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一百零五章(1 / 2)

()郭嘉微妙地停頓了下,揚起笑容詢問曹操:“聽說糜功曹使不善於謀略,於內政上倒是替陶州牧做過幾年事情,比起兗州,他更熟悉徐州的內政才是,主公怎會想到將他一起帶回許昌呢?臣還以為您要將他留給車老呢!”

曹操笑道:“子仲(糜竺)雖不善於軍政謀略,卻善於商道,於國之經濟恢複有大利,將他帶回許昌,更能發揮出他的才能,若是讓他留在徐州做事,才是真的浪費呢!”

曹操想到這人才還是郭嘉給引薦的,高興道:“還要多虧了奉孝去勸說彭城相,我才能有機會識得子仲。”

郭嘉神色不變,心裡頭頗不是滋味,意味深長的目光往那不顯山不露水的糜竺身上掠過,麵上則笑嘻嘻地順著曹操:“還是主公慧眼識英才,恭喜主公!”

糜竺端坐在案前,貴養出來一種奢榮的獨特氣質,哪怕是穿著樸素的官袍,都讓他穿出了一種官袍鑲金的感覺,好一朵盛世牡丹!

郭嘉暗道一聲失策了,原以為不過隻是引個普通的文士給主公,順便可賺取萬貫家財,沒想到來的竟是個勁敵,野心還不小,完全是衝著主公身旁最親近的核心謀士來做的。

他心裡掠過很多的想法,懊惱不過一瞬間,很快又想通了,並且為曹操能招攬到這樣的人而感到高興,他現在算是能明白一些當初荀彧為曹操引薦文士的感受了。

郭嘉腦子轉動飛快,心下是準備改變策略了。

隨著主公攻伐天下的腳步增快,身邊的人增多是不可避免的事,會有越來越多如糜竺這樣的人殺出重圍,走入主公眼中,走到他的身邊近臣位置,既然如此,與其局限於小格局之中,不如學習荀彧,將自己端起來,成為他人難以撼動的一座大山。他不僅要幫主公網羅到更多人,更要讓那些人各自大放異彩得到主公賞識,到時候,主公的目光分成了數千數萬到形形色色人身上,地位最穩固的,還是伴隨他多年,並且已經找到自己定位的舊臣。

郭嘉轉變這種想法不過是一瞬,表麵上他已經與糜竺攀談上了,一派同僚之間和睦榮榮的氛圍,終究,他還是希望曹操能夠將天下重新統一,再創盛世光景的,背負著戲誌才的“遺願”,郭嘉可不僅要提拔糜竺這類豪門子弟,更打算往下走,將才學過人又出身貧寒的人提上來,形成主公身邊屬官們爭奇鬥豔的局麵。

隨著曾經的六位謀士,擴展到如今的近百幕僚,僅剩下的五大核心謀士各自形成了獨特的定位,其餘人等隻能望其項背。其中,最難以撼動的就是成為尚書令,替曹操處理朝務內政的荀彧,其次就是成為了軍中謀士第一的軍師祭酒,郭嘉。陳宮在呂布軍中找到了定位,而呂布武藝強悍,統領著曹操屬下所有的騎兵,無論大事小事,總少不了陳宮出麵的。

至於程昱,平日裡最與世無爭的人,才是最不擇手段的人,無論怎麼的陰私與黑暗,他都能夠輕飄飄地去為曹操做,隻要主公能獲得最有利的結果,顯然是將曹操的利益,掛在自己利益之上,他也不爭自己的地位,就默默做事。也就是這樣不爭不搶,臨到關鍵時候又發揮出色,曹操還真在心裡給程昱留下一席之地,從沒忘記他。

郭嘉挺喜歡與不爭不搶的程昱湊對,隻要他不囉嗦,他們就還是好朋友。

相比起來,張邈就顯得傲了些,因與曹操同窗情誼在那邊,張邈是幫助曹操對抗袁紹的主力,彆看他現在隻是個陳留郡守,未來若是攻伐下天下,主公重建朝堂,甚至天下一統後必不可少的遷都,到那時候,他就是未來的兗州牧!

張邈自發與其餘謀士劃清界限,很少湊到曹操身邊來,卻不意味著他就無害了,自從袁術降後,張邈還會以同窗的情誼去與袁術聯係,走的是曹操老同窗那條線,將當年在太學小學、大學之中有過學習經曆的文人們籠絡到曹操身邊,這也是個勁敵,隻是走的路子不同,對其餘人構不成威脅。

至於已經病逝的戲誌才,那是白月光,朱砂痣,死去的人最美好,更何況他還是在風華正茂年紀病逝的,那一瞬間的年齡都定格了,在主公的心目中不斷地被美化,被懷念,死人是拚不過活人的,沒人敢在曹操麵前提起戲誌才。

唯一會去提的郭嘉,自己還傷心著呢,他不會主動去提,倒是對戲誌才的“兒子”戲康多有關心。

曹操說道:“我正與子仲商議徐州與青州兩地產鹽之事。”

鹽是人們生活的必需品,也是官府進項的主要來源,一直以來都是由官府管控著。兵卒們打仗需要體力,缺鹽則無力,百姓乾農活也是如此。自古以來,私自販鹽是重罪,糜竺行商至今,從不沾染一切會觸及當權者敏感神經的事務,無論是鹽還是鐵,哪怕是暴利,他也是遠遠避開。不過,這次卻是四州之主主動提出來的,那意義就不一樣了。

曹操道:“以往我治下產鹽,除去各地的鹽湖與井鹽,最大的產出來自於青州臨海。”

他有些懊惱地反思自己,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一塊給忘記了,都怪劉備不提醒他!

