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 2)

皇帝要選秀那是多麼正常的一件事, 就像先帝後宮美人無數,他光寵愛的貴人前前後後就有幾十個, 雖然大多都香消玉損, 但是曾經先帝擁有的女人不說有一千也有上百。

皇帝位列九五之尊,理應天下美人儘歸他手, 可是一想到小夥伴與他同歲,也不過是十四歲的年紀,馬上就要有一後宮的女人了,曹瞞就發出了驚呼聲。

十四歲的小屁孩兒, 還沒有到情竇初開的年紀,正處於好奇或是揪女孩子小辮的頑皮年紀,曹瞞從未接觸過同齡的女郎, 最熟悉的也不過是夢裡的先生們。

再加之自己還穿女裝, 以至於他對於女性,不僅沒有向往憧憬,反而會帶上一點奇妙的打量。

如果在他的麵前有一個美女, 他首先要先確認對方究竟是不是真的女人, 從穿著打扮到胸、腰、大腿, 曹瞞都有屬於自己的審美, 他不僅自己會化妝, 還會搭配衣服,還會梳發型,對頭飾、首飾的鑒彆也都會一點,早已有了自己的審美。

突然之間聽到小夥伴即將選秀的消息, 曹瞞感慨萬千:那得要有多少美人聚集過來呀?

他喜歡湊熱鬨,如果那個熱鬨還是他好朋友的熱鬨,那就更喜歡。

選秀代表著什麼?代表著劉宏,即將長大。秀女之中會誕生貴人,也會誕生未來的皇後。

聽到父親提到這個消息後,曹瞞果然如曹嵩所料大受震撼,打算入宮去找劉宏聊天。

對此,曹嵩微微皺眉,勸阻曹瞞:“陛下現在很忙,你剛從太學回來就閒不住,一定要去宮內煩擾陛下嗎?”

“爹,我交朋友,你管不著,”曹瞞回了曹嵩一嘴,堵得曹嵩一噎。

他壓抑著怒氣道:“可你交的這個朋友,是帝王!”

“在他還不是帝王的時候,我們就是朋友了,我們拉過勾,說好了對彼此的友誼不會變。”

曹嵩又道:“伴君如伴虎!現在不變,以後呢?!”

他並不看好曹瞞與劉宏之間純真無邪的友誼能一直持續下去,在成年人看來,帝王處於最高處,而曹瞞又是什麼?不過是大司農家的小子,他們之間的身份天差地彆。

曹嵩很想勸曹瞞與劉宏保持距離,可顯然曹瞞並不會聽他。

帝王劉宏對於曹瞞的關注,也讓曹嵩不敢將兒子關起來。

“等等!你要去哪裡?”曹嵩叫住了曹瞞,氣急敗壞:“現在這個特殊時期,你還大大咧咧去宮裡?”

“現在這是什麼時期?”曹瞞不以為然:“就是選秀嗎?陛下若是大婚,我還想問他討一杯喜酒呢!就算他封了妃子,我也能去找他,我們之間是男人的友誼,和後宮又沒關係。”

“還男人的友誼,你是要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是不是?你這樣會害到我們家的,知不知道?!”曹嵩聲音更高了幾分。

曹瞞小大人似的歎了一聲氣:“爹您放心吧!不會讓人認出我來的,我有辦法直接去宮裡找到陛下,也不會讓他們知道是我曹瞞的。”

曹嵩一點都不信,他顫抖的手指著曹瞞:“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是不是?有了陛下撐腰,翅膀硬了是嗎?”

曹瞞覺得自己親爹,越來越不可理喻。

他抬了抬眼,見看曹嵩胸膛起伏,又有些擔心爹會氣背過氣去,於是嘴上說著:“好好好,那我老老實實呆在家裡,不去了。”

待天黑了,趁著夜色,他熟練地翻牆而過,往皇宮裡去了。

曹瞞到的時候,劉宏已經在自己的寢宮之中,他盤腿坐在龍床上,拿著一卷竹簡正在發呆。燭光晃晃悠悠燃燒著,宮內一個人都沒有,無論是隨侍的太監還是宮女都老老實實地守護在外頭。

曹瞞眨了眨眼。他驚訝地發現殿宇上頭竟然留了一個暗口,隻需掀開瓦片下方就有一個窗口。他咧嘴笑了,掀開瓦片,打開窗戶,從其中鑽了進去。

曹瞞站在了房梁之上,殿內的劉宏似有所感,刷地抬起了頭,露出了了然的微笑:“我就知道阿滿今天會來!”

