沉甸甸的幾乎把竹簽子壓彎;如此實在,回頭客自然也就多。

但是葫蘆三為人愛貪小便宜,他覺得糖葫蘆不就那樣嗎?又不是廢紙堆裡的酸秀才——窮講究,過得去就行。所以,他的糖漿摻水,他的山楂最次,他賣的一串糖葫蘆隻有七八個癟癟的山楂,還沒手掌長!

客人都長著腿,這家不老實便去那家光顧。

葫蘆三不反省反省自己,反而將所有的錯都怪罪到賣糖人的糖大姐身上,認為是糖大姐搶走他的生意,對糖大姐是左看不順眼右看不順眼,尋到空隙就來找糖大姐麻煩。

當然,葫蘆三從來沒能在潑辣的糖大姐身上討著便宜。

*

“聽說你要送兒子去白梨書院?就憑你這花紋都沒有的方塊兒?說笑呢!賣糖人哪賺得到五十兩銀子?還不如去怡紅院更快些。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雖然說老了點,但我還是會給你捧捧場的,玩一把兩個銅板對吧?”葫蘆三淫邪的目光放肆地落在棠越豐滿的胸脯上。

“蝙蝠身上插雞毛——你算什麼鳥?有這瞎幾把功夫管老娘閒事,還不如洗乾淨你腐臭發爛的腦袋,彆成天想著偷工減料。”棠越罵道。

“你說誰偷工減料!”葫蘆三怒道。

“還能有誰?整條街誰不知道你葫蘆三?一顆山楂七個洞,一咬滿嘴死蟲子!你自己抬頭看看,山楂都發黑發爛也不丟!信不信老娘大嗓門喊一聲,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拿爛果子騙人?”

葫蘆三一窒,片刻後冷哼一聲,“好男不敢女鬥,我不理你這個克夫的潑婦!”

葫蘆三悻悻然地扛著草把走開,沒過一會兒,棠越忽然聽到哎呀一聲,回頭一看,葫蘆三五體投地地摔在地上,連門牙都被磕掉了,血流了一嘴,正氣急敗壞地罵娘呢!

【099。】棠越喊了一聲。

【宿主不用客氣。】係統099機械的聲音中微微透出了一絲得意。

棠越輕笑一聲,低下頭繼續手中的活。她又攤了三塊正方形,拿到八仙桌上拚成一個更大的正方形,小正方形間的縫隙用糖漿粘合,大正方形剛好能將整張八仙桌蓋住。

棠越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布包打開,裡麵全是大大小小用紙包好的糖畫。

“這是……竹竿?”賣撥浪鼓的好奇地湊過頭一看,最上方的一塊糖畫是一根竹竿,做的挺特彆的,還能在桌子上立起來,但是……這竹竿也太小了吧!看起來也就食指長。而且哪個賣糖畫的會畫一根竹竿?大家都是畫動物花果、十二生肖這些吉祥東西。

“這是竹子。”

“竹葉呢?”

“在這。”棠越打開另一個紙包,裡麵是一片片指甲大小的竹葉子。

“???”竹竿跟竹葉是分開的?這怎麼賣?

棠越點燃油燈,拿起小鉗子夾起一片竹葉靠近燈火稍稍一烤,琥珀色的糖漿微微融化,把竹葉往竹竿上一按,竹竿瞬間長出一片葉子。

棠越夾起第二片竹葉重複上述動作,竹竿上葉子越來越多,越來越像一根竹子,立體的竹子。

太陽才剛剛升起,客人沒幾個,賣撥浪鼓的有閒暇站在桌前跟棠越聊了起來:“你打算一片片葉子黏上去?為什麼?直接淋糖畫不是更快嗎?”粘好一根竹子的時間都夠畫三四幅糖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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