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二縷光(1 / 2)

大祭司 老肝媽 10121 字 4個月前

古有劈山救母, 今有裂地挖子。許是父慈子孝,拉基倒拔垂楊柳,徒手抖一抖。隻見七個封存完整的罐子從蛀空的樹芯中掉下來, 劈裡啪啦地砸在地上,發出脆響。

碎片內, 屍臭陣陣,白骨可見。一團散發著黑氣的身影懸浮在側, 靜默不語。

“這就是你們的屍骨?”拉基蹲下來想拾掇。

但不知是跟鬼物呆的時間太久了,還是養孩子養出了共情能力,當他的手指觸碰到罐子碎片時,玄之又玄的通靈感忽然在腦海裡炸開!

他“看見”罐子們的過往——

孩童屍骨被術士收斂, 塞進一個個罐子裡。他們往裡頭加入鮮血與藥材, 擺在祭壇上供奉到開靈,再塞進柳樹、槐樹等陰木中“觸地”。

該術法源於中洲古時的“養屍法”。一般用於為先人擇風水寶地安葬,以庇佑後人時代太平。可流傳到大南一帶後,由於師承的殘缺, 逐漸演變成了邪法。

而用邪法養出的嬰靈, 被命名為“金童”。

它們有的被燒了,骨灰的煙霧騰起,術士吸入能延長壽命。它們有的被做成牌了, 會用強力的、陰邪的法子為主人達成願望, 但同時也會不斷蠶食主人的氣數和性命。

巫穀裡有很多罐子,每一罐都象征著一個孩子。

可在拉基眼裡,這罐子裝的不是孩子,而是成人滿滿的**。

是毀滅日,讓一切罪惡得以重見天日。

拉基閉目,將罐子拾掇成一堆。之後, 他握緊戰斧,高高抬起,裹挾著憤怒狠狠砸下!

銀灰色的靈魂之力激蕩,將嬰靈的罐子和屍骨砸成了齏粉。它們驀地化作點點塵埃,隨著戰斧掀起的氣浪翻卷。成形的黑霧絲絲縷縷擴散,它們隨著風起舞,在拉基身邊盤桓數周才漸漸消失。

他砸碎了它們的囚籠,也砸碎了大南的罪惡。

【爸爸……】

風絲繾綣,繞過他的短發。

“能投胎的話,就選中洲吧。”拉基收起了戰斧,轉身,“或許還能見麵。”

他撕開了維度出去,剛落地就到了祁辛黎麵前。四顧一番,他才發現自己出來了,可大部分人還沒有。仔細一想,他明白了關竅。

巫穀的怨靈太多了,他解決的不過是其中一部分罷了。

原本,解決完一波還有一波,興許無窮無儘。怨靈會把人困死在巫穀,像人囚禁它們一樣,讓人類在這個輪回中無法解脫,直到發瘋自戕、精血耗儘為止。

不過,金月牙的毀滅帶走了怨氣的根源,而祁辛黎的“往生咒”拉穩了仇恨值。

天時地利人和,怨靈自然會抓住機會求個解脫。

卓無涯:“其他人呢?有遇到他們嗎?”

拉基:“被分散在不同的維度,彆擔心他們了,不會有事。”

一般來講,有事的隻會是巫穀的怨靈。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司諾城表示,社畜要從小開始培養。雖然怨靈們方方麵麵的能力都渣得可以,但他作為一名總裁,很擅於利用人力……哦不,鬼力資源。

由於顯化能力強,他給小鬼安了幼兒園到大學一條龍服務,做試卷做到吐血,還給成年鬼安了紡織廠、磚工廠、礦場……

他剝奪了它們的能力,壓迫它們日夜打工。並告訴它們,隻有做到他滿意的數量,才會給它們放行。

司諾城好歹是打穿過鬼域的天選之子,區區巫穀幻境,中了一次計後他真能換不同的玩法。

於是,怨靈們的社畜生活開始了!

“老板,這份文件我做不動了……”怨靈痛哭流涕,“為什麼甲方爸爸要五彩斑斕的黑?這沒有的啊!”

