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2)

劉宏自己認了錯,老老實實批閱奏章,終於打算勤奮一些接觸政務了,曹瞞也就及時收手,免得真把人嚇得不親女/色了。

倒是這段時間蒙受恩寵的貴人何氏逐漸開始有了可以給皇後難堪的底氣,似乎並不安分。

曹節低聲向劉宏彙報後宮的動向,曹瞞也聽了一耳朵,怪沒意思地撇撇嘴:“連一身衣服,一個首飾都要攀比?這算難堪嗎?”

劉宏也這麼認為:“這些女子目光短淺,居住在這方寸天地裡,整日裡能做的也就那些事,可能在她們看來華美的首飾與衣裳很重要吧!”

他覺得這沒啥,養一群花瓶罷了,愛衣裳首飾那給就是了。

曹瞞也覺得這沒啥,說是給皇後難堪,不就是穿了同色的衣服?宋皇後來告狀,那是小題大做。

兩個少年人,那是一點都不懂女人心,曹節神情微妙地看了一眼曹瞞,那眼神,似乎在看什麼神奇的事物。

他溫聲解釋了句:“後宮的衣裳首飾都有定額,皇後所用的與各位美人不同,有些顏色低品級的妃嬪是不能穿的,那是規矩。”

劉宏微微皺眉:“朕最不喜的就是有人拿後宮的瑣碎事情來煩擾!”

一群玩物罷了,喜歡誰就捧著誰,不喜歡誰就棄了誰,玩物和玩物鬥起來,將家裡給弄臟弄壞了,劉宏不僅不會幫誰,反而會兩個一起討厭。

“何氏不是出自屠戶之家麼,能懂什麼規矩,不合禮法派人教就行了,皇後是掌管後宮的,用得著為了這點小事勞煩陛下?”在曹瞞的心裡,後宮與尋常官員的後院可不同,那是一個與前朝息息相關的“小官場”,而皇後,與其說是陛下正妻,不如說是從氏族貴女中挑選了一個聰明的管家,來為陛下管理那群美人。君不見皇後與妃子都是有品階,能領官職俸祿?

曹節已經不想說什麼了,宋皇後,那是他一手提拔上去的,算是他在後宮之中的人脈,曹瞞這種拖自己人後腿的行為,曹節早已預料,他不想說話,隻想好好靜靜。

“陛下日理萬機有精力都花在朝政上了,做皇後的是陛下正妻,不能幫陛下管好那一院的小妾,已經失職在先。現在還用後宮的事來煩陛下,自己親身下場與一眾妾侍爭寵,這是後宮之主該做的事嗎?”曹瞞驚訝道。

曹瞞這麼說著,劉宏的臉有點疼。

若不是他給予了得寵的美人超出禮法的寵愛,又厭棄了皇後,宋皇後也不至於下不去手去管後宮。

曹瞞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他用了“失職”一詞,劉宏想了想也是那麼回事,皇後的麵子還是得給,養個管家,你得給她能夠管理玩物們的權力,否則玩物們鬨起來沒個輕重,反而會煩到主人。況且劉宏覺得自己後宮的美人還是太少了,以後會有更多的人來孝敬,獻他美人,直到真給他湊個三千佳麗,那才叫場麵壯觀,到時候管起來想想都煩。

劉宏對曹節道:“去請幾個人教教何氏規矩,皇後那兒,讓她好好履行自己的職責,身為皇後何必下場來與幾個玩物爭?朕扶她做皇後,是讓她來管後宮的,不是讓她來苛責後宮美人的,她若是坐不好這個位置,那便換人來做。”

曹節怔了怔,忙低頭應下,嘴角在陰影下一陣抽搐,對曹瞞與劉宏二人的思維怎一個大大的佩服二字。

這兩人不愧是當年一起讀書的,連腦回路都一樣!

