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番外-薛亡 神明與月墜落(2 / 2)

薛亡搖頭,這時的他隻是在尋找問題的答案,不論死了多少人,折了多少人的性命,那也隻是他實驗的一部分。

他的眸光算不上冷漠,隻是平靜溫和,沒有人會說他冷血,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無法靠近。

“薛先生,為什麼要這麼做?”星歪著頭看他,對於他們這些本地人來說,薛亡也十分神秘,他分明有翻起驚濤駭浪的能力,卻總是要做他人的附庸。

薛亡說:“我想阻止大漠上的動蕩,你們之所以選擇劫掠,是因為無家可歸,若不如此做,便不能讓自己的族人活下去。”

星吸了一口煙,她眯著眼點頭,懶懶地倚靠在薛亡旁邊的石磚上。

“所以呢?”她啞著嗓音問。

“還有什麼所以,答案就是我所看到的,我目前的辦法對於現狀無能為力。”薛亡說。

“沙漠太大,綠洲太小。”星的聲音慵懶,“這麼小小的一塊地方,擠不下那麼多人。”

“有什麼辦法嗎?”薛亡柔聲問。

“沒有辦法,這就是人類的規則。”星笑了起來,她定睛,認真觀察薛亡,“你不像人,是妖嗎?”

“我見過妖,很多妖都弱小,有的也強大。”星笑著說。

“我不是妖。”薛亡搖頭。

“你也不是人。”星在薛亡的麵前悠悠吐了口煙圈。

“對。”薛亡承認了。

星沒再追問他的身份,她隻是靠在他身邊的城牆上,陪著他一起看到遠處大漠上的夕陽落幕。

薛亡並沒有覺得這些沙匪特殊,他繼續在這群沙匪上嘗試著改變人類,他一貫遊離於世人之外,但唯獨有一人每日都能與他說上話。

其實薛亡本人並不難相處,隻要有人與他說話,他都會回應,即便旁人詢問他的問題是那麼的蠢。

星能陪在他身邊,隻是因為她太過主動。

那時候的薛亡不理解,他不知道這姑娘接近他,是因為滿腔的愛意。

他是討人喜歡的,隻是那疏離的氣質容易讓人不敢接近。

星是一位很特彆的姑娘,她若喜歡,總歸是要勇敢地試試。

薛亡對誰都好,就連某一次節日夜晚,星對他的邀約他都答應了,他不知曉男女情愛之事,又活了太多的年歲,隻將星當做與何微一樣的晚輩。

星在夜晚煙火的閃爍下,對著欄杆敲了敲自己的煙杆,她眯起眼笑的時候,麵上多了些隱秘的柔情。

“薛先生,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討人喜歡?”星的嗓音帶著一絲沙啞,她問。

“應當沒有人會喜歡我。”薛亡想到了用他的劍自刎的夫人,還有留下一封信離開的何微。

他看向天際炸開的漂亮煙火,側臉似迎著光,顯出些不諳世事的璞玉質感。

“我挺喜歡你的。”星說。

“是嗎?”薛亡低聲笑了,他說,“那……多謝。”

“隻是這樣而已?”星問。

“嗯?”薛亡有些疑惑,“星星姑娘,還要我說什麼?”

星的名字隻有單字,直接喚她的名字,難免有些拗口,所以薛亡習慣如此喚她。

這稱呼很可愛,卻不適合星,在薛亡眼中,萬物生靈都是可愛的。

“薛先生喜歡我嗎?”星問。

“不。”薛亡很乾脆地回答。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背上的鐵劍發出淡淡的鋒鳴聲。

星盯著薛亡背上的鐵劍,她眯起了眼,隻道:“好。”