司諾城:“那你今天加班,做出來為止。”

“不,老板——”怨靈被另外兩隻拖走。

“老板,幼兒園的小鬼太吵了,我想換份工作。”怨靈小聲道,“它們每天打架,怨氣沒它們重的都被揍了。”

司諾城:“那你明天開始管兩個班吧,被揍多了,你的怨氣也重了。”

怨靈:……

小鬼:“我今天考到了雙百,我可以解脫了!快,快讓我解脫!”

司諾城:“你還有初中、高中、大學沒有讀完。”

小鬼:……

幻境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司諾城不知折騰了它們多久,久到半個巫穀的怨靈躺平在地,奄奄一息,打工人終成一堆餅。

“知道你們為什麼活得不痛快嗎?”司諾城坐在金絲鑄成的椅子上,平靜地看著它們。

“因為你們一直把自我發展的無限可能,用在了有限的報複事業之中。”

“生前打工,挑哪裡不好,要挑金月牙。”司諾城滿臉嫌棄,“挑金月牙就算了,為什麼不挑司氏的服務業,而要挑高檔會所服務生?怎麼,我開在金月牙的連鎖超市、餐館、浴室和旅店請不起你們這群大爺?”

快化灰的一隻怨靈涕泗橫流:“我們在彆的地方也能乾這個。”

簡言之,都來金月牙了,當然是去搏一搏比較適合。去哪都能乾的職業,他們乾嘛不回鄉。

“蠢貨,不同地方客流量不同,客戶心理也不同。”司諾城覺得這批怨靈就是被自己蠢死的,“同樣是搓背,你要是在司氏的浴室搓背,哪怕一人隻給你一盧布的小費,你都能攢一天飯錢。”

“誠然,富人給的物質更豐富,但你也得有命享受。萬一不巧他們在談生意呢?知道太多的搓背人,談完生意後隻是一具屍體。”

山溝裡鴉雀無聲,隻剩司諾城的打工循環。

“我原以為你們死過一次,或許能變得聰明些。可結果生前打工,死後還是打工。”司諾城嫌棄至極,“這一次連像樣的報酬都沒有。”

“術士都死絕了,還死守巫穀不鬆口。你們以為是怨靈聚集地,搞得苦大仇深。在我看來,你們隻是術士的守墓人,連看門的錢也省了,可真給他們爭氣。”暴擊!

“先後來了那麼多人,有覺醒者也有軍隊。可看看你們乾的蠢事,把人困死在巫穀‘玩遊戲’,讓他們經曆你們經曆的痛苦?這是能給你們報酬,還是能讓你們複活?”

“年複一年,來人越來越少,你們就永無解脫。以為這樣很爽嗎?人類不涉足巫穀,就不會出事。可你們出不了巫穀,什麼事也做不成。”

“報複事業有限,而鬼生漫長。本可以投胎,硬是瞎耗。作踐你們的術士已經死了,現在作踐你們的隻是你們自己。”

語氣平和,卻擲地有聲。

大概是太久沒坐在辦公室罵人了,司諾城還有點點懷念。在他連綿不斷的罵聲裡,怨靈們真是上趕著想被超度!

他終是撤去了維度,讓往生咒的力量滲透進來。

這一次,怨靈們毫無反抗,順著天命塵歸塵、土歸土。

星點白芒升起,隊友們陸續從幻境中解脫。司諾城循著氣息往巫穀深處走去,不多時,深處傳來一聲淒厲的鬼嚎,籠罩著巫穀的幻境就此散了。

光終於照進了巫穀,司諾城也站在了巫穀最高的地方。

往後,白光點點;往前,業火熊熊。巫穀的淨化與金月牙的清理幾乎是同時進行,它們就像是孩子與母親的關係,緊密不分,又似寄生。

精靈眼的視線,讓他穿過業火看見了紀斯。

幾乎是同一時刻,紀斯有所感,忽然轉過眼。

目光相觸的瞬間,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穿過時空的界線,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遇到過……

光精靈的舊時宮殿,畫像中的精靈王與輪回隊的大祭司初遇。他在夢裡,也在畫裡,而紀斯站在他麵前。

星際時代的廣場,元帥雕像的麵前。他透過雕像的眼目送紀斯和他的隊友走遠,行至中途,紀斯忽然轉過眼——

就像這次。他回首看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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