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2 / 2)

荀彧阻止不了他,隻能暗暗焦急著湊過來看看他究竟打算默寫什麼。

這要是讓大司農曹嵩知道他家兒子為了個花魁將家中孤本給送人了,怕不是要氣死!

曹瞞記性極好,沾上筆墨就刷刷刷開寫了,荀彧站在他身邊看,隻見他在竹簡的首行寫下了幾個大字《五年中考三年模擬[數學]》

荀彧表情呆了呆:這名,似乎不是很正經的樣子。

隻見曹瞞在其上寫下了一個又一個問題,附帶答案與解釋。

雞兔同籠,頭有二十,足有六十二,問雞與兔子各有多少隻?

荀彧疑惑道:“這不是《孫子算經》之中的數術問題嗎?早些年就有人解開了,並不算是什麼孤本書籍。”

他漸漸放鬆下來,若是幾道算術問題,給出去倒也無妨,就是琴姑娘不一定看得上就是了。

下一題比之可能更難一些,荀彧看著看著,眼中冒出了蚊香圈,

“圓周率?函數?”

曹瞞還在竹簡上畫了奇怪的圖形,喪心病狂地提問:一圓形中放入三角,再切割為二,其中半個三角的麵積為幾何?

又比如,若一人站在原地拋出東西,物品在空中劃過的弧度是多長?

如此種種,總計十題,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解答一個比一個令人雲裡霧裡。

看曹瞞得心應手的模樣,他似乎都已將這些問題給學了各透。

荀彧不可思議道:“沒想到阿瞞在數術一途造詣這般深,也不知你看的是什麼書籍,難道是曹大長秋生前搜集到的孤本?”

“不是我祖父得到的孤本,你就當是我無意中得到的孤本吧!”曹瞞得意地尾巴都翹上天了:“就不信這些題目還不足以引起琴姑娘的注意。”

侍女恭敬地接過吹乾後的竹片,將它們搬到了琴姑娘的院落裡,沒多久便匆匆帶回了竹片來報:“姑娘說,於數術一途不感興趣,公子請回吧!”

曹瞞心思轉了轉,已經猜到了那琴姑娘壓根就沒打算見他們,他想了想對侍女道:“我再寫一份,你為我帶過去給琴姑娘看看。”

侍女不置可否,安靜地等候在一旁,在她看來,這位公子的努力全都是在白費,反正到頭來都是一個結果,琴姑娘不會答應見人的。

曹瞞勾了勾唇,又寫下了一份題目,首列寫著《初級物理》四個大字。

如果說數學題目讓荀彧看不懂,那麼《初級物理》不僅淺顯移動,還新穎有趣!

什麼是力與運動,什麼是物體受力平衡,什麼是摩擦力,什麼又是光的折射,如此種種,能令人一眼就看明白的內容,生活之中的各種細節包含在其中,有一些經典典籍上似乎也有記載,卻絕對沒有曹瞞所寫的簡潔易懂,也沒有他畫的簡圖那麼生動有趣。

荀彧漸漸看入了迷,對於一個一心向學的學子,一名恨不得將竹簡抱在懷裡的求知之人而言,這《初級物理》的誘惑太大了。

侍女又將竹片送去給了琴姑娘,沒多久便再次抱了回來,遺憾道:“姑娘還是看不上公子所寫的孤籍。”

荀彧視線落在侍女手上的竹片上,滿臉渴望:她不要,我要啊!

他對《初級物理》非常感興趣!

曹瞞咧嘴笑,悄聲對荀彧道:“你要是喜歡,回去我給你默寫全本。”

而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侍女,淡淡道:“我還有彆的孤籍。”

荀彧不讚同道:“阿瞞,適可而止!那琴姑娘顯然不想見人。”

“放心,我心裡有數的。”

琴姑娘的再三推脫,讓曹瞞更加好奇,究竟是“欲擒故縱”的把戲,還是當真另有隱情?

他低下頭,再次寫下了一行字《論胭脂水粉對臉蛋化朽木為神奇的效果》。

荀彧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他驚道:“你一個男子,怎麼對胭脂水粉那麼了解?”

曹瞞自信將竹片給了侍女,要她再帶去給琴姑娘。

不久,那侍女滿臉不可置信來報:“姑娘答應為你們彈琴了,還請公子隨奴婢到姑娘的院落。”

琴姑娘的院落坐落於青樓後方幽靜的角落,她似乎與傳聞中的一樣,潛心學習,不慕名利,流落風塵非她所願,她做能做的,是讓自己過得更好,並且想法子學習到更多的知識。

“琴姑娘的進學之心,令人敬佩,如今這世道連流落風塵的女子都願意潛心修學,為何天底下那麼多的富貴人家有好條件,卻養出了一個又一個紈絝子弟?”曹瞞說話的時候,視線盯著侍女看,企圖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麼。

侍女緊張地額頭冒汗,眼神不自然地飄遠了一些。

荀彧毫無所覺,很單純地回答曹瞞道:“或許正是如荀六叔所說的,‘過於安逸則令人懶惰’吧!”

