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縷光(1 / 2)

大祭司 老肝媽 13416 字 3個月前

靈魂是人類的神性,身體是人類的極器。當二者鏈接產生共鳴,就形成了人類本該持有的力量。

鏈接越深,所獲越大。就像是進入全息遊戲對戰,精神與角色的同步率越高,反應力、適應性與靈活度越強。

覺醒者也是如此。

靈魂仿佛是高緯度的玩家,身體好比是遊戲角色。他們沉浸於地球這個競技場,當身心靈三位一體,同步率直線飆升,完全能發揮出“靈魂即本我”的超能力。

故而,司諾城能輕鬆跳躍到最高處,猶如輕盈穿梭在參天巨木中的精靈,樓房的高度和起伏之於他而言已經不再是障礙。甚至,當他躍然頂峰,遠眺黑暗,準備與僵屍戰鬥的那刻,靈魂與身體都發出了滿足的喟歎。

似乎他天生就該站在高處,就該手持兵刃,就該與黑暗生物拚殺。這是一種極為久遠又曆經滄桑的感覺,像是……回歸?

司諾城靜下身心,讓自己與環境鏈接。這一刻,他化作雨水,化作風絲,與千千萬萬人的呼吸一起,沉澱在居望城的每個角落。

祁辛黎雙手合十,吟誦了一句佛號。

可這在覺醒者眼裡的“尋常”,卻妥妥地變成了普通人眼裡的“異常”。尤其是司諾城的三大步起躍,引得他們驚呼一片,直說見了武林高手。

宋老醫師擦了擦老花眼,哆嗦著手再度戴上,喃喃道:“這個彈跳能力不符合人體力學……他是怎麼上去的?那棟樓,三十米有餘,他……”

不對,那個年輕人看著有點麵熟,像是在哪裡見過?

宋老醫師總算把注意力從章岩和紀斯身上拉回,仔細回憶。搞科研和醫學的人都有個毛病,他們往往會專注於一件事而忽略其它,直到腦子轉過彎才後知後覺地想起——

“司家小子?”宋老醫師一拍大腿,複又轉向薑啟寧,“你……薑家的寶貝孫子?”

“誒這?”

“等會兒給您掰扯!”薑啟寧急得要去關八寶堂的大門,“快,快把門窗都關上!居望城有個千年大墓出土了,裡頭的僵屍要跑出來吃人,彆廢話了,保命要緊!”

居望城有千年大墓出土,僵屍吃人?這、這不是網絡上的所謂預言嗎?

“嗷嗚——”第三聲非人類的嘶吼在外響起,光是聽著就令人惴惴不安。幾人僵硬地低頭看向不正常的章岩,再聯想起冬日打雷的反常,臉色不禁變得淒惶慘白。

明明不在沿海、不處機場也沒有地裂,怎麼就偏偏撞上了個大墓出土!居望城的年輕人不多,老年人倒是稠密,真要來了僵屍,這誰頂得住?

由不得他們不信了!

“不、不行,得把他們喊回來,人還在外頭。”宋老醫師臉色極差,“還有洋洋!洋洋他轉著輪椅去了附近的超市,彆閂門!”

“洋洋?俞銘洋……”

“對!”

到底是一個學校讀過書、還被掛逼壓得死死的兩個崽,哪怕看彼此橫挑鼻子豎挑眼,革命友情也比金堅。

薑啟寧一想到八寶堂有紀斯鎮場子,分分鐘拔腿往外跑去找人,勇氣可嘉。誰知三秒後他猛地折返回來,大聲問道:“那超市往哪兒走?”

眾人:……

宋老醫師顫巍巍地指了個方向。

薑啟寧鉚足了勁兒往外跑,爭分奪秒。誰知五秒後他再度折返,一把扯住拉基的胳膊死拖活拽:“不好意思,我忘記帶外掛了!”

