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引公公、兄長?
世人總對風流韻事最有興趣。陳文淵的這段話一出來, 注意到“蔣玄‘誣陷’蔣三”的人也有,不過即便是這部分江湖客, 也對前半句的興致更高。
一時之間,無數目光落在楊清笙身上。
他們驚異著、探究著……玩味著。
從旁人角度來看楊清笙,會覺得他這個人身上書生氣太重。當然,楊家本來就是書香門第,蔣玄十五六歲時在楊家學堂外聽裡麵的讀書聲、摘葉吹曲引楊清笙出來的事在小範圍裡也不是秘密。以往,這是蔣玄帶著一點炫耀意味,講述自己與楊清笙感情深厚。可到現在,人們目光變化很多。
蔣玄為此怒不可遏。
但這種事,又最難澄清。
他這會兒再對陳文淵做些什麼, 多半隻會被認為是氣急敗壞吧?
察覺到這點的不隻是蔣、楊二人, 還有陳文淵。
陳文淵的腰杆挺得更直了。他身量不如蔣玄,隻比楊清笙略高。可這會兒,他卻是在用一種審判的、 居高臨下的目光看著身前夫夫。
他看著蔣玄額頭上一跳一跳的青筋,看著楊清笙慘白的麵色,一時之間, 竟然有些熏熏然的感覺。
這大約就是人們常說的行俠仗義吧?做好事,讓好人昭雪,讓壞人得到報應。原先被蔣家壓下去的醜聞、無辜的蔣三……這下子,被他挑了出來。你看, 他們不是根本無法反駁嗎?
陳文淵麵上露出一絲笑容。不過, 他竟然不是最先笑出聲的那個。
笑出聲的是沈軼和蘭渡。
也是在剛剛,電光石火間, 沈軼、蘭渡有了交流。
這是一個沈軼作為“係統”、蘭渡作為“任務者”的世界。所以沈軼退居二線,充分地聽取了蘭渡的做法,認為可行, 這才一起笑出來。
原先僵持的氛圍瞬間被打破,所有人的目光又被沈軼、蘭渡吸引。其中楊清笙搖搖欲墜,蔣玄的視線裡則帶著一絲渴求。
——沈軼是發現蔣三送給楊清笙的點心裡有藥的人,也是在場唯一一個能給楊清笙作證的人。
但是,他說的證詞,其他人會相信嗎?
蔣玄的心微微提起,又開始下墜。
當中,他聽沈軼與蘭渡講話。那對師兄弟好似半點都不緊張,蘭渡先說:“師兄,你那真言丹,這會兒總算有用。”
沈軼瞥一眼陳文淵,再看蔣、楊夫夫,說:“隻是不知道陳兄、蔣兄願不願意用了。”
“也是,”蘭渡說,“隻要有一分心虛,恐怕都不敢吧?”
沈軼不置可否。
兩人話音乍聽起來沒頭沒腦,但落在蔣玄耳中,他大腦快速轉動,飛速理出一條線索。
真言丹?……如果確實是他想出來的兩個字,莫非是能讓人口吐真言、不說假話的東西?
因事先已經知道沈軼醫術怎樣高超,蔣玄這麼想來,除了可以說清事實的欣喜以外,竟然沒有多少懷疑。
他是這樣態度,旁人又有不同。
圍觀的江湖客們之間已經傳出零星聲音。他們倒不是全部相信陳文淵的話,至多是對楊清笙的事情有些許好奇。如今注意力被轉移,其中一人直接開口,詢問:“沈兄、蘭兄,你們說的‘真言丹’是什麼意思?”
沈軼微笑一下,拱手回答:“不瞞諸位所說,我這些年走遍大江南北,名山大川,慣愛深入荒無人煙之地,找尋明藥、明毒。這真言丹裡最重要的一味引子,便是我從海上一座島中得來。”
他這話純粹是信口胡說,不過旁人都被他的描述吸引,倒是沒人反駁。
“那島上沒有人煙,我帶著的乾糧又已經吃完,隻好跟著島上的動物,去尋找能夠入腹的東西。就這樣深入島中,我卻驚覺,自己之前想錯了。”
“哪裡錯了?”有人忍不住開口詢問。
沈軼道:“島上並非無人,隻是都是前朝遺民。不,並非‘前朝’,而要追溯到千年之前。”
旁人瞪大眼睛。
沈軼娓娓道來:“他們因要避開戰事,於是舉族出海。到今時今日,竟是不知世事變遷,朝代更替……他們抓了我,還當我是外間去的奸細,於是喂我一種草藥。說來也怪,我吃了那藥,他們再問我身份、來曆,我要麼不說,要麼隻能說出實話。
“聽完我對外界的描述,島上的遺民們大為震撼,又絲毫沒有懷疑。他們給我解綁,設宴招待我,還朝我賠禮道歉。等到宴上,我有意問他們,難道不擔心我說了假話?他們便笑道,吃了那真言草的人,還說不出假話——我這才了然。
“往後,從那座島上離開時,我帶走許多草葉、草種。在外試著種了些,長勢平平,好在勉強能用。我用這草葉煉丹,做成更好攜帶的藥丸,便是‘真言丹’了。”
蔣玄當機立斷,說:“我吃!”
江湖客們:“……”
他們看了、聽了前麵的一通,如今看蔣玄態度堅決、毫無懼色,麵上又有不同。
新的議論聲響起:“是了,蔣二哥曆來最心胸開闊、慣好仗義執言……要說他有意誣陷誰,我是不信的。”
“你們莫非沒聽過蔣三的名聲?我剛剛就想說了,管你們出了這門,隨意找人打聽,誰不知道蔣三就是一個欺男霸女、整日胡來的無賴、惡棍。蔣二哥的名聲,都得給他折去。與其說蔣二哥誣陷他,不如說他能做出誣陷蔣二哥的事情。”
“我也這麼覺得。”
這些話音入耳,人心又被拉回蔣玄那邊。陳文淵咬咬牙,麵色難看,說:“諸位請聽我說!”
一句話,引來其他人的目光。
屋內屋外一齊安靜,陳文淵往前一步,站在江湖客們麵前,還是維持著之前慷慨直言的姿態,說:“這樣的藥,在江湖上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大家怎麼知道是真的?再者說,這位沈兄,可是蔣兄的好友……”
他有意拖長話音,懷疑態度明顯。
沈軼卻笑了,說:“我隻當在座各位都是蔣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