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嵐懷疑她的耳朵出現了幻聽。
“哪個廁神部？”她問。
“還有哪個？”計隗說,“蹲坑的那個。”
範嵐：“……”
“請廁神部主神西琪琪上台領獎。”禾淵說。
台下發出一片嗡嗡聲，大家似乎都很激動。
就見一名身穿緋紅色漢服,留著酒紅色齊腰卷發的美女登上了主席台。她的眉眼頗為豔麗，五官居然和西魚魚有幾分相似。
難道她也是錦鯉族？！錦鯉族是廁神？這個配置——很帶感啊。
西琪琪接過獎狀，回身妖嬈一笑，台下一多的男性神祇都不淡定了。
“非常感謝城隍屬的支持和肯定。”西琪琪翩然施禮，“現代人族的壓力越來越大，他們急需在緊張的工作生活中找到一個能真正放鬆自我的空間，廁神部抓住機遇,審時度勢,先後推出了‘廁神部關於淨化衛空間的管理條例’、“廁神部關於營造衛生間溫馨氛圍的管理辦法”,“廁神部關於加強人族網絡信號的實施意見”等一係列規定,堅決遏製怨氣、怨靈、鬼氣等汙染廁神部管轄空間，大力投放怨氣淨化法咒,致力於營造安全、從容、溫馨的人族放鬆領域空間。截止今年七月底，春城府廁神部已經達成500日無厲鬼、500日怨氣濃度低於3.75%的年度目標。”
西琪琪笑著說，“在以後的工作中，廁神部必將繼續再接再厲，不負眾望。謝謝大家。”
台下熱烈鼓掌。
計隗：“實至名歸。”
容沐：“時也運也。”
範嵐：“……”
她居然無法反駁。
“下麵進行大會第三項議程。”禾淵說，“下半年春城府城隍屬重點任務。”
主席台背後LED大屏跳出一行大字。
【昆侖脈春城府202*年修仙KPI】
範嵐：啥玩意兒？
台下眾神一片哀嚎。
“這個問題已經是老生常談了，但是我們依然要重視、要將這項工作提上議程！”禾淵啪啪啪拍著桌子說,“昆侖脈千年前曾有百餘家修仙門派,為三界輸送過眾多優秀的人仙神才,可現在呢,修仙門派幾儘凋零，茫茫九州七脈，能數得上名號的不超過五家,導致的後果就是這五百年來，三界隻有一名人仙成神。”
範嵐感覺眾神目光唰唰唰射到了她、容沐和計隗的身上——都十分羨慕嫉妒恨。
“曆年來，三界GCV連連下降，究其根本，就是因為我們神族中缺少人仙的新鮮血液，無法真正了解人族的思想和信仰，玉帝陛下不隻一次指出這個問題的重要性。”
“今年作為提高三界修仙KPI的關鍵年，我們春城府城隍屬定的是‘保一爭三’的工作目標——推薦一位人仙，培育三名人仙候選人。”
台下眾神抱怨連連。
“這太難了！”
“現在這個時代根本沒人修仙啊。”
“這個工作我沒法做。”
“我知道這項工作異常艱難，讓大家在繁重的日常工作中還要增加如此艱巨的任務，我也是於心不忍，所以，經過城隍屬高層討論後決定，特將此項工作交給我們春城府最優秀的單位來完成。”
範嵐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禾淵的下句話就是——
“青龍區土地廟正神容沐何在？”
範嵐：“艸！”
計隗的臉陰沉得嚇人，容沐站起身，斂目垂眸。
“容沐在。”
“請上台。”
容沐歎了口氣，雙手攏袖，慢慢走上主席台。
“請青龍區土地廟簽署修仙KPI目標責任書。”
容沐行雲流水簽名。
“容沐啊，我很看好你啊，畢竟你們已經有成功案例了嘛！”禾淵笑得滿臉橫肉。
容沐抬頭，朝禾淵輕輕一笑。
霎時間，春日破雲，萬物複蘇。
莫說禾淵，台下眾神都看傻了。
容沐在萬眾矚目中走下了主席台。
計隗和範嵐搶過目標責任書的卷軸一瞅，同時翻了個大白眼。