“你怎麼猜到我會在晚上過來?”曹瞞順著殿宇之上的結構,順利地降落到劉宏身邊,他咧嘴笑了起來:“你怎麼想到讓人在那麼高的地方搭木頭。”

“為了留給你可以踩的地方,”劉宏笑道,眼中星河燦爛:“方便你以後來找我。”

“你該自稱朕的,”曹瞞提醒道。

“這裡沒有其他人,私底下的聊天,就不用那麼講究啦!”劉宏對曹瞞是真好。

曹瞞張了張嘴,雖然很高興劉宏沒有和他見外,心裡卻有一絲不確定:這樣真的好嗎?

“曹常侍說你們今天從太學搬回家住了,”劉宏一直都有關注曹嵩的動向:“所以我猜你今晚回來找我,我們都快兩年沒有見麵了,每月隻能靠通信來維持聯係,這你要是還不想念我,我明天可就要叫人把你招入宮內了。”

劉宏說著,起身將附近的幾盞燈籠點亮,他站在昏黃的燈光下,身影修長,眉目清俊,待仔細看清穿著裙裝的曹瞞,不由啞然失笑:“兩年了,阿瞞才長這麼點兒,我現在都比你高了。”

自得於長個子的曹瞞,驚訝地發現小夥伴竟然長得比他還要高大!

兩年錦衣玉食的生活,讓劉宏養好了身體,再也不像當初那樣瘦弱,就連原先有些謙卑的姿態,都在執掌大權以後多了幾分貴氣。

小夥伴猶如脫胎換骨的模樣,令曹瞞看得一愣一愣的,而劉宏則捧著曹瞞的臉,又去扯他裙袖,頗為頭疼地說道:“你怎麼越來越白淨了,哪裡還像個男孩兒的樣子,阿瞞你這樣不行,喜歡穿女裝是一回事,性子可不能像女郎一樣扭捏。你以後要是長成白淨小書生,威懾不了兵卒們,還怎麼做大將軍?”

“我哪兒白淨了,我都曬成黑炭了!”曹瞞伸出胳膊給他看,自己被這一手細嫩的皮膚給驚呆了。

他開始摸索自己的臉,胸、腹部、還有胳膊。

“沒了!沒了!沒了!”曹瞞一臉驚恐。

劉宏一頭霧水:“什麼沒了?”

他幸幸苦苦練出來的肉,沒了!

好不容易變成了黑黝黝的強壯少年,一朝女裝,瞬間回到解放前。

曹瞞尤不信,問劉宏:“陛下宮殿內有鏡子嗎?”

劉宏頷首:“有,還是異族藩國從波斯運來,進獻給朕的琉璃鏡。”

劉宏將曹瞞帶到那麵鏡子前,清晰的倒影,足夠讓曹瞞在燭光下看清自己的樣子。

美人如玉,蹙眉憂愁,青澀少女,美好韶華。

曹瞞摸索自己的臉,露出了見鬼的表情:“我怎麼長成這樣了?”

“我怎麼能長成這樣了?!”

劉宏見他一臉深受打擊的模樣,笑到彎腰捧腹:“問你啊!你這兩年怎麼過得,竟將自己弄成了養在深閨的俏女郎?”

五官還是曹瞞的五官,他本就長得清秀,皮膚又嫩,再畫上俏麗的妝容,穿上鮮嫩的衣裙,若非是早就知道他是男孩,劉宏自認肯定會上當受騙。

“阿瞞,”劉宏語氣沉重地拍他肩膀:“你可知,自從見了你的女裝打扮,害我每次見到宮女們,都會率先看她們的胸膛?”

這要是有天生胸小的,劉宏會懷疑那是個帶把的,甚至會想象她掀開了裙子下麵有……

就連這次選秀,劉宏都擺明了自己的傾向,讓人給他挑選胸大的!