沒想到有曹瞞在裡頭攪合,原先差點觸怒聖顏的事竟以意外之喜而告終。

曹節決定,稍後定要好好敲打一番宋皇後,若她還堪不破其中關竅,隻能換人扶持了。

經過這事一打岔,劉宏終於可以直視曹瞞了,他提起了彆的話題:“朕與你說說洛陽北部尉是什麼職位,具體是做什麼的。這不是太過顯貴的位置,與其他同時畢業的學子待遇大不一樣就太特立獨行了,太高的官職與榮耀對於一個沒什麼經驗的撲通學子來說是一種負擔。”

難得劉宏還有這裡麵的考慮,曹瞞笑著躬身:“多謝陛□□諒,正是這個理。”

曹節假裝自己是個木頭人,像一座沒什麼存在感的雕塑矗立在邊上。

洛陽北部尉可不是什麼好官職,那是一個人人都避之不及的官位,前些年,但凡是去了這個職位的不是混日子混到遷官,就是請辭回鄉,那職位就是那麼遭嫌棄,最長待在那個位置上的能忍之人也不過是待了三個月罷了。

劉宏對曹瞞解釋道:“與你同期的學子,袁家那兩位兄弟都將封中軍校尉,與你算是平級,但論官職的權力而言,還是你的權力更大一些。”

曹節:管理皇親貴族的權力?誰敢去管,誰管誰倒黴,北部街那兒居住的達官顯貴,隨便哪一戶人家,都比一個北部校尉的官職要高!

北部街那兒究竟有多亂?兩戶顯貴鬨了矛盾打死人,若是吵起來,那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彆人不倒黴,就北部校尉倒黴,被連累革職還算輕的。

曹瞞好奇問道:“是管理皇親貴族們的權力嗎?官職低的人,能管理官職高的人,有意思。”

他就喜歡做有難度的事,越刺激,越難做,他越感興趣。

“雖然有意思,卻也可能受委屈,你也知道皇親貴族都是什麼德行,”劉宏是深怕曹瞞繼續留在宮裡給他洗眼睛,又不想讓他走得太遠,於是給他個距離最近可以進宮廷的官職,並且將那個職位說得極富挑戰性,為的就是引起曹瞞的主意,能將注意力從他身上轉移到那些在洛陽北部欺壓民眾、為非作歹的皇親國戚身上。

“不是朕說,那群人就跟當初耀武揚威的竇武一樣討厭,朕提拔一個人,他們能帶出整個家族,煩透了,朕也不能將他們一杆子都打死。”

“原來陛下是想要我去整治北部街,”曹瞞笑了:“那麼臣就領下了這差事,為陛下排憂解難。”

劉宏不放心地補充道:“若是他們看你官職低微欺你,你就搬出朕來,他們有皇親、宦官做靠山,你還有朕做靠山呢!彆人避之不及的職位,阿瞞一定能勝任!”

帝王這話一出,曹節心頭一顫,暗道一聲:完了。

讓曹瞞去管北部街,那是要出大事的,就他那脾性,待看到一群皇親“惡霸”,可不得要鬨翻了天!

曹節肅然,轉頭就下令,命下屬們但凡是居住在北部街的人,全都收斂起為非作歹的德行,等待迎接暴風雨的來襲。

劉宏親自來參加太學的畢業典禮,這是曹瞞第二次在宮門外見到帝王的排場。

先是由近百名佩刀禁衛開道,路邊百姓跪拜一地,一群宦官隨侍在帝王的龍輦後,曹節等宦官儼然在其列。

而後跟隨著數十名迎送官員,都是高官顯貴,在朝堂之中有著一定地位,其後再跟隨近百名屬官,場麵宏大、氛圍嚴肅。

劉宏與曹瞞距離遠,卻總能在人群之中發現對方的身影。學子們紛紛低下頭,不敢直視帝王的聖顏。

隻聽負責禮儀的官員高呼一聲,近百畢業的學子們跪拜帝王,跟著高呼“陛下萬歲”。

尊貴的龍袍,華貴的冠冕,劉宏坐在最高的高台之上,俯瞰眾人,這一批畢業的學子,將成為朝廷的新鮮血液,補充上黨錮以後朝臣空缺的職位。

畢業後,曹瞞的官職很快就由宦官送到了家中,老父親曹嵩翹首以盼,拉著曹瞞嘀咕:“我覺得憑我的職位,至少能給你謀到個五品官職,我到底管著大漢的錢袋子,誰敢不給我麵子?”

曹瞞看了一眼曹嵩,很無奈地說道:“我的職位早就已經定下來了,父親不知道嗎?”