“嗯。”薛亡點了點頭,他又開始想自己的事情去了。

星站在他身側,陪了他許久,她覺得他像一尊沒有感情的神像。

她賭了氣,離開了,很久都沒有見薛亡。

薛亡自己沒察覺,但某一日他消遣練劍的時候,覺得自己親自打造出的這把長劍似乎有些不受控製了。

它的劍鋒總是指著一個方向,薛亡研究了自己這把劍很久,最後找到了答案。

這把鐵劍是先神親自打造,先天便沾了大量的靈氣,薛亡帶著它來到人間,受了人間煙火氣的浸染,竟然也生出了靈智。

鐵劍生靈,又因為星陪著薛亡的日子最久,所以這劍靈先喜歡上了星。

那日星問薛亡喜不喜歡她,薛亡很肯定地說不喜歡,但他背上的鐵劍發出震顫,它在回應。

薛亡是個好人,就連自己手中這把生了自己靈智的劍,他也順著它的意思。

他跟著鐵劍的引導,來到星麵前,此時的星已經接過她父親的權柄,成為這座綠洲城市的主人,她很忙,又有順理成章的理由不見薛亡,所以他們很久沒見麵了。

許久未見,薛亡也未生疏,他對星點了點頭,回身將背上鐵劍取下。

“給你。”他說。

“給我?”星挑眉,有些詫異。

星低眸,她看到劍柄上隱秘處刻著的“亡”字,這是薛亡自己的標誌。

他將他的劍,給了她?

“為何?”星問。

“它喜歡你。”薛亡看著星漂亮的黑眸,大大方方地說了實話。

星低眸,又笑出聲來:“薛先生這樣,惹人誤會。”

“我不知,但它確實喜歡你。”薛亡想到了很久之前自己曾經在塵世鏡裡看到的一幕。

塵世鏡中,貴族贈劍給美人,最後美人卻提劍將他殺了。

星沒問太多,隻是將這把劍收了下來。

薛亡知道,他要的答案在在這裡找不到,所以他向星告辭,又孤身一人走向遠方。

在離開之前,他有些惆悵,就連他的劍也比他更早適應了這紅塵。

為什麼他還是不理解,參不透?

薛亡孤身走在浩渺天地間,他還在尋找問題的的答案。

後來,如塵世裡的權力更替,沒有多高修為的星來到暮年,她所掌握的城池即將被新的一批人奪走。

她這一生,並未沒有後代,當初對薛亡的感情仿佛被葬入土地的酒,到暮年時取出品味,依舊濃烈。

星在即將被攻破的城牆上站著,她很老了,連提劍的力氣都沒有。

她將薛亡當初贈給她的劍取出,這把劍鋒利如初,劍身如雪潔白,它陪伴星從無數次的絕境裡殺了出來。

它太合星的心意,星以為,這是薛亡的劍,所以他是留下了這把劍保護她。

沒有任何會相信一把劍真的會喜歡上一個人這樣的玩笑話。

星以為薛亡也有一些喜歡她。

她看到劍身上映出自己的蒼老容顏,她抬手撫上這褶皺,到老了,她也依舊有種彆樣的美麗。

星被俘虜,敵人打算用她的劍來解決這位戰到暮年的老者。

敵人提著劍,打算刺入星的胸膛,那鐵劍卻發出不屈的錚鳴聲,它的劍身彎折,寧願毀了自己,也不願將劍鋒對準星。

星看著那寒光森森的劍鋒,說話的聲音沙啞無力。

“傻子。”她說。

最後,在劍身即將折斷的前一瞬間,她竟然用儘全力掙脫了束縛,將鐵劍奪了回來。

鐵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陪著星在這裡殺出了一條血路,最後,星來到高高的城牆上,無力再跑。

“就到這裡了。”星抱著劍,將自己蒼老的麵頰貼在冰涼的劍鋒上,“我沒有力氣了。”

鐵劍靜默著,沒有回應。

“不願受辱,就隻能跳下去了。”星對鐵劍說。

鐵劍默認了她這個決定,就算今日不死,星的壽命也到頭了。

星抱著劍,從城牆上躍下,在耳邊呼嘯的風中,她問鐵劍:“你是薛先生留下來保護我的,對嗎?”