曹瞞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道:“小彧也太好騙了,一會兒你彆出聲,看我的。”

二人來到琴姑娘的院落,被引入了一間寬敞的屋內,屋子裡有綠植,也有美食與佳肴,不遠處則樹立起了淡色的屏風,琴音自其中傳來,環境愜意,令人心曠神怡。

侍女引二人在其中坐下,為他們酌酒布置菜肴,能夠邊吃邊聽曲子,享受這一刻的寧靜祥和。

一曲終了,侍女出聲詢問曹瞞:“姑娘想問二位,那《論胭脂水粉對臉蛋化朽木為神奇的效果》的作者為誰,可有完本?”

曹瞞笑道:“姑娘為何不親自來問,而是由你來轉告?”

侍女頓了頓,低聲道:“我們姑娘傷了嗓子,口不能言。”

曹瞞的猜測又重了幾分,他又問:“那麼她為何不出來?”

侍女的神色明顯有些慌亂,她低垂著頭答道:“姑娘容顏受損,醜於見人,還請公子莫要逼迫姑娘。”

“怎麼就逼迫了,她就算是醜,我也願意看看她長什麼樣,好歹付出了孤籍,至少讓我見見人吧?”曹瞞糾纏不休,對那侍女連連追問。

那侍女都快哭出聲來了,荀彧拉了拉曹瞞的衣袖,小聲道:“算了吧!這樣不好。”

“怎麼不好了?總得讓我見一見看了我孤籍的人長什麼樣子,什麼口不能言,容顏醜陋,怕不是借口吧?”曹瞞意味深長道:“還是說,你們怕暴露什麼?”

侍女抵抗不住曹瞞的咄咄逼人,卻見屏風後的身影起身,拉開了屏風走了出來,佳人穿著一身素白的襦裙,臉上帶著麵紗,遮住了臉頰上暗紅色的胎記,那雙眼眸清亮而有神,竟是一雙丹鳳眼,她的手指瑩白,輕點侍女,安撫她被為難後全身抖動的模樣。

自始自終,她都沒有說半句話,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注視著曹瞞與荀彧,看得荀彧不自在地扭過了頭。

曹瞞沒有反應,反而視線銳利地盯著她看,荀彧難得見曹瞞無禮地對女子咄咄逼人,他小聲勸曹瞞:“算了吧,你又何必為難一個姑娘?”

“我才不會為難姑娘,若要我守禮謙讓,那他也得要是一個姑娘啊!”曹瞞大咧咧說道,卻見那琴姑娘抬眸,目光中透露出意外之色,顯然沒料到竟然有人能看出他的裝扮!

那琴姑娘站直了身體,眼神危險地眯了起來,上上下下打量了曹瞞片刻,張口道:“你是怎麼發現的?我這一身裝扮,本該毫無破綻才是。”

聽他說出口的聲音,分明是個清涼的男聲!

侍女滿臉震驚,急切喚道:“公子!”

荀彧一時失手,手中的酒盞跌落在了底下,他張大了嘴,盯著琴姑娘直看。

那琴姑娘的聲音清朗,顯然是男子的聲音啊!就連他摘下麵紗後的麵容,都是畫著醜妝的男人,從底子來看並不醜。

在曹瞞揭穿了他以後,男人的一身氣質完全變了,原先是恪守禮儀的弱女子,一下子變成了灑脫不羈的風流子!

曹瞞冷哼一聲,他很想說:論女裝,我若是稱第一,還沒人敢在我麵前稱第二的!

荀彧的世界觀瞬間崩碎成了渣渣,空白的大腦呆滯著眼神,顯然備受驚嚇。

曹瞞礙於身邊友人在場,又有些男子氣概的自尊心,有一個陛下嘲笑他就夠了,再多一個知道他女裝那他麵子往哪兒擱?

“你全身都是破綻!”曹瞞傲然道:“肩膀沒有女子的骨架卻穿會顯露肩形的衣裳,畫的妝容不夠細致,沒能遮掩住眼睛,就連走路的儀態與鞋子都漏洞百出,這我要是看不出來,那可真是睜眼瞎了。”

睜眼瞎荀彧:……

男人勾唇:“從你所寫的竹簡來看,你的才華不低,甚至對胭脂水粉鑽研頗深,也難怪能夠看出我的偽裝,隻是今日你出現在此究竟為了什麼?是專程衝著拆穿我而來的嗎?”

曹瞞哈哈大笑:“並非如此,我也不過是好奇罷了,在你彈奏的時候我就在猜測這姑娘胸怎麼那麼平整,沒有好身材怎麼能算是合格的花魁的,果不其然,還真是個男人,哈哈哈哈!”

