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四枚刺(2 / 2)

在迷醉酒香的蒸騰下,她已經忘了鬱洲說的話,現在漲滿她思緒的是抱著她的阿凇。

喜歡他,真的很喜歡他,浮南從未否認過這一事實。

阿凇的吻從她唇瓣撤離,緊扣在她腰間門的手仿佛一把鎖,沒讓她離開。

因她的體溫傳遞,不再冰冷的唇瓣流連在她的下頜與脖頸,在迷幻**的催使下,這吻漸漸往下。

她的衣裳敞開,弧線優美的肩背在屋內橘色燈光的映照下,籠著一層曼妙陰影。

浮南的身體蜷縮著,她感覺自己像一張被揉皺的紙,慢慢被這灼燙的吻舒展開,她的雙手探入他的衣襟,描摹那浮凸肌肉的形狀,而後,手指抓緊了他後背上的肩胛骨,模糊的意識間門,她感覺自己的指尖沾滿了溫熱粘膩的東西,是血。

自二人糾纏的身影下方,純黑的大氅下,有鮮血沿著阿凇的脊背滴答落下,他的傷根本沒好,初愈的傷口因這次情動再次裂開。

但是阿凇沒有鬆手,也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醉意能夠將理智的堤壩衝散,同時也將純粹的**與情感無限放大,徹骨的疼痛仿佛潮水,無法擊潰此刻洶湧的愛意。

就是……很想要吻她,很喜歡……很愛她。

就算明知是毒,他也甘願飲下。

室內遍布著濃鬱的血腥氣與酒氣,浮南的指尖沾滿鮮血,但她毫無察覺,她隻仰著頭,與他接著吻,意識逐漸沉淪。

酒醒之後,什麼都會忘記。

屋內的燈油燃燒至乾涸,最後懨懨熄滅,到最後,阿凇連抱著她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與她相擁著倒下,也不知是酒的作用還是因為他的身體已經虛弱到極致。

——

月儘天明,日光如薄紗籠罩,柔柔地遮著浮南的眼。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隻覺得渾身酸軟,宿醉之後的腦袋疼得像是有錐子在刺。

浮南從床上翻身坐起,她的衣裳攏得整整齊齊,仿佛它昨晚沒有從自己肩頭滑落。

昨晚的黑暗中,殷紅的血落了滿地,但今日在晴朗光線的照耀下,她的房間門一塵不染。

浮南赤著足站起身來,她混亂的思緒回歸平靜,她在想昨晚發生了什麼。

她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口溫熱的水,在咽下溫水的時候,她感覺有淡淡的酒香與一絲不知名的凜冽氣息順著水液滑下。

是……怎麼回事呢?浮南喝完水,就來到鏡前,呆呆地看著麵色蒼白的自己,她想不起來昨晚發生什麼了。

她記得她喝了很多酒,然後阿凇帶她回去,在路上說了什麼,她不記得了,但是阿凇應該也飲酒了。

浮南第一次飲酒,她將昨晚醉後她與阿凇說過所有話都忘記了,當然,她也忘了那個絕望且荒唐的吻。

但酒醉之前發生的事,她記得一清二楚。

浮南晃了晃自己沉重腦袋,她的腦海裡再次清晰響起鬱洲的話。

霎時間門,浮南的身子一軟,靠在了椅背上,她感覺有巨大的疼痛從心口泛起。

不管昨晚發生了什麼,但……絕對不能這樣,阿凇絕對不能因她虛弱。

浮南虛弱得連行動能力都喪失了,她靠在椅子裡,愣了很久很久,大腦一片空白。

直到茉茉敲門走了進來,她手裡端著一碗醒酒湯:“南姑娘,昨日你喝多了酒,我讓人煮了醒酒湯,給你送過來。”

“啊……好。”浮南扭過頭去,看了茉茉一眼,她問,“昨晚我怎麼回來的?”

“南姑娘,我不知道啊,昨晚我和彆人快活去了。”茉茉倒是坦誠。

浮南張口,“啊”了一聲,她說:“好。”

她接過醒酒湯,端了起來,慢悠悠喝了下去。

大腦倒是更清明了許多。

浮南支撐著自己站起來,去浴室洗了澡,她冷靜了許多。

剛穿好衣服,茉茉便在門外喚道:“南姑娘,尊上來尋你了。”

“茉茉,幫個忙,就說我還睡著。”浮南低頭將自己的衣襟攏好,她似乎看到自己鎖骨上方有一抹紅痕,隻當是洗澡的熱水燙的,沒在意。

她穿好衣服,繼續說道:“讓阿凇回去吧。”

