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1 / 2)

第85章

“你做什麼?!”曹操後退了一大步,就連說出來的話都有些走音。

其他人的表情也怪異了起來,戲誌才竊竊私語:“主公反應也太大了吧?”

郭嘉嘿嘿笑了起來:“主公在心虛,這才反應大嘛!您這是剛回來就去洗了個澡?身上還有沐浴的清香。”

他狗鼻子特彆靈敏,聳聳動動,兩眼放光地分析起來:“主公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您平日生活簡樸,就連衣裳都是同一樣式準備了一模一樣地替換,是鄒老婦人準備的,以至於大家都沒看出來您今天穿的是一件嶄新的衣裳,之前那件因為經常清洗,衣角都有些褪色了。”

郭嘉越是探究幾分,越令曹操感到冒犯,他冷著臉問道:“奉孝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我的底線,探究我的隱私?”

郭嘉退後了一步,摸了摸鼻子,真心誠意地笑道:“因為我在意主公,想要知道主公身上發生的一切事情,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主公,每一刻的目光都留在您的身上。”

戲誌才露出了牙酸的表情,而陳宮則驚駭地直瞪視郭嘉:“郭奉孝,你果真對主公圖謀不軌!”

戲誌才的手按在了陳宮肩頭,低聲解釋:“奉孝近日又在看些香豔話本,什麼王爺與通房,風流少爺與花魁這些。”

曹操麵無表情地走到郭嘉此前爬著的躺椅上,從椅子上拿起了一卷竹簡,隻見那竹簡上儘是些露骨的辭賦,還有他之前說的那句話,正是話本裡男主人翁與女主人翁調情時說的。這話本竟還分了卷,每一卷的故事與主人翁都不同,唯一相通的是在各種地點發生些難以描述的事。

曹操的眼神頓時詭異起來,仿佛第一次認識郭嘉一樣不可置信道:“沒想到,奉孝會喜歡看這等書籍。”

沒有營養的小黃書!

郭嘉笑嘻嘻地拿回了那卷東西:“主公若是想看,我這兒還有許多藏書,都是民間文人們暗中流傳的,因為世道紛亂,好多都絕版了!”

“免了,我看你是閒得慌,若真無事可做,不如幫著一起來分攤更多公務可好?”曹操輕描淡寫地將話題從他身上轉移到了郭嘉身上,妄圖轉移他們的關注重點,他將矛頭指向了郭嘉。

郭嘉暗道一聲壞事,難道逗過頭了?忙順坡滾下,再不糾纏盯著曹操問。

曹操悄悄鬆了口氣,對郭某人退避三舍,明擺著要躲開他的蹤跡,讓郭嘉好生鬱悶。

“我真是因為喜歡主公才想要探究到底的,”郭嘉對戲誌才耳語道:“你看,我才來了多久啊!就習慣了追逐他的腳步,想要靠近他,探究更多是一種發乎於情的本能。”你們不也和我一樣?

戲誌才噗一聲將水噴了郭嘉一臉,露出了驚嚇萬分的表情:“你……”

郭嘉急忙解釋起來:“你彆誤會,不是那種情,是那種情!”

曹操拿著一堆公文,神出鬼沒地出現在郭嘉與戲誌才身後,語氣涼颼颼地接口問道:“不是哪種情,又是哪種情,你說。”

正主就在眼前,剛才還漫不經心的郭嘉一愣,臉上浮現出一抹薄紅來:“就是,就是像學子追尋先生,像文人追逐聖人那樣。”

曹操聽著聽著,表情就像是冰川融化,迎來春風溫暖,他啞然失笑,接口問道:“是想要追逐、靠近,為此而乾勁十足,塑造更好的自己?”

郭嘉搖了搖頭,補充道:“還想引起主公的注意。”--

這心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曹操如同打雞血一樣投身於兗州、青州建設的時候就開始了,那感覺就像是在冬日感受到了熱烈的太陽,想要更多陽光的貓兒,循著本能去靠近有太陽的地方。

“我可以告訴你一個新詞,也是我從彆人那兒聽來的,”曹操語重心長說道:“你那叫追星!”

“追星?主公哪裡是星辰,主公是耀日,”郭嘉指天發誓:“我對主公的心意純粹如玉衡,蒼天可鑒!”

“行吧,不管是追星還是追日,這種行為發乎於情,但理智的人,也應該知道要止乎於禮,”有人崇拜他,還是公認的聰明人郭奉孝,讓曹操有些飄飄然,尾巴都要翹上天了,他也不忘提醒郭嘉不要過了頭。

戲誌才氣得內傷,眼神中透著危險,憧憬主公,想要追逐他的人還少嗎?大家不都那麼心照不宣地在合作著,為了共同的理想與夙願而奮鬥,還從沒有人那麼明目張膽將逐日之心的流露於言語,就郭奉孝這臭不要臉的能將言語說得那麼肉麻,大夥兒都含蓄內斂,反而讓他臏足先登,成了第一個向主公坦然心意的人,好深的心機!

