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病終於好了,幸好碰到如意這麼好的姑娘。”
王晏之伸手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嗯,都好了。”
沈香雅又道:“我知你心悅如意,隻是世事難料,萬不可以因為你祖母和旁人的話就有悔意。既然娶了她,母親希望你始終如一。”
王晏之倒是想啊,但如意手裡還有合離呢。
他苦笑點頭。
話剛說到一半前頭就有婢女來稟報,老太太院子裡的婆子來請世子過去。
王晏之沒說話,沈香雅就幫他拒了,又交代道:“你祖母那不用擔心,有我和你父親。”
這意思是要代他和如意去了?
沈香雅起身,“你回屋吧,我和你父親去瞧瞧。”
王晏之起身往屋子裡走,臨要推開門又轉頭去看他母親。他母親走路很快,隻在蒙朧的月色裡留下一個背影。
怡和苑內老太太氣是越聚越多。起初她很氣憤,想著那二孫子要是過來請罪她一定不會給好臉色,甚至罵人的腹稿都在肚子裡打了幾個來回。
可左等右等不僅沒等到王晏之,大房連個人影都沒有,當下臉色就更不好看了。
任誰打了一肚子腹稿沒地方抖都難受的。
再加上二房的雲漣縣主在旁邊拱火,老太太更氣了,讓人直接去王晏之院子請。哪想人去半天回來說世子身體沒好全,大夫吩咐他要靜養,世子妃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怕生。
這是不想來吧,她那模樣像是怕生?
老太太又讓人去大房請承恩侯夫婦過來,這回倒是把人請來了。隻是倆人都看著她不吭聲,絲毫沒有請罪的姿態,最後還是老太太受不住咳了兩聲。
旁邊的雲漣縣主立刻道:“大嫂啊,也不是我說你,娘畢竟是為了侯府好,要是讓外人知道晏之娶了個不懂禮數的鄉野女子,豈不惹人笑話。”
沈香雅看向雲漣縣主,冷聲道:“他們都成親了,難道你們還想棒打鴛鴦不成?知恩不報承恩侯府確實會被人笑話。”
圓滾滾的承恩侯立刻附和:“對啊,母親,咱們府上封號承恩侯,就要知恩圖報才行。那姑娘救了晏之,要不是她您孫兒就沒了,光看這點您也應該同意啊。”
坐在老太太榻前的王右通政突然出聲:“大哥,話不是這樣說,就算是弟妹也好歹是官宦之女。晏之是侯府世子,娶那樣一個女子你是誠心讓娘不好受嗎?”
當年承恩侯吵著要娶沈香雅,老太太就不同意,最後承恩侯又是下跪又是磕頭,尋死覓活的才把沈香雅娶進門。老太太到現在還心裡難受,如今孫子又來這遭,不是存心堵她嗎?
說起這個沈香雅就有氣,她嗬笑兩聲:“當初晏之病重,母親立馬讓人封了繪潮閣,十年不曾去看望過。隻怕已經當沒這個孫子了,聽聞晏之出事的消息就去宮裡請封沅枳為世子,如今晏之平平安安回來,您倒是管起他婚姻大事了?”
她句句戳心,老太太被她說得臉上無光。嗬斥道:“你這是怪我了?晏之那是肺癆會傳染的,不封繪潮閣能怎麼辦?除了晏之你們膝下又無子嗣,他出了事,侯府不能無後啊。原本這個侯爺就該是老二的,老大無能就占了個嫡出的名分,世子之位讓給沅枳怎麼了?”
老太太越說越氣憤,看向圓滾滾的承恩侯道:“你自己說說,你有什麼能耐,這些年看把你養成什麼樣子。”原先隻是無能,近幾年倒是越發肥厚,她看著都心塞。
承恩侯呐呐,左右為難:“母親,你們彆吵了,晏之才剛回來。”他這輩子大概隻有娶香雅硬氣一回了。
沈香雅氣道:“養成什麼樣子反正母親都看不上,他能從母親肚子裡先爬出來就是贏了。如意這個孫媳婦不管您認不認,反正我同侯爺是認的,侯爺我們走……”
沈香雅拉著自己丈夫就走,老太太氣得連連捶床:造孽哦,大房就沒一個省心的,都是生來克他的。
老太太出身勳貴,當今的太後是她嫡親表妹。年輕那會兒她嫁給承恩公,生了老大才知道承恩公有個心尖尖外室。她恨老大愚笨,讀書寫字樣樣不行,得不到承恩公的喜歡,後來老二出生承恩公死在了那女人床上。
老太太雖然偏心小兒子但還不至於那麼明顯,直到大兒子也和承恩公一樣鬨著要娶沈香那個狐狸精。老太太就越發不喜這個兒子,尤其是沈香雅進門後脾氣甚是惹她厭煩。
原本晏之那孫子她也是期盼過的,誰讓他不爭氣。
老太太一氣就氣了一整晚,隔天早早的起來往正廳餐桌一坐,就等著人來。
承恩侯府一大家子隻是表麵的和氣,雖然大家心知肚明,但老太太硬是要所有人在一個桌上吃飯。隻要她沒死這個規矩就得繼續。
飯桌上不準交談,要規規矩矩坐著,以顯示她這個老太太的威嚴。
老太太坐了許久,大房二房的人陸陸續續來了,連二房王沅枳的五歲兒子鈺兒來了,唯獨王晏之和薛如意的位子還空著。
昨日才頂撞了老太太的沈香雅眼觀鼻鼻官心不說話,承恩侯在妻子身邊默默發呆。眼看老太太臉色越來越難看,雲漣縣主訕笑兩聲道:“晏之應該身體不舒服,要不大家先吃吧。”
坐在雲漣縣主身邊的鈺兒仰著小腦袋問:“阿奶,病叔叔又快死了嗎?”