在這臨死前的一瞬中,劍靈燃燒了自己的力量,隻求給星一個回應。

她覺得是那樣,那就那樣吧……

這樣能讓她開心一些。

所以,劍身上出現一位白衣男子的虛影,他的模樣與薛亡有九分相似——是薛亡創造了它,它的模樣與創造者一樣。

但他們的氣質大不相同,薛亡溫柔疏離,如天上月,但劍靈的眸光則凜冽如鋒刃,更純粹許多。

劍靈燃燒自己生存的能量,隻為了給星一個虛假的答案,讓她能不帶遺憾死去。

劍靈對星點了點頭,他的意思是,星的猜測沒錯,他就是薛亡留下來保護她。

但是,在他出現的那一瞬,他的答案已經不重要了。

星怔然看著對著自己點頭的劍靈,他的麵容熟悉又陌生。

在墜地的前一刻,她笑:“是你啊。”

劍靈的能量耗儘,在星墜地死去的那一瞬間,他也消失。

鐵劍的靈氣儘失,隻落在了她的懷中。

無人來收殮戰敗者的屍體,再無劍靈的鐵劍陪著星,流落到亂葬崗,最後星的屍體腐朽,而他因為薛亡當初高超的鍛劍技術,還未鏽蝕。

它隨著人間的河川流淌到了後來的魔域。

在很久很久之後的某一日,它被浮南撿了起來。

無人知曉這把劍的故事,薛亡也不知,浮南更不知。

知曉這個隱秘傳說的人,都已死去。

薛亡的壽命沒有儘頭,星隻是他生命裡的過客,他還在做著自己的嘗試。

從大漠綠洲到修士的城市,他見證了靈氣這種力量逐漸被人類開發,在人類還未掌握強大力量的時候,他們崇拜神明,但當他們逐漸變得無所不能,所謂神明也不再高高在上。

薛亡看到,無數神明的塑像從神廟裡被清理出去,原本祭拜神明的神廟被夷為平地,取而代之的是學習功法的修士門派。

他覺得這樣的變化很有趣,也參與其中,開發了很多人類功法,傳授給人類。

薛亡還在嘗試著改變人類,消弭他們的罪惡,但他還是次次碰壁。

他每次都被當成權力鬥爭中的替罪羔羊,被殺死,被驅逐,反正他不會死,所以他離開之後,又會以一個新的身份出現在彆的地方。

薛亡最開始信心滿滿,但在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中,他終於察覺到自己的變化。

他每死一次,自己的神魂便散落一些,再也回不來。

但即便是如此,他還是想要救這些人類,不論醜陋或是邪惡,他們在他眼中,總是可愛的。

在去往南香城之前,他被人從高塔上推下,推他的那人盯著他的眼睛對他說:“薛先生,我們這裡不需要你這麼高尚的人。”

“為什麼?”薛亡很認真地詢問,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最後死去的是他,就連曾經幫助過他的人,也對他刀劍相向。

“你太無私高尚。”那人對薛亡說,“我們都是普通人,沒有你這樣的菩薩心腸。”

“你這樣的人存在著,隻會將我們襯托得更加醜陋,所以,我比討厭惡人,更加討厭你。”他說道。

語畢,他在薛亡的肩上狠狠一推,將他推下高塔。

薛亡往後仰倒而去,他怔然看著自己眼前的天空,明月高高掛。

無人可以傷害天上的月亮,但它落到了水裡,隻需要一顆小小的石頭就能將月亮擊碎。

墜地的瞬間,薛亡感覺到了自己從未感覺到的疼痛,他的神魂散逸太多,力量越來越弱。

他越來越像人了。

複活後的薛亡來到了南香城,他還在堅持不懈地嘗試,與之前一樣,他幫助了南香城裡的普通人,但最後,還是這些普通人選擇將他送往死亡。

南香城是少有的還在祭拜先神的城池,他們將他的心臟剖出,獻祭給先神,薛亡眼前所供奉的神像,赫然就是他自己。

虔誠信仰先神的人類不知,真正的神明就在他們眼前。

薛亡被剖去心臟的屍體被丟到城外,等待著野狗啃食。

孟寧在天上的塵世鏡裡看著這一切,果然又哭了,她一旦情真意切地哭,人界便有雨落下。

南香城外,暴雨傾盆,薛亡已完全失去希望,跌跌撞撞往前走。

他踏在泥濘道路上的腳步一深一淺,他知道,用眼下的辦法是沒辦法阻止人界崩壞了,必須想彆的辦法……例如這樣……

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未放棄拯救人類的目標,他知道,這一夜之後,他要做出一些改變。