成為人憧憬偶像的感覺很奇妙,這讓曹操有些洋洋得意,感覺自己像是自帶了發光的背景,每一次出場都有特效,就連走路都走出了節奏感。

此時此刻,他看郭嘉順眼極了,微抬著下巴,回了郭嘉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還算你有眼光。

郭嘉又恢複了他厚臉皮的模樣,第一次向主公坦然誌向的時候,他對著曹操高歌,第二次向主公表明心意的時候,他對著曹操詠辭賦。膽大包天,擼了老虎須,還能逍遙快活的郭嘉,再次在曹操的底線上翩翩起舞:“主公,這你就冤枉我了,我一直都很守禮啊!是主公反應過大,您這是心虛,您也不會將自己偷偷摸摸去做了什麼事告訴我們,我不再多問就是了,那您也不能惱羞成怒不是。”

“膳食堵不住你的嘴,那就隻能用公文來堵住你的嘴了,”曹操將懷中抱著的公文一股腦地塞給了郭嘉,冷酷無情地指揮道:“既然你說要追逐我的步伐,今日我處理了多少竹簡,你也乾多少活吧!”

禍到臨頭的郭嘉,這才知道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懊悔地捂住自己聰明的腦袋瓜子,嚷嚷道:“我腰疼,我眼睛酸,胳膊也酸,啊,主公我去一下茅廁!”

唱歌、吟賦讚美的法子都用過了,下一次可不能再故技重施,郭嘉覺得自己得想新的主意。

曹操一個打岔,倒打一耙引得郭嘉即興表白,夜晚休息的時候,平躺在床榻上,這時候是一個人最放鬆的時候,也是郭嘉腦袋最靈光的時候。

他仰頭出著神,腦海中飄過了一個念頭:“主公費力遮掩的大秘密,馬腳越來越多了。”

無數曾經看在眼中的細節在腦海中漂浮,零零散散地,每一個之間似乎有些關聯,又好似全無關聯,就一把貫穿始終的關鍵性鑰匙,就能打開秘密的大門,探究到其中神秘的真相。

都說有秘密的男人最有魅力,曹操無時無刻不在吸引了貓兒去探出蠢蠢欲動的爪子。

“還不是時候,”郭嘉嘀咕道:“早晚我能弄明白事實真相,到時候就我知道,其他人不知道,我就是距離主公最近的謀士,文若都要排在我後麵!”

穩坐曹操謀主寶座的荀彧,不知道有多少謀士想要超越他,陳宮有這個心思,郭嘉也有這個心思,其他人定也不是好相與的,就連看似正直的戲誌才,都有他自己的小心思。

郭嘉鬥誌昂揚握住了拳頭,而曹操,在經曆了郭嘉的大膽表白後,又先後迎來了陳宮與戲誌才的傾心吐露。曹操被誇得臉色紅潤,眼眸放光,謀士們的小嘴太甜了,甜得他以為自己是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英雄,生來就是讓人敬仰的。

曹操被誇地不好意思,對屬下謀士們坦然相告:“諸位的心意我已經知道了,我們還是踏踏實實做事,維持淳樸、簡單的環境。比起誇獎,我更想看到大家做出來的政績,收獲到好的結果。”

如果人人都以誇獎他為榮,爭相來拍他馬屁,曹操不怕自己會失去本心,迷失方向,卻不想助長出官場中的浮誇之風。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郭嘉似乎已經忘記了要接著探究曹操的秘密,夏侯惇請告曹操將長子曹昂指為了自己的副將,而時間一到,呂布就迫不及待地領回了自己的謀士陳宮。

在冬天到來時,曹操回到了東郡,家中的孩子們都會跑會鬨了,最頑皮的曹彰虎頭虎腦的,喜歡爬樹、掏鳥蛋,在院子裡撒歡奔跑,雙子之一的曹植則安安靜靜地蹲在棋盤邊,看曹宏與曹丕下棋。

曹操到家的時候,天空中已經飄起了雪花,鄒氏派遣了八位仆從,每一位孩子身邊都能分到兩人服侍,又令家丁盯著庭院,嚴令禁止曹彰在院子裡玩鬨。

幾個孩子一聽父親回家了,一個個安靜乖巧地聚集在一起,這一隻隻換上新年紅衣裳的小鵪鶉擠在一起,睜大眼眸,好奇又渴望地望向院門口。

率先回到院子裡的,是長兄曹昂,四個弟弟高矮不齊,齊刷刷喊他兄長的小模樣逗得曹昂心肝兒顫,忙給弟弟們分發了新年糖果。弟弟們一圍上來,左邊兩個,右邊兩個,在曆練中身高又往上竄了個個兒的曹昂彎下腰,笑眯眯地與他們說話。

“兄長,父親真的回來了嗎?怎麼還不見他進來?”

“兄長又長高了,真好啊!”

曹宏視線瞥到院外的影子,率先離開了曹昂的身邊,邁著小短腿往院外跑去,口中喊著“阿瞞!”撲過去一把抱住了曹操的腿。

曹操笑著抱起了曹宏,踮了踮他:“幾個月沒見,宏兒還記得我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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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宏熱乎乎的小胖手勾住曹操的脖子,腦袋蹭蹭他又長出胡渣的下巴,脆聲聲地再次喊他:“阿瞞!”

曹操笑彎了眉眼,而其他比曹宏反應慢了一拍的兒子們紛紛也聚了過來,曹操低頭看去,總計三個小豆丁,全都眼巴巴地望著他,三曹丕麵容最像“貂蟬”,其次是五子曹植,而已經長得與曹操一樣高的曹昂與他最為相似,少年人笑起來毫無陰霾,陽光開朗的性格最得曹操鐘意。

“父親!”

“也就阿宏反應最快,這不父親剛到門口,他就撲過去了,”曹昂笑眯眯地說著,將眼巴巴也要抱抱的曹丕給抱了起來。

每一次回到家裡,曹操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兒子們又長大了一圈,這個新年難得有機會與家人一起過,他帶著孩子們帖窗花,掛燈籠,陪著他們一起守歲,為每一個人都準備了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