宦官們臣子們或許心裡會腹誹劉宏的癖好,結果送上來的,全都是年齡比劉宏大的姑娘,最大的參選美人都已經二十了。

曹瞞巨委屈:“還是我的錯了?那我下次還是穿男裝來找你。”

“彆,這樣安全,彆人不知道那是你,你就不會陷入危險之中,”劉宏嘴上抱怨著曹瞞對他的精神毒害,心裡還挺享受這種隻有他一個人知道秘密的感覺,他悄悄問曹瞞:“你爹知道你會穿女裝嗎?”

曹瞞搖頭:“他不知道,我怎麼可能告訴他?”

劉宏放心了,打量曹瞞的妝容,誇獎他:“好看,我剛才不該那樣說你,如果隻是為了來找我打扮成這樣,其實也沒事的,就是平時在家,你可要記得自己是個男子漢。”

劉宏欣賞曹瞞的女裝容貌,還開玩笑說道:“阿瞞如果有妹妹,可能就長你這樣的,說句國色天香都不為過,我說不定會一見傾心,封她做皇後呢!”

“彆提了,我爹為了給我生妹妹,都快入魔了,”提到妹妹,曹瞞就有滿肚子的牢騷,就連去了太學居住,他爹都天天服用“強身健體”的藥丸子。

劉宏目光欣賞,那是對美麗事物發自內心的讚美神色,曹瞞見此,眼睛一亮:“其實我不算美麗,我這隻能算是中等之姿,陛下才是真美啊!你要是喜歡看美人,我幫你畫,讓你天天照鏡子,想摸幾下摸幾下。”

劉宏打了個激靈,瞬間跳了起來,他回憶起了竇家子當初對他容貌的讚美,雞皮疙瘩抖了一地:“免了!臉上塗抹脂粉的感覺可不舒服。”

對此,劉宏又有故事要和曹瞞講了:“前幾日藩國那邊給我進獻了異族美人,高鼻梁,藍眼睛,容貌看上去還算不錯,與我所見過的大部分女郎不同,可那臉上的粉,就像白灰一樣,感覺蹭一下就會掉在地上,還有身上的香氣,太刺鼻了,沒你身上的蘭香淡雅好聞,我讓她把妝容卸了,嘿,你猜她怎麼樣,黑得像野豬!臉頰上的孔,都快能接雨水了。我那時候就感歎,還是阿瞞皮膚好啊,細嫩!”

曹瞞:“噗——”

他發出了哈哈大笑聲,將兜裡踹著的蘭花乾掏出來給了劉宏:“要說香味,還是花香最沁人,一定要用特殊的藥水浸泡後保存,才能一直持香長久,不然一會兒就散了。”

他往劉宏兜裡踹了幾朵,慫恿劉宏道:“有花香,那是風雅的事兒,世族君子們還有以香爐熏衣裳的雅號呢!荀緄荀太傅就總是有一身熏香的衣裳,特彆優雅,陛下沒事也帶幾朵,或是讓人給你熏香,走哪裡都貴氣逼人!”

劉宏又聽曹瞞科普了現如今女子們是如何在自己身上弄香氣的,一臉學到了的表情,他哈哈笑了起來:“等我以後有了美人,一定要問問看她身上用的是什麼香。”

“對了,我這裡有選秀秀女的畫像,是宮廷畫師所畫的,你來看看,”劉宏就像在炫耀新的玩具,為曹瞞將秀女們的畫卷展開。

也許是聊準了帝王的審美,畫師們畫像的時候,將秀女們畫得胸臀豐盈,腰細腿長。

劉宏指著其中幾名女子,對曹瞞哈哈笑道:“等朕見著真人,就知道她們是真的還是假的,若是假的,就把她們關到冷宮,若是真的,朕就寵幸她們,誰最豐盈,就封誰為皇後!”

曹瞞剛開始還笑著,漸漸的,臉上笑容收了起來,他沉默片刻,有些猶豫著說道:“就這樣輕率玩弄這些女孩的命運,不好吧?”

劉宏不以為然:“怎麼不好了,朕是九五至尊,天下美人都該入朕的後宮,如果阿瞞有看上的,彆客氣,直接與朕說,我們可是生死之交的友人,比親兄弟還親的關係,但凡是你看上的美人,無論什麼家室,朕都可以指給你。”

曹瞞呆了呆,他搖了搖頭,心裡並不讚同劉宏的觀念,他嘴拙,難以將這種不讚同宣之於口,可有一點他是知道的!

曹瞞憂心忡忡道:“可是,我們都才十四歲,先生說了,縱/欲傷身,會長不高的。況且,十四歲,連小**都還小啊!”