隻是,再之後的他,就不像原來的他了。

薛亡很是絕望,他孤身一人走在大雨之中,不知前路為何,也不知自己的同道為何。

他變得像人,於是就有了孤獨感。

薛亡跌在城郊的一叢野草旁,他看著落下大雨的天際,張唇對那天無聲地說。

“彆哭。”薛亡對天說。

孟寧哭得更大聲了,這雨更烈。

薛亡輕聲歎氣,雨點砸在臉上,生疼,但也沒有心口那黑洞洞的傷口疼。

在他頭頂,似乎有一些綠葉挪了點方向,她艱難地移動自己被暴雨摧殘的小葉子,將它挪到薛亡的頭頂,為他擋了雨,這是純粹的善意。

次日,薛亡醒來,他發現了粘在自己領口上的小小蒼耳。

他給她取了個名字叫浮南,從此與她一起,踏上了自己改變人界的孤獨旅途。

浮南是一隻很不一樣的小蒼耳,她不像薛亡遇到的其他人類那般乖順,他博學,以前從沒有人會質疑他口中說出的話,但浮南會。

薛亡有些害怕孤獨,便接納了這枚滿身是刺的小蒼耳。

大部分時候,浮南都是溫柔的,她的溫柔與現在薛亡所展現出的溫和姿態不一樣,她更像是剛入人界的薛亡,帶著不諳世事的懵懂天真。

浮南是很可愛的小妖怪,薛亡在南香城之後,開始學會了欺騙,偽裝自己。

他心狠手辣,創造催生了魔族,卻又打算拋棄他們,將魔域毀滅。

他的設想很簡單,那就是將人類的罪惡都驅趕到同一處地方,而後再將這處汙穢之地毀了,這樣便能將人類的罪惡完全摧毀。

薛亡的設想,並未沒有可行性,隻是他忘了,魔族在被他創造出來之後,也成了這片大地上的生靈。

他帶著浮南,做了很多壞事,但他總是騙她,浮南很單純,她都相信了。

浮南是很普通的植物,就算修煉,壽命也不過數百年,但薛亡有成千上萬年的歲月需要她陪伴。

所以,在掌管生死的靈使抵達之後,他將靈使驅趕,將浮南強留在了人界。

他給浮南研究出了一套適合她的功法,讓她在遭受致死傷害之後還能複蘇生長,以薛亡的能力,他創造出的功法並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所謂的副作用,不過是他有著無端的控製欲,他自己給這套功法強加上去的。

浮南每一次重生,她最重要的兩段記憶都會回到薛亡這裡。

薛亡不認為浮南有朝一日會用上這個秘法,但有總歸比沒有好,他本質上與孟寧是一樣的,在沾染塵世煙火之後,便開始有了自己的私心。

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本不會對眾生有偏頗,是在塵世間行走的人類,親自地一片片將他身上的顏彩剝落。

他成了人,也有了些醜陋模樣。

薛亡與浮南相伴數千載,他對她說了無數個謊言,與她走過無數條路,帶著她目睹了塵世間的風雲變幻。

直到入土的前一刻,他都對浮南沒有感情,兩人的相遇,就像是油與水,油可以漂浮在水上,一同前行,但這兩者,永不相融。

薛亡不愛浮南,浮南亦對他沒有任何除了感激之外的情感。

他們都是聰明人,彼此都知,他們並不是一路人。

浮南像以前的薛亡,但薛亡隻會喜歡當下的自己,他沒有在最好的時節遇到浮南。

為什麼會喜歡浮南?薛亡並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浮南對於他來說,隻是他埋下的一個伏筆,她是幫助他將屍骨帶到人界落月崖,幫助他複活的工具。

