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屋中隻有李老師和蘭渡兩人, 沈軼被“請”到外間喝茶。
李老師不知道沈軼和蘭渡已經多了一重關係。他看出蘭渡麵上的失望，隻當這是小向導遺憾於自己的同伴沒有踏進新世界。
說完了檢測報告上的情況，李老師話鋒一轉, 問：“你把你是向導的事情告訴他了？”
蘭渡一怔, 點頭。
李老師歎口氣。他倒不是要指責蘭渡，雖然少年是帶著“秘密任務”去淩華中學的，但在當下輿論環境中，新人類的身份並非隱私機密。再說了, 人類都是群體動物，要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對著好友隱瞞這種秘密, 是有點殘忍。
李老師主要擔心：“他是什麼態度？”
普通人對新人類的態度有好有壞。總得來說, 在一個“微妙”的範疇。
蘭渡聽出李老師對自己的關懷。他認真想了想，回答：“他有點驚訝, 也有點‘恍然大悟’吧。畢竟，他之前看到很多我身上的異常。嗯，就是這樣。”
李老師笑笑，說：“這就好。你之前說過，在學校裡很照顧你？”
“對。”蘭渡的眼睛彎起一點, “他成績很好，班上的老師、同學都很喜歡他。也很聰明，和他聊天的時候能知道很多。”
最能證明沈軼“聰明”的，應該就是那個被擺在書房裡、沒有名字的機器人。不過, 蘭渡之前觀察過, 知道沈軼真的把這當做“興趣愛好”。知道的人很少，自己作為一隻手能數出來的告知對象，還是不要把機器人的存在大肆宣揚了。
雖然不是什麼大事，蘭渡心裡卻湧出一點“保守共同秘密”的刺激感。
……
……
“白塔”頂著這麼一個名字, 卻不是真正的塔形建築。相反，白塔對外的辦公點和街邊的普通小樓沒什麼兩樣。
沈軼和蘭渡在九點出頭時抵達這裡。離開時，也還沒到中午。
太陽熱辣辣地曬著，兩個少年商量起待會兒的行程。
暑假期間，去圖書館的人一定很多。平常他們都是清晨出發，不必擔心沒有座位。現在卻不同，他們過去，十有八九是要找不到可以坐下的地方。就算找到，也很難兩人坐在一起。
“回家？”蘭渡提議。
沈軼看他。他明顯察覺到，從白塔辦公室出來，蘭渡心情不太好。
雖然臉上還是露出笑容，笑意卻比平常多了點勉強。
很不高興、遺憾……好像沈軼不是哨兵，對他來說是多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沈軼眉尖攏起一點，點頭。
兩人一起到了公交站前。沒過一會兒，就等來車子。
車上乘客數量不多，卻恰好把座位占滿。沈軼和蘭渡隻好拉著手環，站在車廂靠後的地方。
蘭渡看著玻璃窗外的車流走神。空調風吹來，沈軼微微側過頭，可以看到蘭渡麵頰、脖頸上的細細絨毛被空調風吹動。
外間明亮的陽光照進來。一窗之隔，熱度被擋在玻璃之外。光卻被車廂完完整整地接納，溫柔地落在蘭渡麵頰上。
向導素的淺淡香味、混合著空調的味道……到了紅燈路口，車子驀地停下。慣性緣故，沈軼稍稍往蘭渡所在方向傾去。一瞬間，空調的味道被完全取代。而蘭渡轉向他，眼睛睜大，嘴巴也張開一點，透出顯而易見的關心。
沈軼站穩，不動聲色。隻是有了剛剛的小意外，兩人之間的距離倒是更近了。
紅燈結束，車子又開了起來。
等到下一個車站，在兩人身側的乘客下車了，他們總算有位子坐。
蘭渡在前、沈軼在後。剛剛坐下，蘭渡就覺得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當然是沈軼。沈軼似乎斟酌片刻，才問他：“你的精神獸在這裡嗎？”
蘭渡一怔，笑了：“在。”
隨著他話音落下，沈軼明顯感覺到膝蓋上多了什麼毛茸茸的東西。
低頭一看，小狐狸就躺在腿上。半邊身子照著陽光，尾巴一晃一晃。
沈軼忍不住笑了下。等到笑意斂去，他又想到自己在白塔等待期間看到的宣傳冊。
雖然網上也有很多對於新人類的介紹，但那些介紹往往過於籠統，還夾雜了很多在官方體係裡已經被摒除的觀念。是在看完白塔宣傳冊之後，沈軼才確定了，精神獸的表現，和蘭渡的心情息息相關。
抱著這種想法去觀察腿上的小狐狸，沈軼心想，蘭渡果然是心情不好吧？
連小狐狸都沒之前跳脫了。
還是得問清楚。不過，什麼時候問、怎麼問，都是問題。
接下來幾站，沈軼就在思索這些。
此前剛剛采購過，家裡冰箱滿滿當當。中午回去，兩人未再買東西。
兩個少年走在路上。太陽愈烈，他們身上都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等到進了門，沈軼原先想說，蘭渡可以先去洗個澡。可他話還沒說出口，蘭渡就轉過身，一把抱住他。
沈軼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