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嵐用鑰匙扭開門。“進來吧。”
容沐默默跟進屋,站在門口躊躇了幾秒,又打算跪在地上。
“坐這！”範嵐把懶人沙發拖了過去。
容沐似乎很不適應這種沙袋狀的沙發，拚命想坐直,就像屁股上長了釘子，東搖西擺。
範嵐悶頭吃飯。
屋裡很安靜，隻能聽到她咀嚼的聲音，兩道火辣辣的目光幾乎要刺穿她的後背。
範嵐忍了幾秒,忍無可忍,扭頭。
容沐端端坐在沙發上,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掛著無辜的笑臉。
艸！
他就是仗著長得好看,逼她心軟。
範嵐放下筷子，“說吧。”
容沐：“啊？”
“你來乾嘛？總不能是來蹭飯吧！”
容沐低頭，瞅著自己的袖口,半晌：“小七給我打電話說，他們打算七夕官宣離婚。”
範嵐騰一下跳起身，瞪著容沐幾秒，又慢慢坐了下去。
“乾坤三才大陣會怎麼樣？”
“可能會有小部分的損壞。”
“小部分的意思是？”
“容某也不確定。”
“那你呢？”
“啊？”
範嵐吸了口氣：“神光反噬怎麼辦？”
容沐僵住了：“你、你怎麼知道……”
“知道什麼？知道你是乾坤三才大陣的神柱？知道如果大陣損壞你會遭到反噬？知道瀧青其實是——咳咳咳！”
範嵐剛剛修複的肋骨驟然劇痛，她劇烈咳嗽起來。
容沐跳起身，一把捏住範嵐的脈門,臉色大變。
“為何傷得這麼重，瀧青呢？！”
範嵐咳得兩眼通紅，把瀧青塞到容沐手裡：“我不要。”
“為何？它能保護你！”
“然後把所有攻擊傷害都反噬在你身上嗎？”
“那對容某來說不足掛齒——”
“可是，”範嵐說,“會疼啊！”
容沐怔住了。
範嵐手掌壓著肋骨：“我試過了，好疼啊。”
容沐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他呆住好久，漸漸得，漆黑的眸子裡漾起水波。他輕輕笑了。
“容某可是經曆過九天雷劫的，這點疼對容某來說，就和蚊子叮一下差不多。”
“是嗎？”
“嗯。”
範嵐看著容沐的笑臉，覺得肋骨
更疼了。
理智告訴她，容沐說的很可能是真的，可第六感卻告訴她，容沐在騙她。
容沐把瀧青小心放回範嵐手心。“戴好。”
範嵐盯著瀧青，眼珠生疼：“計隗也有一塊玉佩，也是光器？”
“阿隗乃是上神，原身神光已可護體，而你神體脆弱……怎、怎麼了？”
範嵐收回目光：“沒事。”
她明白了，因為她太弱了，她是神仙裡廢柴，所以隻能仰仗容沐的神光保護。
這麼一想，她更不爽了！
容沐小心觀察著範嵐的表情，“那、那個，能不告訴阿隗嗎？”
範嵐：“他又不傻，玉佩有沒有神光難道看不出來？”
“容某是說——乾坤三才大陣之事……”容沐垂下睫毛，“容某不敢讓他知道……”
範嵐：“……”
為什麼不敢讓計隗知道？容沐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怕計隗難過、怕計隗擔心，怕計隗傷心……
而不告訴她，恐怕隻是因為她太弱，不足以讓他信任……
範嵐覺得心臟被檸檬狠狠砸了一下，又酸又疼。
範嵐：“七夕那天他自然會知道。”
容沐：“那時小七已經離婚了，阿隗總不能拿刀逼著他們複婚吧。”
“……”
“等一下，你說不敢讓計隗知道的原因是——”
容沐一本正經：“容某怕阿隗拿刀把小七、董永和律師團都砍了。”
範嵐：“……”
範嵐默默把壓在心臟上的檸檬拿起來，扔進了垃圾桶。
腦補不是好習慣，要改！
“若這次小七成功離婚，以後就不會來找容某抱怨了，幸好幸好……”容沐一臉憧憬道。
範嵐繼續悶頭吃飯。
乾坤三才大陣的反噬到底會造成多大傷害？
真如容沐所說，可以忽略不計？
範嵐沒有再問。
因為她知道，就算她問了，也聽不到真正的答案。