拉基:……慫得簡直沒眼看了。

眾人:……

熟糯米尚未準備好,活雞血和朱砂粉倒是到位了。紀斯讓人取來硯,將朱砂粉與雞血倒在上頭,伸出右手中指輕輕碾磨。

人體氣場左進右出,左手吸納、右手釋放。而手有五指,中指最長,是陽力與生氣的聚集點,以中指之血氣混合材料,效果自然甚佳。這順時針九圈,逆時針九圈落定,紀斯蘸著一抹血紅,親手畫到了章岩的眉心中央。

“定”字訣一出,“靜”字訣緊隨。朱砂與雞血都有強大的辟邪擋煞功效,二合一的結果直接阻斷了章岩的屍變進程。

四肢抽搐的章岩忽然安靜了下來,他猙獰的臉逐漸變得平靜,混濁的眼珠恢複了一些神采。他定定地注視著紀斯,張了張嘴。

“不必言謝。”紀斯笑道,半點不嫌臟地落手,撫過他肩膀上的血窟窿,“救了你的是你自己,但凡你多一點貪念,少一秒跑路,傷疤就不止這五個窟窿了。”

怕是要被飛僵撕成兩半……

所幸大墓剛出土,陰煞之氣還未催動整個八卦陣旋轉,而剛活動筋骨的僵屍離不了陰煞之源太遠。否則,它們會像脫離了水的魚一樣感到不適。

一旦獵物逃出了陰煞之氣的覆蓋範圍,它們會選擇觀望,而不是追殺。想來這青年跑得足夠遠,才僥幸從飛僵手裡討回了一條命。

“飛僵會放過你,是怕離開大墓太遠會撞上收妖的道士與和尚。但它們很快會發現,這個世界早沒了通天道人和金剛活佛,隻是一個食物豐富的狩獵場。”

“如今陰煞之氣蔓延至此,它們沒理由不來。”

四周靜得可怕,紀斯將搗成粉末的藥材撒在門外,順便關照了一下“有緣人”的方向。眼見那孩子被藏得極好,他旋身回到大堂內落座,吩咐道:“有時間發呆,不如通知旁人注意安全。”

居望城不算太大,住久了都是熟人,一通電話下去,大概率能成事!

幾人如夢初醒,紛紛給朋友撥通電話,讓他們上門落鎖關燈躲地下室。宋老醫師二話不說致電警署部,要求他們趕緊開廣播通知人。

殊不知,沈雲霆的隊伍已與居望警署部取得聯係,再加上宋老醫師的來電,大廣播即刻開啟。

不多時,大街小巷放戲曲的廣播裡傳來了沈雲霆的聲音:“請各位居民不要開窗、不要開門!請躲進地下室或雜物間!無論外麵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

反複三遍嘶吼,嚇得居民連燈也關了。

可惜,人是一種好奇心極重的動物,旁人越是不讓看,他們越是想看。更有些倚老賣老,覺得這輩子吃過鹽比誰都多,還有什麼大場麵沒見過,就看看又怎麼了?

他們湊到了窗邊,朝外張望著……

紀斯歎道:“人啊……”真是作死的一把好手。

既然這麼想看,那就看個夠吧。近距離欣賞飛僵恐怖的臉,體會被死神撫摸的觸感,保管他們再也睡不好吃不好,滿腦子隻能想到火化的好。

紀斯摩挲著權杖,心道:來了。

“鏗!”一聲輕響,是飛僵爪牙與金色絲線相撞的鏗鏘。這聲音第一次顯化成形,在雨夜中傳出了很遠很遠,幾乎回蕩在居望城的上空。

人們循聲望去,突見一道黑影兔起鶻落,從高樓上躍起、倏忽間紮向另一端,猛地與另一道人影撞在一處。伴隨著刺耳的金屬刮擦聲,大片火花在半空爆開,二者一觸及分,下一秒再度相對。

“那、那是什麼東西?”

“兩個人?不,人跳不了那麼高,人……”

警笛聲由遠及近,探照燈縱橫交錯。在集中聚焦的光照下,視力好的人總算看清了屋頂上的東西,那竟是一隻青麵獠牙的人形怪物!

它身長八尺,渾身青鱗覆體、肌骨飽滿。正不著寸縷地淋漓在大雨下,衝著另一端的人影齜牙。低低的獸吼從它的喉管溢出,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恰在此時,燈光亂舞,警車停歇。活人的香氣傳入鼻尖,飛僵的鼻翼輕皺,獠牙頃刻拉長!它閃電般動身,朝著警察的方位撲去,速度快到肉眼無法分辨。待警員回神的那秒,已經對上了兩排鋒利的牙……

他呼吸一窒——

說時遲那時快,一杆淡金色的穿雲槍從左上方斜刺下來。飛僵偏頭避開穿雲槍的突擊,卻不料槍杆一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化作鋒利的長刀,平行斬向它的頭顱。

“吼!”飛僵暴怒地躲開,徒手卸掉警車的車門,大力掄向司諾城。後者一個下腰,險之又險地與車門擦身而過,隨即單手撐地撂起腿,精準地命中飛僵的下顎。

柔韌度、力度和敏捷度三者缺一不可的動作,司諾城做起來駕輕就熟。身體與靈魂的鏈接愈發加深,他感覺自己的體重仿佛消失了一樣,輾轉騰挪的速度又躍升了一步。

飛僵的速度,他跟得上!