劉宏:“……”

他原先有些高昂的興致一下子就蔫了下來,他垂頭喪氣地說道:“你怎麼什麼糙話都說得出口?!”

曹瞞大笑:“陛下可知,我出身宦官之家,自幼時起就受到同鄉欺負?那時同鄉有一位崔姓的小子拉我褲子,問我宦官的孫子怎麼會有小**?”

劉宏收了笑容,認真地聽他說過去的事情,不甚在意地說道:“誰要是再欺負你,殺了就行了,用不著與他廢話。”

曹瞞搖了搖頭,齜牙得意:“我當然沒和他廢話,那時候個子小,抓起掃把就對著他腦門揍,我拉他一塊跌入尿池裡洗澡。”

劉宏噗嗤一聲笑了開來:“這才是阿瞞會做的事情,有仇報仇有怨抱怨,從來都不忍耐。”

劉宏也說起了自己的童年:“我那個時候也被年紀大的孩子欺負過,那時候家裡窮,他們辱罵我的母親,嫉妒我擁有爵位,同鄉的鄉人粗鄙,說的詞語都不堪入目。”

“然後呢?”曹瞞聽得入神,好奇問道。

“然後,因為弱小,我與母親隻能忍耐,忍耐到我到了洛陽,母親送彆我的時候,鄉人們還對母親說我這一去凶多吉少,讓她趁早為我收屍,”劉宏勾唇。

而現在,那些曾經為難過他們母子的鄉人,成了被人收屍的那一個。

曹瞞並不知道劉宏做了什麼,他發出了義憤填膺的聲音:“欺負孤兒寡母,那是最下作的粗鄙人才會做的事,現在你成了皇帝,可要好好給他們兩巴掌。”

劉宏含笑點頭,邀請曹瞞徹夜詳談。

兩年未見,他們之間有說不完的話,就像曾經關係最好的時候那樣,睡一個被窩,嘰嘰喳喳地聊起過去,聊起曾經,又說起了未來的打算。

次日清晨,曹節前來喚劉宏起床,視線落在龍床上的那一抹粉色上,臉色頓時鐵青起來。

他側頭,囑咐身邊的宮女與宦官們:“你們出去,守著門,莫要驚擾彆人。”

曹節怒火中燒:究竟是誰,在帝王要選秀的緊要關頭避開了他的耳目,將女人送到了龍床上!

曹節執掌權勢至今,第一次遇上這樣出乎意料的事,若是帝王寵幸了美人,還看上了她,要在選秀之前封妃,那可正成了敵人明晃晃打曹節臉的證明!

曹節在腦海中描繪了各種搞死這女人的畫麵,怒火已經燒到了咽喉,表麵上,他笑容可掬地湊到龍床邊,小聲喚道:“陛下,該起了,早朝時間到了。”

劉宏嗚了一句,從床底下伸出了胳膊,腰酸背痛地叫曹節:“曹常侍,快把朕拉出去。”

龍床上的被子掀開,睡眼惺忪的曹瞞揉著眼坐了起來:“嗯?是大叔叔啊!”

熟悉的頑皮聲音,化成灰都能認出的五官,曹節看到曹瞞,表情瞬間扭曲,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好,好的很,曹大長秋三代單傳,親孫兒連龍床都睡過了!”

劉宏不覺得有什麼:“是朕拉阿瞞晚上聊天的,曹常侍。”

他警告似的瞪了一眼曹節,一副維護曹瞞到底的樣子。

“可為何曹瞞會睡床上,而陛下卻在床底?!”曹節氣到吐血三升。

曹瞞不好意思道:“我晚上睡相不太好。”

劉宏呆了呆,他瞪圓了眼:“難怪!朕昨天是被你踹到床底下去的!”

“可曹瞞為什麼要穿女裝!”曹節又問。

“當然是為了掩人耳目來找朕,”劉宏幫曹瞞解釋起來,完了冷冰冰警告曹節:“曹常侍是朕身邊的紅人,知道朕的心思,也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該保密。”

曹節:“……”

他算是看明白了,曹瞞這臭小子,這哪裡是會影響帝王的壞玩伴啊!他把禍國妖妃要做的事情都給做了,不僅睡了龍床,還把帝王“迷”得神魂顛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