井產鹽最有名的就是蜀中了,蜀中有自貢這塊寶地,產鹽量多到能夠供應整個益州。

同樣處於內地,兗州這地方就慘了,產鹽完全是靠鹽湖,根本就不夠使,這些還是在曹操打下青州時才得以緩解。

自炎帝時期出現“宿沙作煮鹽”,那時候的煎鹽之法就流傳了下來,為了供應內地的鹽供應,青州那邊煮鹽規模非常大,為了管控保護好這些,劉備甚至以一軍為主力來進行護送運輸。

而青州與徐州相鄰,徐州沿靠黃海,邊境亦有鹽場,陶謙將其牢牢捏在手中,以牽製徐州境內氏族,現在倒是便宜了曹操,也是這龐大的煮鹽場,讓親臨去查看的曹操震驚了。

曹操恍然:原來人們到現在都還沒開始曬鹽,而是用煮鹽啊!

燃薪熬鹽耗費巨大,無論是柴草還是熬製,都需要大量的人力,這一塊青州牧默默做了,倒是給了曹操治下暫時不缺鹽的錯覺。

糜竺又告訴曹操,從沿海運輸鹽到內地,若道路不好走,耗費地將更大。

曹操回過神來,與糜竺商議:“不如由官府開辟一條專用的商道,沿途設置驛站。”

他既然要與袁紹對抗做戰前準備,那麼鹽這一塊的供應是絕不能少,袁紹可不像袁術那麼鬨騰自己下屬,也不像陶謙年紀大,袁紹的軍隊,比徐州軍厲害多了,並州鐵騎遠近聞名,他那地方靠近鮮卑還善於產馬!

郭嘉應下了曹操的話,認真聽取。於內政處置這一塊,他雖懂卻不出彩,給不了曹操特彆令人眼前一亮的建議,曹操自己心裡有主意,也沒指望他們來給建議。

“煮鹽耗費巨大,我打算派人摸索圈圍海水的方式,尋找新的曬鹽方法,”曹操提了句,這曬鹽之法,還是係統先生們給他授課時無意中提到的,曹操那時候還小沒當回事,以至於長大以後一直以為天下取鹽靠的是曬鹽,誰知道現在還是靠煮鹽呢?

他心裡猜測先生是說漏嘴了,先生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時代比他認知中的要落後那麼多,以至於曬鹽的方法,什麼建灘、整灘、納潮等等七工序都給他說了,曹操一尋思,這大概不算超越了時代太多的先進技術,靠他現在的人力是能做到這些的。

曹操從小就記憶好,也是小時候的認知在係統的教育下出現了偏差,又沒有親自去實地考察過,再加上他那時候忙著打仗,將產鹽管理的內政交給了荀彧,離開青州後,鹽的供應也都交給了劉備,曹操還真沒注意到這個問題。

也虧得劉備老老實實地組建鹽場,派運鹽兵給內地運輸鹽,一次都沒向曹操哭窮過。

現在臨到了徐州,接手了陶謙的鹽場,曹操這才發現,原來現在的取鹽之法那麼落後啊!

他反思了片刻,招來糜竺,給了他第一項任務:在離去徐州前,把這裡的鹽場建立起來,並且劃分好運輸商道。

糜竺虎軀一震,肅容應下了這個差事。

除此以外,還有臨海百姓因田地出鹽不能種地窮困潦倒的現象,曹操命糜竺召集他們去做曬鹽人,發動當地百姓來做工,用鹽來換取糧食,這樣也可以解決當地流民的問題。

因這事,他們又在徐州耽誤了一陣子,等待天氣轉涼,又一年秋收,車胄老爺子一路風塵仆仆地來到徐州,曹操這才清點人數,將已經搭建起了一定規模的徐州官場鄭重交到了老爺子手中,帶上親兵與新得到的謀士,沿途凱旋回歸許昌。

曹操之軍一路順著打來的方向往西走,在泰山郡與夏侯惇所在之軍彙合在一處,一彆三個月沒見到曹昂,對於這放養在夏侯惇處的長子,曹操放心之餘又有些小愧疚,作為父親,他接受係統教育時就被灌輸了要珍惜愛護每一個兒子,放在現實下,他卻因事業而忽略了孩子的成長。他是個做大事的人,卻不是個合格的父親。

正是因為有這種心理,曹昂越是乖巧懂事,曹操越想要從彆的地方補償他,但凡是長子所求,幾乎有求必應。

曹操與夏侯惇彙合時,湊近一瞧,驚訝地發現一個熟悉的人守在曹昂身邊保護著,可不正是許久沒有音訊的趙雲嗎?

合兵以後,曹操單獨將曹昂留下,與他父子相談,看到已經長成高個兒的長子,曹操更加喜愛。

悄悄這臉酷似自己,多麼英俊瀟灑,陽光大氣,多麼沉穩可靠!

曹昂正襟危坐,向曹操說起了趙雲之事:“趙師傅的兄長得了傷寒去世了,師傅為了安頓兄長喪事,這才耽誤了幾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