曹嵩驚訝道:“幾時的事?我看你最近總是早出晚歸,難道你又去了皇宮找陛下?也不對啊,曹節沒來過咱們家,你是怎麼去往皇宮的,不是我說你,現在你是即將踏入官場的人了,與陛下之間的關係馬上就要過度為了君臣,你稍稍注意一些。”

曹瞞閉上了嘴巴,默默聽著老母雞咯咯咯地叨叨。

他就知道一旦打開了話匣子,父親就會一個勁地叨叨他,耳朵都快叨出老繭了,四十歲的中年男人,竟是比女人們還要能碎碎念,曹瞞實在受不了,提醒曹嵩道:“爹,宦官到了,我們得去迎接。”

曹嵩回過了神,臨去前對曹瞞道:“等官職定了,我就給你找一戶門當戶對的貴女定親。”

曹瞞在同齡學子之中算是成家晚的了,這都二十了,還是個童子,也無怪乎曹嵩著急,他們老曹家還等著曹瞞給他傳宗接代呢!

曹瞞眼光高,一般的女子他看不上,迎娶個貴女,那豈不是要養一個總是管他的姑奶奶?這怎麼可以?必須想法子打消父親的主意!

宦官來後,為曹瞞朗讀陛下聖旨,頒發官印,官令,以及嶄新的官袍。

曹嵩一聽“洛陽北部尉”,臉色頓時就變得很難看,勉強將宦官們送走以後,他轉釘截鐵對曹瞞道:“這官不做也罷,放棄這個官,爹給你謀個更好的官職!”

曹嵩氣憤地跺腳:“究竟是誰要與我過不去,這樣不給我的麵子,竟將人人避之不及的破官職丟給我兒子!”

他腦海中瞬間羅列出了負責安排職務官員的關係網,畢業生的職務由尚書令負責,如今名副其實的尚書令是曹節,他不可能對自家人這般苛刻,那麼必定是有彆人從中作梗!

曹瞞勸曹嵩道:“爹,這是陛下給我的職位,我們約好了。”

曹嵩一下子卡了殼,他不可置信道:“陛下緣何給你這樣吃力不討好的職位?洛陽北部全都是皇親國戚,或者是當紅宦官親屬所住的地方,他們那群人,可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人!聽說那邊的百姓都被他們奴役成了習慣,甚至無人敢來報官,就算報官了,也沒人敢跟那群人對著乾。陛下怎麼能給你這樣的職位呢!你們不是關係很好嗎?”

“父親,正是我們之間關係好,他信任我,才會給我這職位呀!”曹瞞對曹嵩語重心長說道:“陛下覺得除了我沒人能管理好這地方,那是陛下看重我。”

曹嵩臉色陰沉,心裡想罵人,他氣憤填膺:“他那是將你當作一把刀子,隨手拋出去了。”

“父親怎麼能這樣說陛下,他說了,等我做一陣子混了資曆,就給我封將軍,到時候我就能去打仗了。”曹瞞兩眼放光,激動道:“我一定好好乾!”

曹嵩氣得一憋,差點沒被過氣去:“我當過司隸校尉,還不知道北部是什麼情況嗎?你現在過去,會得罪多少人?你可知這職位空缺半年,上一位在任時候連官府都被宦官之子帶人砸了個底朝天?”

曹瞞頭皮硬:“哦?宦官之子,那我這個宦官之孫也要去會會宦官之子的鋒芒,看看究竟是他的身板硬,還是我的衙杖硬。”

曹嵩搖頭:“不成,不成,我看你要麼辭了這官,要麼就去混幾個月日子,等著陛下履行諾言給你升遷。”

曹瞞的硬脾氣,曹嵩還不了解嗎?他是生怕曹瞞惹了那群張牙舞抓的惡霸,被那群人明裡暗裡地折騰。

這裡麵的關係網,可是涉及到朝堂之上,若是搞得不好,到時候彈劾曹瞞的奏折將堆滿禦案!

曹瞞一看他爹那樣,就知道一時是說不通了,他撇了撇嘴,口頭上算是答應了曹嵩:“好好好,那我就去混混日子,隻要他們不惹到我頭上,我就不鬨騰,行了吧?”