差點沒命的警員驚疑不定地看著對戰的司諾城和飛僵,眼見司諾城長了人樣而飛僵是怪物樣,他立刻掏出槍衝飛僵扣下扳機。

“砰砰砰!”子彈被飛僵無情揮開,沒在它的表皮落下一點痕跡。這情形讓一乾警員瞪大眼,他們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飛快收起槍扯開電網,朝飛僵聚攏。

槍不行,電總行吧?

警員們莽是真的莽,可死也是真不怕。他們斂聲屏氣地捕捉著司諾城與飛僵的動作,就在對麵一觸及分的下一秒,隊長一聲“發射”,電網直接從槍杆子裡射出,兜頭兜腦地罩在飛僵的身上。

司諾城預判了飛僵的下個動作,頓時頭皮一緊,衝警員們所在的位置張開了金色絲線。

果然,警員們來不及輸出最大電力,這飛僵乾脆利落地撕裂了電網,合身朝他們殺來,不巧撞在了張開的金線上。司諾城一而再再而三地壞它好事,它著實氣壞了。

二者像拆遷隊似的,以警車攔截的點為起始,一路拆向了街尾。打得是玻璃儘碎、牆麵坍圮,居民的尖叫更是沒有停歇。

隊長沉聲道:“我們胡亂插手隻會添亂,彆給那年輕人添麻煩,既然他能拖住,我們先救人!”

“是!”警員們趕緊刨廢墟救人,開著失了門的破車將他們分批送往八寶堂和警局。

瞬間,後方傳來“轟隆”巨響。司諾城的身體跟炮彈似的砸穿了牆壁,重重地摔進廢墟裡。疼痛席卷全身,他咬牙撐地後撤,幾個起躍拉開了與飛僵的距離,最後一個深蹲聚力於足尖,陡然騰身而起數十米。

疾風在耳畔掠過,吹得他發絲淩亂。眼見飛僵自下而上襲來,司諾城隱晦地勾起唇角,任由它追得越來越近——

驀地,司諾城一拳砸向了飛僵的嘴,金色的絲線纏繞在手臂上無限拉長!竟是化作了一柄四十米長刀,直接貫穿了飛僵的咽喉,衝出後頸,剛猛地刺入下方的混凝土地麵中,深紮!

他用力一撐,借力旋上屋頂。金色長刀消失的那秒,飛僵下墜砸在地麵上,卻並沒有死絕。它直勾勾的盯著司諾城,裂開滿嘴的獠牙,像是在嘲笑他……

不祥的預感升上心頭,司諾城順著心的感覺往身後看去,就見七八道黑影竄入了居望城。

糟糕!

……

淡藍色的經文化作了飛旋的書卷,纏繞在祁辛黎的身邊。他雙手合十坐在地上,神情平和且安詳,連念誦的速度都沒變。

距離他五米開外的地方,一隻毛僵纏滿了經文,正抱頭在地上嚎叫打滾。有淡淡的青煙從它身上升起,又在暴雨的衝刷裡消失無蹤。

毛僵飽滿的身形一分分乾癟下去,像是被抽光了力氣,連獠牙都退化成平整的牙齒。沒過多久,它慢慢蛻變成一具屍體該有的樣子,潰爛、枯瘦又腐朽。

許久,祁辛黎長籲一口氣,看著屍體嘀咕道:“可見火化是多麼重要……”

尚且來不及感慨一二,他直覺哪裡不對。後背的氣場像是被什麼東西撕裂了,讓人承受不住的陰寒席卷而來。

祁辛黎近乎本能地往前一滾,霎時,一隻覆滿青鱗的爪子擦過了他的頭皮,毫不留情地削掉了他大片頭發!紛揚的短毛在眼前飄落,祁辛黎傻傻地瞪大眼,大腦空白到失去思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