王沅枳夫人陳筱一把捂住兒子的嘴,漲紅了臉解釋:“小孩子不懂事,大伯母不要見怪。”
恰在此時王晏之和薛如意不緊不慢來了。薛如意四周掃了一下,瞧見老太太驚訝問:“呀,祖母居然醒了。”
這是希望她一病不起了,老太太還沒消下去的氣,又堵了回來,板著臉道:“你既是想進我們侯府的門就要有規矩,先認認人然後挨個敬茶。”
她就是要磨磨她銳氣。
哪想薛如意一喜,直白的問:“敬茶是不是有紅封?”那副財迷的模樣落在老太太眼裡,實在礙眼。
老太太:“……”
“你昨個兒沒拿見麵禮嗎?”
薛如意老實回答:“見麵禮是見麵禮的,敬茶是敬茶的,兩種不一樣。況且昨日祖母暈過去了也沒給我啊。”
老太太被她的回旋鏢紮的滿臉是血:這是還想找她討要。
眼見老太太胸口起伏,薛如意掃了一圈認真的問:“有人要敬茶嗎?”
二房的人都連連擺手,笑話,昨日都大出血,這茶喝下去隻怕會胃疼。
倒是沈香雅和承恩侯一人又遞了一個大大的紅封給二人。王晏之很自然的把自己那份給了薛如意。
薛如意剛坐下,就瞧見對麵坐著的王沅枳。掏啊掏,掏出那張見麵禮的欠條問:“堂哥,你欠我的見麵禮呢?”
王沅枳從她掏東西開始麵皮就在抖,等她問出這句話時,深深吸了口氣,忍痛解下腰間的玉佩遞過去。
坐在王沅枳身邊的小團子不樂意了,氣呼呼的:“你怎麼拿我爹的東西?”
雲漣眸光微閃,笑道:“如意要了見麵禮,是不是也該給我兩個小的見麵禮?”她指的兩個小的是王晏之堂妹王玉芳,以及王源沅枳的兒子王鈺。二房還有幾個姨娘和庶女,是沒資格來桌上吃飯的。
薛如意看看手上的玉佩,那玉佩下麵墜著穗子,穗子下麵有兩個小小的玉珠子。
她一把揪下那兩個玉珠子,一人分了一個道:“我身上也沒帶什麼,就借花獻佛了。”
被借的王沅枳臉黑:還要不要臉了?拿他的東西給他的妹妹和兒子,還隻給下麵的小玉珠。
這姑娘不僅粗魯不懂禮數,還貪財小氣。
老太太也不想她敬茶了,一個銅板都不想給她。氣都氣飽了,飯也吃不下去,杵著龍頭杖站了起來,喝道:“反正我是不會認你這個孫媳婦的,晏之若你堅持娶她,就讓老太婆餓死好了。”
王晏之眼皮也沒抬,安安靜靜給薛如意布菜。
老太太仿佛對空氣放了個狠話,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冷哼一聲走了。
老太太雖然走了,桌上的人不能不吃飯啊。
一大桌子人開始吃飯,桌上很安靜。薛如意把王晏之布的菜推回去,他們現在隻是合作關係,不要搞得好像很熟。
她把菜推回去後,自己開始夾菜實在擔心這些食物有毒,瞧見二房的小鈺兒夾什麼她也夾什麼。
小鈺兒才四歲,勺子雖然使的還可以,但肯定沒有薛如意筷子快。他也發現了薛如意在跟他搶菜,眼見自己喜歡的魚丸小籠包釀豆腐一盤盤見底。
小豆丁急了,勺子也開始加快速度。頻頻碰出叮當聲,陳蓧蹙眉剛要問兒子怎麼了?
小豆丁搶不過,把勺子一丟,抱著雲漣縣主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雲漣縣主心疼壞了,邊拍著他小身子哄:“不哭不哭,鈺兒不哭。”
邊在桌上掃了一圈,發現薛如意碗裡全是鈺兒喜歡吃的東西,當即蹙眉道:“如意,不是我說你,你一個大人怎麼跟小孩子搶東西吃?”
薛如意無辜道:“他又不說他喜歡,我怎麼知道?要不我把碗裡的給他?”
小豆丁哭的更大聲了,嚷道:“我討厭她,討厭病叔叔,他們都搶我爹的東西。”
此話一出,承恩侯和沈香雅都變了臉色。
一直沒說話的王晏之抬頭,目光冷冷掃向雲漣縣主懷裡的小豆丁:“我搶你爹什麼東西了?”
小豆丁瞪著眼正要說就被雲漣縣主一把捂住嘴:“童言無忌。”
王晏之:“童言才最可信,二嬸倒是讓他說說,我搶堂兄什麼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