“南姑娘,你和尊上這是怎麼了?”茉茉有些疑惑,她記得浮南可從來沒有拒絕過阿凇。

“沒怎麼。”浮南披著輕薄的外袍走了出來,她對茉茉笑了笑,“剛酒醒,腦袋還不太清醒,見他不太方便。”

浮南靠在院子裡的軟榻上休息,茉茉的婉拒沒有攔下他,阿凇直接走了進來。

他站定在院子裡,定定看著浮南。

“不是說睡了嗎?”阿凇盯著她說道。

“阿凇,我等會兒就睡,昨晚是你送我回來的嗎?”浮南的視線一觸及他,還是覺得自己的心跳更快了些。

她柔聲笑,阿凇緊抿的唇蒼白。

“不是。”他說。

“我昨晚酒喝多了。”浮南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今日感覺還不太舒服,所以,你先回去吧,如果還有什麼事,改日再與我說,好嗎?”

“不。”阿凇坐到了她身邊,他高大身子投下的陰影籠罩下來。

浮南瞪大眼盯著他,她愣了許久,而後,她站起身來,走進自己的房間門。

她不太會拒絕人,但她知道,她要離阿凇遠一點。

阿凇扭過頭,看著她的背影,問:“跑什麼?”

“阿凇,對不起。”浮南顫抖的手將自己頰邊的碎發攏好。

“鬱洲騙你的。”阿凇對她說。

“嗯。”浮南背著身,聲線溫柔,“阿凇,你說是就是吧。”

他快步走了過來,來到浮南身後。

“阿凇,就當是鬱洲騙我,好不好,我想先回去——”浮南往前走,打算關上門。

但阿凇的速度很快,他直接從後將她抱住了,他低下頭,腦袋埋在她的脖頸間門,她身上的氣息如昨晚一般甜蜜。

他沒說話,但浮南卻死死咬著自己的唇,將他的懷抱掙開。

“鬱洲說的是假,但你現在在做什麼呢,阿凇?”浮南的心臟扯著疼,她看著阿凇那雙略帶無措的黑瞳,將他推開了。

“我不明白。”浮南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她看著他,柔聲說,“阿凇,不要這樣。”

“我現在很好。”他看著浮南說道。

“不好。”浮南看著他蒼白的唇。

阿凇往前走了一步,他還想說些什麼,但浮南將門關上了。

她的後背抵著門,顫抖著,牽動著門板也在微微震動。

浮南希望他好好的,就算她隻能這麼看著他也沒關係。

阿凇再沒有來見她,直到他的第四十八次輪回重塑身體來臨。

浮南不覺得自己會將鬱洲說的話忘記,她打算等到陪阿凇輪回重塑之後,她就回到怨川儘頭,離他遠一點。

她想,是她害了他,她不應該如此任性地追求他的回應。

就算他是人,修煉了魔功也很危險,她早應該知道的。

浮南在黑暗的地宮裡,看著阿凇身上探出的黑線將他們包裹,她的眼眸微垂。

阿凇朝她張開雙臂,將她抱了過來,他死死抱著她,仿佛害怕她就此消失。

浮南拍拍他的後背,仿佛在哄孩子,她溫柔且堅定:“阿凇,不要這樣,你會死的,魔域還需要你。”

她將他推開一點,站起身來:“不用靠近我,你等我的身體被你的力量影響分解,你也可以吸收我的血肉。”

她往外走,但阿凇追了上來,他的手臂攬住了她的腰,將他攔腰抱進了懷裡。

他死死抱著她,仿佛害怕她就此消失。

“最後一次,下一次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了。”他低頭,咬上她的脖頸,動作小心翼翼。

在她溢出血液的芬芳香氣中,他低聲說:“你都會忘了,我想在你忘記之前,再靠近你一點。”

“最後這麼一點時光,他卻還要道出真相來戳破。”阿凇咬著牙說道。

“你說什麼,我會忘記?!”浮南慌忙扭過頭來,她瞪大眼,驚慌失措地問他。

阿凇卻還是咬著她的脖頸,這一次,他無比慶幸浮南會忘記,他不斷吮吸著她的鮮血。

“停一停,阿凇,先停下來,你……你說什麼……”浮南的聲音愈發微弱,不斷流失的生命力讓她昏迷過去。

最後她在阿凇的懷裡身體崩散,變為一枚小小蒼耳。

阿凇的手掌捧著她,他的腕上還掛著一枚同樣的可愛蒼耳。

浮南在冬季被種入土中,春天發芽生長,重新化形為人。

她果然忘了。

最痛苦的,她忘了阿凇因愛她而變得虛弱。

最美好的,她忘了收服畏畏之後,她和阿凇相處的那段美好時光,記憶如那日夕陽的粉紫色澤一般散去。

美夢醒來,愛意不散,他們再次回到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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