他多久複活並不重要,他是神,有漫長的年月可以等待。

後來,孟寧來到人界,將他散逸的神魂收集起來,讓他在她的身體裡蘇醒。

在力量回歸的同時,他也收到了浮南這些年因為使用複蘇秘術而丟失的記憶。

那時候的她已經與阿凇經曆了許多次輪回,在那漫長的陪伴歲月中,他目睹了她與阿凇相處的每一個瞬間。

他站在玄明境的蝕淵旁,看著眼前的畫麵一個個閃過,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加速。

有了感情的浮南,是鮮活可愛的,就是這樣熟悉的一個人,展現出了不一樣的姿態,她看著阿凇在笑,那笑容是專注明亮的,仿佛能將魔域的陰霾照亮。

在目睹浮南記憶之前,薛亡從未見過浮南化形之後的模樣,他看著記憶裡的浮南,原來她是這般模樣,這就是當初落在他肩頭的小小蒼耳。

他喜歡上了記憶裡的浮南,與阿凇相處著的浮南。

就連浮南因為阿凇哭泣的時候,那模樣也是可愛的,惹人憐惜,她站在雪地裡,抱著一隻骨蛛,模樣有些滑稽,眸中含著盈盈淚光。

但他不知,隻有與阿凇在一起的時候,她才是這般模樣。

薛亡來到人界那麼久,終究還是不識情愛,他隻知道記憶裡的浮南喜歡阿凇,但不知這感情是獨屬一人的。

他看完浮南遺失的所有記憶之後,便將她與阿凇接吻的那段記憶丟到了蝕淵之中,他不想看到這樣的場景,便要毀了它,讓它被蝕淵撕裂吞噬,永不存於這個世間,是這兩段記憶最好的歸宿。

當然,他對浮南的感情並不足以阻礙他的計劃,所以他依舊選擇利用浮南去削弱阿凇的力量。

本來,孟寧是想要擔起這一責任的,所以薛亡便將浮南的記憶給她,讓她使用自己的能力,將浮南的記憶裡的女主角替換為她自己,去蠱惑阿凇。

孟寧掌管世間的力量與命運,她所創造的夢境是對未來的預示,隻要她如此想,若無意外發生,未來便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用浮南的記憶去蠱惑阿凇,卻沒有成功,他一眼便認出了她是替代者,將她驅逐出夢境,甚至還想辦法將她抓了起來。

孟寧很喜歡以前的薛亡,浮南在夢境裡的樣子,那般天真善良,與以前的薛亡很像,所以她對浮南,很感興趣。

再之後的事,與浮南所經曆的一模一樣,她帶著孟寧離開魔域,將薛亡與孟寧的計劃全盤打亂。

浮南為了魔域,開始改變自己,說來可笑,改變之後的她,就像後來的薛亡。

她越像他,他便越喜歡她,這種無可比擬的吸引力,讓薛亡深陷其中,甚至忽略了一些他本該忽略的細節。

那日,浮南死在阿凇劍下,宋丹青道明真相,他不理解為何浮南會為了阿凇做到這個地步。

直到後來,浮南用這阿凇的身體,出現在他麵前,他才明白所有。

他願意為她拋棄生命與魔域,但他不行,直到最後,他想拯救的還是整個人界。

薛亡的計劃其實並沒有錯,隻是要拋棄魔族這個種族而已,若當初浮南選擇他,魔族不會有站起來的機會。

但她……還是選了他。

但是,薛亡在死前的最後一刻想,最開始遇到她的,是他才對,為何她不愛他?、

最終,他也身陷紅塵之中,被情愛所困。

若說純粹,他還不及死在他麵前的孟寧純粹,她才是從不愛世人的真正神明。

薛亡在浮南的懷裡閉上雙眼,他所求的夙願終於得到答案,但他自己,卻被紅塵網住,無法逃脫。

他對浮南的感情,源於她與另一人的相處記憶。

而這份感情,直到死他都沒有說出。

唯一一次的感情展露,在南香城中,他輸了行酒令,在她鬢邊叼了花。

她紅著臉,他亦是紅著臉,唇邊吐出的酒氣馥鬱。

彼時的浮南因為夢見了阿凇,眸中有了些感情的光,而他誤解了這點光芒。

他的感情,生於虛幻,葬於他腦海的思緒,無人知曉。

這是,一位神明隕落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