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飛性格比郭子陽沉穩很多。他觀察片刻, 說：“不太對——”
作為普通人，他不像郭子陽那樣關注新人類的消息，也習慣新人類們不把精神獸展示出來。
這種情況下, 他有些猶疑地說：“沈先生是不是在‘神遊’？”
郭子陽的眼睛瞪大一點。
於飛這會兒說的“神遊”, 是哨兵們會陷入的一種狀態。當他們所有的感官都集中於一點，外界的一切就會被無限縮小。這種情況下，哨兵們隻能追尋著他們關注的線索往前。其他人的聲音、動作，都會被他們忽略。
郭子陽不可思議道：“可沈先生是普通人！”
於飛不說話了。他拉上郭子陽, 要求：“去看看。”
眼看沈軼已經要離開屋門，郭子陽咬咬牙, 跟了上去。
這會兒是下午, 外麵天色還亮。小區的電梯是一梯一戶設置，此刻隻有他們三人在。
於飛和郭子陽一起觀察沈軼的情況。慢慢地, 郭子陽也開始不確定了。他心裡犯嘀咕，如果不是他清楚知道沈軼沒有覺醒，自己大概會做出和於飛哥一樣的判斷吧？
畢竟夢遊、神遊，還是有很大不同的。這會兒沈軼動作間的乾練、好像帶有明確目標的往前，要用“夢遊”來概述, 也算奇觀了。
抱著滿心狐疑，電梯停留在一樓。
沈軼繼續往前。
慢慢地，他不再是行走，而是奔跑。
於飛和郭子陽作為年輕警察, 都曾通過係統中的體能檢驗。但這會兒, 兩個人卻隱隱跟不上沈軼。
沈軼可是一個科研人員！按理來說，不可能有多好的體力。
郭子陽徹底拜服了。他自認頭腦不好，沒工夫去想沈軼究竟是什麼情況。如果他真的是哨兵，白塔為什麼檢測不出來？再說了, 自己也沒見到他的精神獸。
但現在的情況又容不得他考慮這些。郭子陽隻知道一點，從這兩天的調查來看，沈軼和蘭渡不僅僅是好友和同事，還是相處多年的伴侶！要說世界上有一個對蘭渡向導素最了解的人，那一定是沈軼！
綁架蘭渡的人做了萬全準備，抹掉一路上所有信息素的味道。這種情況下，再有一個有可能找到蘭渡的人，隻能是沈軼了。
想通此節，郭子陽不再猶豫。他撥通電話，“頭兒，我們這裡出了狀況，快來支援！”
……
……
沈軼不知道這些。
他依然在“做夢”。蘭渡拉著他，奔跑在黑暗當中。蘭花香味成為唯一、清晰的指引，漸漸地，蘭渡的身影好像要被黑暗吞沒。
往前奔跑的身體先隱去了，接著是肩膀、手臂……最後，隻留下手腕上輕輕的觸覺。
在這點觸覺也要消失的時候，前方黑暗裡，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是蘭渡在和什麼人說話：“……他們雇傭你們……我們這裡可以給到……”
聽不清。
蘭渡：“你可以去查查零度科技、眾駿汽車……這些公司的股份分布，可以看到我們的名字。”
比之前清楚一點了。他似乎在和什麼人對話，不過沈軼還是沒法分辨那個和他講話的存在。
蘭渡仿佛笑了一下，說：“你們綁架我，想要用我威脅他，難道還不知道我們是什麼關係嗎？”
“……”似乎是一個男人的嗓音。粗啞，帶著西南那邊的口音，甚至不像是國人。
手腕上的觸覺徹底不見了。但沈軼知道，蘭渡距離自己很近。
這時候，前方出現了阻礙。
陰影變成模糊的人形，想要攔住他，阻止他尋找蘭渡。
沈軼扯過陰影的“手臂”，膝蓋猛地朝前頂去。瞬息工夫，陰影消散。
現實中，郭子陽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著氣，冷汗從額頭滴落。
他從地上爬起來，手指都是抖的，重新拿過電話：“頭兒，你們走到哪裡了？沒攔住，他進去了！——於飛沒跟上，還在路上，我……”
電話那邊的人對他說了些什麼。
“沈軼肯定是哨兵！頭兒你不知道，剛剛他看我的眼神就跟前麵沒我這個人一樣！我有同學出現過這種狀態，除了向導素沒有東西能讓他們恢複！”一頓，“我這就跟上去，你們快來，一定快來！”
說完這句，郭子陽掛了電話。
他眼神一點點堅定，抬頭看著眼前的爛尾樓。
再說沈軼。
距離蘭渡越來越近，跑來阻礙的陰影也越來越多。
又“扯散”一個影子之後，他停下腳步，一動不動。
濃鬱的蘭花味，還有旁邊覬覦的影子。
放在現實裡，場景就是：沈軼來到了爛尾樓頂層，蘭渡就在幾堵牆之後的房間裡。他聽到外間的動靜，卻被人用膠帶貼住嘴巴、手臂也被綁起。旁邊的人手上拿著一把刀，刀尖正對準他。蘭渡屏息靜氣，一動不動，麵色卻一點點焦灼。
什麼情況？
有打鬥聲、慘叫聲……雖然變了調子，但都是近幾天綁匪的聲音。蘭渡分辨出這點，心中稍稍安穩。可在下一刻，他瞳仁驟縮！
“砰”的巨響傳遍整個樓層！就連爛尾樓附近過路的行人都有零星抬頭，尋找聲音傳來的方向！
正在爬著樓梯喘氣的郭子陽一個激靈。他手忙腳亂地抽出電話，又給同事們撥過去，嗓音一樣變了調子：“頭兒！！！綁匪有槍——！！！”
一邊說話，一邊往樓上狂奔。三層台階並做一層，郭子陽終於來到樓頂。
他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精神力在眼前凝聚，鬆鼠出現了，往前奔去。郭子陽貼在樓梯間的牆壁上，手不停發抖。可通過精神獸看到的一切，卻又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小郭？小郭？！”隊長在電話那頭催他，“什麼情況？報告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