這個八萬歲的老頭子，其實很難相信任何人吧。
*
臨近七夕的日子過得十分辛苦。
研修班的課程越來越繁重，每個導師都使出渾身解數，企圖在最短的時間裡把最多的知識點塞進學員的腦袋裡。
範嵐本以為她這個半吊子肯定是最苦逼的，但現實情況卻大大出乎她的意料——除了《三
界物種圖鑒》這種基礎世界觀課程外，其他同學的程度幾乎和她不相上下。
甚至諸如“法咒源代碼概述”、“三界平衡論”這類理論課程，她接受的速度居然遠遠快於其他學員，成為繼鄂義遠後的第二名學霸。
當然，範嵐也是有短板的。
比如“功德簿概論”，她是無論如何也學不進去——和她的智商沒有關係，完全是因為這門課的導師——鐘馗看她不順眼。
幾乎每次上課，鐘馗都會想儘一切辦法折騰她，找一堆課本裡邊邊角角注釋裡的內容對她進行提問，就算每天範嵐花兩個小時預習，也蒙不到他的點。
最終，範嵐決定破罐子破摔，凡是鐘馗的課全改為不要臉戰略。
無論鐘馗問什麼，她就隻用一招，綻放無辜璀璨笑臉——還彆說，容沐這招裝傻攻擊居然有用。有好幾次範嵐都看到了鐘馗眼角壓抑不住的抽搐，提問她的頻率明顯變少了。
這也算是範嵐的一大進步吧。
可是武學課，範嵐的進步卻是微乎其微。
經過楊戩的辣手荼毒，洪荒甲班同學都不同程度學會了控製護體神光，除了範嵐。
儘管容沐千叮嚀萬囑咐範嵐必須戴瀧青，但在武學課期間，範嵐還是選擇肉搏，每天被楊戩打得七葷八素，鼻青臉腫，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她看到的“風脈”越來越清晰，逃跑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可就是無法控製神光。
楊戩對此的評價是：“範嵐，你沒有求生欲。”
範嵐：“我很怕死啊！”
“我的意思是，你太過隨遇而安了，”楊戩糾結半天，想出了一個詞，“你太懶了。”
“……”
範嵐無言以對。
於是，就在上午揪頭發背書，下午被狂毆的日常中，終於到了七夕。
*
七夕節清早，範嵐從起床就覺得心慌氣短，在地鐵上看到鋪天蓋地的七夕節廣告，眼皮又開始狂跳，還是兩隻眼皮一起跳。
等到了教室，她的感覺更糟糕了。
“範嵐，今天放半天假，我們要去聚餐，一起唄。”西魚魚說。
“聚餐？為什麼？”範嵐問。
“今天可是七夕啊！”穆恒說，“哦，我忘了你之前是人族，不知道這個傳統。”
範嵐：
“人類也過七夕節的——”
“七夕節是三界最隆重的盛會之一，”鄂義遠解釋道，“今晚戌時一刻，天庭將實況轉播鵲橋相會的盛景，三界內的所有的神族和妖族都會觀看。”
焦平：“西王母的一百萬隻金喜鵲將會鋪滿整片天空，特彆壯觀，七錦上神和董永上神將在鵲橋上發布月老祠最新款紅線，搶到前一萬名還能獲得姻緣紀念品。”
田耕：“據說，凡得到紀念品者，百年內必定脫單。”
範嵐：“……”
她感覺更糟糕了。
“那個……”範嵐說，“其實我今天和社公大人、計隗約好了……”
同學們呼啦一下圍過來，個個瞪著眼珠子直勾勾盯著範嵐。
“請容沐上神、計隗上神一起來啊！”
“不用你們付款！”
“我們請！”
“拜托拜托！”
“和容沐上神一起過七夕，這能吹十萬年啊！”
西魚魚撲到範嵐的身上，兩隻胳膊纏著範嵐的脖子：“拜托拜托拜托，讓我們圓個夢吧！”
範嵐被勒得兩眼翻白：“今天真的不太方便……”
“範嵐，你不會是要獨占容沐上神和計隗上神吧？”穆恒問。
範嵐：“……真不是……”
西魚魚：“拜托拜托拜托！”
範嵐：“……”
“我問問容沐上神吧，”鄂義遠說，“上次我要了他的微信。”
“鄂義遠賽高！”
“快快快！”
鄂義遠撥通了容沐的視頻電話，幾秒鐘後，容沐一雙大眼睛出現在了屏幕裡。
眾人：“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