曹嵩這才鬆了口氣,隻要曹瞞不去折騰整頓北部,到時候他上門送些禮,全都給他們打好招呼,憑他與曹節的關係,阿瞞也不會被那群人為難的。

在上任之前,曹瞞還需要接受上任前的培養,一般來說都是由上一任,或是職責相同的同僚來當作他的引路人。可曹瞞上一任的北部尉是被宦官養子逼走的,能夠為曹瞞迎路的,唯有洛陽城內的各大校尉,他有幸與袁術分配到了一起。

袁術被分配到了中軍校尉,也是管洛陽內的治安,手底下有一隊兵。

對於曹瞞被分配到洛陽北部,袁術萬分同情,他哥兩好地拍了拍曹瞞的肩,對他說道:“聽說上任北部尉因為沒能調解好皇親與宦官之間的矛盾,被人砸了衙門逼走了。阿瞞,你怎麼那麼倒黴撈到這樣的差事?哎,若是你被人欺負了,就喊上哥們,到時候我來給你助陣,他們是皇親國戚,我也是皇親國戚,看看到底是誰拳頭比較硬,為了哥們兩肋插刀,我娘可是公主,打架鬥毆叫上我!”

曹瞞嘻嘻笑了下,一拳頭砸在袁術胸口:“還是你夠兄弟,講義氣,若是真要揍人,我一定喊上你,不過我之前和你說過了,叫我孟德,孟德!阿瞞是小名,我都是大男人了,關係親密的人都喊我字。”

袁術齜牙咧嘴,胸口生疼,不甘示弱道:“不就是取了字,有什麼得意的,我也有字,就勉強讓你叫一叫,叫我公路就好。還有袁紹,他字本初!”

教導他們二人的校尉官清咳一聲,嚴肅道:“你們身為治安官,必須要以身作則,怎麼能隨便打架鬥毆?洛陽北部的局勢你們身為皇親貴戚應當有所了解,去了那邊,切記不要主動去找人麻煩,聰明人都知道該怎麼做,有所為、有所不為,老子的無為之道想來你們都學習過,不需要我再耳根提命多講了吧?”

所有人都在勸說曹瞞老老實實去混日子,反而激發起了曹瞞的逆反心理。

那些人究竟有多麼大的權勢,又有多可惡才讓所有人都忌憚如斯?

他感到自己擁有光榮的使命,肩膀上的責任越發沉重。

待培訓結束後,曹瞞就帶著官印上任了。

洛陽北部尉有屬於自己的公堂,坐落於一個偏僻的角落,現在裡頭一片狼藉,蜘蛛網密布,看上去陰森森的,就連北部尉的牌匾都被人給砸地稀爛,躺在地上橫屍。

原先衙門裡的官吏全都不見了蹤影,曹瞞穿著官袍,雄赳赳氣昂昂地去上任,結果碰了一鼻子灰。

他也不氣餒,反而穿著錦繡官袍,佩著分配到的劍,嚴肅著臉,像是巡邏自己的領地一樣,一點一點地將北部街給逛了個遍,一路上曹瞞逢人就會詢問:“北部尉的官吏們去哪兒了?”

北部的商販、百姓們見他穿著官袍,瑟瑟發抖,被抓到詢問的人言語顫抖,為他指明了幾個方向。

好家夥,數十個官吏沒人給俸祿,竟是自己去另求了謀生法子,有的去賭坊給人當打手,有的去青樓做了護院,還有人去酒樓當了小二!

曹瞞一個個按照線索去找他們人,詢問他們:“我是新一任的洛陽北部尉,你們可願意隨我回去重建衙門?”

那群人哪裡願意再去乾吃力不討好的工作?早就被半年前那一場打砸給嚇怕了,死都不答應要回衙門。

曹瞞的最後一站去了洛陽北部的青樓,這裡是達官顯貴尋歡作樂的地方,想要進入這裡的花銷可不低。

外頭迎客的姑娘見曹瞞麵容冷峻,穿著威風淩淩的官袍,悄悄紅了臉。

“客人裡邊請,您是第一次來我們樓裡嗎?”姑娘麵頰紅潤,語帶羞澀地問道。

曹瞞冷冷道:“我找王五,他可在這裡?”

那姑娘聞言一愣,曹瞞往她手裡塞了一些銀兩,抬了抬下巴:“去將王五給叫出來。”

迎客姑娘握著手中沉甸甸的銀錢,眼睛都直了,這大方的官老爺竟給迎客姑娘那麼多銀錢,定是大主顧沒跑了!

她忙將曹瞞迎入樓內,待他坐下,鞠躬道:“奴婢這就去請王五來。”

她暗道一聲奇怪,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來逛青樓不是要找樓裡的姑娘,反而來找個打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