他一定要將今日所見所聞說給陛下聽,讓他也跟著樂嗬樂嗬。

荀彧驚疑地左看看右看看,他不可置信道:“你早就知道他是男人?”

曹瞞答道:“看到他出現以後我才確定的,小彧難道看不出來嗎?”

荀彧搖頭:“我一點都沒看出來!”

麵前這個,若不是他開口說話了,他還真以為是個女人了!

“隻是,你一個男人來青樓做什麼?還來彈琴接客,總不可能是人牙子賣來的吧?”荀彧滿臉糾結,顫抖著手指著那人,特彆想像個老學究那樣叨叨: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男人爽朗道:“我與我那性子惡劣的友人打了個賭,結果輸了,願賭服輸,就要按照賭注在這青樓待上一個月,並且為這裡的姑娘們賺上百兩銀的脂粉錢。”

曹瞞見到個會穿女裝的男人,興致被調動了起來,他耿直說道:“你要是想要效果逼真,就不該穿容易暴露缺點的襦群,而是應該穿豔麗又暴露的衣服,露出一半胸膛與胳膊,大咧咧走到人前。那群文人自詡文雅,不好意思盯著你看,自動就會將視線撇開。”

曹瞞是在認真教他該怎麼正確地扮女裝而不被發現,聽在其他人的耳朵裡卻像是在諷刺,畢竟哪一個男人會一本正經地教另一個男人穿暴露的衣服來扮女人?

侍女憤憤不平道:“公子不要與他們囉嗦,他們是來砸場子的,從一開始此人就對您糾纏不清,非要見您,顯然來者不善啊!”

曹瞞哈哈笑道:“話不能這麼說,我今日來此見到了你,卻是覺得你非常麵善,不如交個朋友如何?日後還能互相探討一下怎麼玩胭脂水粉?”

此言一出,荀彧以眼神示意:你彆說太過分了,人家解釋了是賭注,雖然這麼做有辱斯文,可這樣諷刺人家也不好吧?

侍女也誤會了,更加怒火中燒。

而聽懂了曹瞞話語中誠懇發言的男子則臉色古怪,打量起了曹瞞的容貌。

氣氛似乎有些微妙,男子見曹瞞並無惡意,邀請他一同飲酒,他一屁股坐在了錦繡絲綢做鋪成軟榻之上,拿起酒杯隨意地為自己倒了杯酒,邊飲邊緩緩道來:“交個朋友可以,探討胭脂水粉就免了,我名郭嘉,字奉孝,潁川陽翟人,一介山野散人罷了。相逢即是有緣,小兄弟眼光毒辣,可是至今唯一看出我偽裝的人,來,敬你一杯!”

曹瞞舉杯回敬,樂道:“曹瞞,沛國譙郡人。”

郭嘉又看向了震驚過度,至今沒有回神的荀彧,哈哈笑道:“這位小兄弟又該如何稱呼?”

荀彧回過神,隻覺得郭嘉那雙丹鳳眼仿佛會勾人,他深深皺起了眉頭,覺得麵前的男人頗不正經,良好的禮儀教養令他認真回答道:“荀彧,潁川潁陰縣人。”

說完這句,他示意曹瞞:什麼時候回去?

曹瞞好不容易認識個大咧咧穿女裝走在人前的,正興致高昂,暫時還不想離開,假裝沒看到荀彧的小眼神,與郭嘉攀談了起來。

這位也是個厲害的角色,穿著女裝走於人前,絲毫不彆扭,單單是這份“臭不要臉”的膽識,曹瞞就敬佩萬分了。

他可放不下那絲羞澀靦腆,更拉不下臉在一群人麵前穿女裝。

郭嘉爽快道:“今日這場酒席算我請的,難得遇上你這樣有趣的人。”

他又對侍女道:“將錢財與竹片退還給他們。”

他說著說著,目光飄到侍女一同遞還給曹瞞的竹片上,感興趣地問道:“那才那《初級物理》中所記載的內容涉及到格物之誌,新穎有趣,聞所未聞,小兄弟是從哪兒學來的?可有完本?”

荀彧聞言,微微一怔,警惕地盯住了郭嘉。

曹瞞笑道:“你們若是感興趣,我可以將完本默寫出來,這些格物知識本就是可以用來分享的。”

“小兄弟爽快!”郭嘉展顏微笑,舉杯又敬了曹瞞一杯:“我平日裡就喜歡結交小兄弟這樣英傑。”

他們聊得正歡,忽聽外頭有人敲門,有一男聲在外麵叫道:“郭奉孝,你給我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邊,你老實交代,我家地窖裡釀的美酒是不是全被你拿走了?!”

侍女前去開門,見一玉麵郎君站在門口,忙低頭拜見:“戲先生,郭公子在接待客人。”

作者有話要說:  注:郭皮皮年齡有調整,如果按照正史寫,郭嘉今年大概三歲,嗯,郭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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