責任書內容大致和禾淵說的差不多，最後還加了一條特彆說明：【如未能完成工作目標，年底GCV扣除5%】。
範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為啥感覺他們被禾淵穿小鞋了？
*
“不是你的錯覺，禾淵就是看你們青龍區不順眼。”姬丹說。他坐在拖尾祥雲上，搖著一瓶無糖可樂，“上次崇邁的案子剛結束，禾淵就想把小嵐嵐調到白虎區去，可是不知為什麼，三界神祇資源管理局沒批。”
範嵐看向自家上司。
容沐坐得端直，眉目低斂，似乎有意無意擋著身後什麼東西。
範嵐：“……”
果然，計隗又在揪姬丹的祥雲尾氣給007續命。
姬丹哭笑不得。“都什麼時候了，老計你能不能乾點正事。”
計隗加快了動作：“嗯。”
“我說正經的，修仙KPI這事兒你們打算怎麼辦？”
計隗和容沐沉默兩秒，齊齊看向範嵐。
範嵐：“看我乾嘛？”
計隗：“你是五百年來唯一一個人仙，是僅存的成功案例。”
容沐：“青龍區土地廟今年的GCV就仰仗你了。”
範嵐：“……”
屁啊！
*
其實直到現在，範嵐也沒弄明白她到底是怎麼成仙的。
如果做個總結，大約就是——猝死——失敗——地界入境——失敗——複活——開啟神賦天眼——成為人仙。
這個流程怎麼看都是“偶然性”、“突發性”和“不可控性”湊在一起造成的。
關於人族成仙的途徑，範嵐在備考中級神祇職稱考試的時候專門研究過，基本隻有三種辦法。
其一，人族經過艱苦卓絕的修煉，羽化飛升。
千年前各大修仙門派走的就是這種路子，也是人族成仙最主要的途徑。這類人仙一般有兩種歸宿，一種是被授予神族職位，另一種就是逍遙散仙。
但是，這種修仙途徑有一個前提——天地間有充足的靈氣配置。隨著人族不斷壯大，三界之氣被不斷消耗，珍貴的靈氣更是微乎其微，這就從根本上斷絕了人族修煉成仙的路徑。修仙門派自此一蹶不振，漸漸銷聲匿跡。
相比之下，妖族由於在三萬年前被納入乾坤三才大陣，修煉能量從靈氣改為了信仰力，陰差陽錯保留了一定的成仙率，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第二種方式，就是人族死後成為鬼仙，再通過地界招聘考試，被敕封為神族。這種情況也有限製，第一，需要極高的功德值積累，很難達成。第二，由於三界輪回係統的雜質逐年增多，需要功德值淨化的魂體越來越多，功德值能量被不斷消耗，鬼仙數量也在急劇減少。
至於第三種方法，課本上隻寫了兩個字“機緣”。
範嵐大約就屬於這種情況，說白了就是誰都說不清楚也說不明白的原因——類似“超級狗屎運”。
範嵐對這種“運氣”，實在是沒什麼好印象。
在她的概念裡，“好運氣”應該是那種“一夜暴富”、“躺著賺錢”、“無所事事”，而不是現在這樣，每天要辛苦工作，要參加職稱考試，被上級部門刁難，被迫簽訂不可能完成的工作目標，俸祿月月光，最慘的是，還時不時會遇到生命危險。
從範嵐的切身感受來說，她隻是從一個人類社畜變成了神族社畜，除了更苦逼之外，沒感受到任何神仙的福利待遇。
範嵐躺在被窩裡，長長歎了口氣。
她掏出手機，準備刷朋友圈逃避現實。
手機突然響了，是母上大人。
範嵐：“喂，媽，這麼晚怎麼——”
範媽媽：“你二姨住院了，在春城第一人民醫院，我們明天早上八點到春城，你請個假，和我一起去看看你二姨。”
範嵐腦袋嗡一聲，坐起身，“怎麼了？人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