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一百零六章(1 / 2)

()郭嘉詭異地沉默一瞬,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見曹操表情認真看向了自己,又將彎起的嘴角壓下去,端起嚴肅的表情來回答曹操:“在我看來,主公若與袁紹爭鬥,勝利的一定是您。”

曹操眼睛一亮,小魚順利上鉤,他饒有興致地問道:“哦?奉孝此言何解?”

在他看來,郭嘉從來都是言之有理,從不無故放矢,甚至料事如神,嘴上說的話能夠在不久之後靈驗,神奇的很!

郭嘉的認真為曹操分析了他與袁紹相比的優勢,總結出了曹公之十勝,袁紹之十敗。

“主公可是羨慕袁紹有眾多底蘊渾厚的世家大族幫助,屬下能人眾多,擁有現成的文人體係?這其實正是於他而言不利的地方,靠世家發展起來的勢力,日後必定受限製於世家。”

“本初不會受限製於他們的,”曹操搖了搖頭:“我了解他的能耐,以他的自傲,怎麼可能讓自己受到那些人的遏製呢?”

“可是主公忘記了嗎?袁紹自己,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啊!”郭嘉暢暢而談:“禮儀規矩眾多,派係林立的世家組成了他龐大的文官、武官人數,隨之而來的,就是大家族們常常注重於表麵的,繁文縟節,這些無形之中的羈束,袁紹劣於主公的地方,您所任之人,可有看其家室,追溯祖上三代品行地位的估量?”

曹操搖了搖頭,他用人隻看個人,看什麼家室?父親、祖父厲害了,那個人就厲害嗎?若真如此世界上就不會有紈絝子弟了。

郭嘉眉眼染上了笑意:“我到冀州的時候,看到許文人因袁紹名聲去為他效勞,他們因為沒有顯赫的家室,父親、祖父不曾在朝廷中做官,袁紹甚至就沒有來見他們,若有其他謀士舉薦,他也就順手給了一個書寫的官職,讓許多本來有能力的人做一些尋常小吏做的事。若是有人出好主意,嘉獎一些財物也就過去了,沒有關係,彆上成為袁紹身邊的謀士。而主公,又是如何對待他們的呢?”

曹操任人,向來是隻看能力,不看名聲,他若有所思,覺得郭嘉說得對,轉念想了想,瞬間危機感爆棚:“難道本初當時也是這樣對待你,才令你寒了心離開冀州的嗎?”

袁紹不拿郭嘉當回事,曹操可是將郭嘉當寶呢!

郭嘉一愣,直覺不妙。

這要是回答不好,會不會給主公他“另外有人”、“紅杏出牆”的錯覺?要是主公對此耿耿於懷,那他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郭嘉連忙解釋道:“主公也知道我年少時喜歡到處遊學,從潁川到洛陽,從洛陽到冀州,走遍了各地,見識也就廣了,去冀州還是我在洛陽與您分彆以後才去的,聽說袁紹成了冀州之主,我過去觀望了一下他是怎樣的人,這一看之下就覺得他不行。”

郭嘉這話說的曹操心花怒放,他笑著問道:“本初哪裡不行?”

“度量不行,”危機解除,郭嘉悄悄鬆了口氣,他接著道:“袁紹看似外表寬厚,其實疏遠人於千裡之外,他隻是看似禮賢下士罷了,那時候他剛拿下冀州,內心的傲慢與多疑就已經表現在了行動上,任命親戚子弟頂替有能力的官吏,與關係好的人信任而不給予其他人機會……”

相比起來,曹操的“博愛”就讓郭嘉心情複雜了,看到主公對一個又一個新人親近,有了新人再腳踩舊人不翻船,等新人成了舊人又寵愛新的新人,周而複始,每次打完新的地盤又納入一批新人……

隨著新人越來越多,他們這些最初跟著主公的一批謀士們也各自有了危機感,一個個都在找尋自己的定位,成為必不可少的出色之人,這樣才不會被主公所遺忘,他幾乎可以預見,等主公打敗袁紹以後,收獲到更多人,那得笑成什麼樣。這樣想象一下,郭嘉又忍不住露出微笑來:也好,人越多,主公的心分給整個天下,最特定的幾個人才能閃閃發光,到時候隻看各人手段了。

郭嘉從不懷疑曹操回敗給袁紹,他分析給曹操這十勝十敗有吹捧的意味,更多的也是言之有物,並且自己也這樣堅信著。

曹操不會相信簡單又浮於表麵的吹捧,他務實!

曹操連連點頭,懷念曾經,對郭嘉說起了對他影響最深的人,他的祖父曹騰。當年曹騰走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仍能虛懷若穀,心胸廣博,那種心境,對幼年時期的曹瞞影響甚大。

郭嘉又從實際,點出重點。

什麼治理天下的時候,袁紹放縱有關係的人啦,而曹操以律法為依據治理,有恩有德。什麼袁紹喜歡接受吹捧,不接受忠言逆耳,更不聽從謀士們反對,而曹操總是能虛心接受改正自己錯誤。什麼袁紹優柔寡斷,袁紹容易被屬下眾多派係不同的文人蠱惑,不似曹操這樣有自己的判斷。

曹操想象了一下屬下各種派係氏族出身的謀士們用花言巧語來蠱惑人心,想一想汝南文人、潁川文人、司隸文人各種集團因為各自的利益,出於不同的目地來給出袁紹建議,頓時就覺得袁紹也挺不容易的。這也不能怪他優柔寡斷了,曹操想象了一下,如果他屬下的六大謀士們每一個人都給不同的主意,互相吵起來,還一個個有理有據,他也不知道該相信誰了,於是就會閉上眼睛不聽人勸,隻做出自己的判斷,若是判斷錯了,就是他“剛愎自用”。

這樣想著,之前還對袁紹如臨大敵,對自己沒什麼信心的曹操又重拾了自信。

他萬分慶幸:多虧我的謀士們安分乖巧、懂事明理!

郭嘉又道:“除此以外,袁紹並不善於用兵,他於兵法的學習比較粗略,無法更靈活地運用地形,使出計策來克敵,他在冀州坐鎮多年,多是派遣兵將前去爭戰,很少親自來到陣前,就連謀略,也是屬下謀士們獻計策。相比起來,還是主公爭戰多年,自身就是用兵如神的大將,比袁紹更厲害。”

曹操聞言挺胸坐正,自豪道:“那當然,我自少時就喜愛鑽研兵書,有親自指揮打了那麼多場戰役。至於本初,他與我同是段子的學生,用兵就算不會比彆的人差,比起我卻是差遠了。想當年,段子給我們上實戰課戰術謀略他都是聽我的。”

曹操說起了以前的求學時光,頗有些懷念地感慨道:“小時候我還問他借作業抄,誰能想到長大以後,我們會成為敵人了?”

曹操以前和袁家兩兄弟是穿一條褲子的好情誼,對於這事郭嘉是知道的,他就笑笑不說話。袁家兩兄弟若是不與主公爭鬥,而是一直支持著主公,那豈不就變成了關羽、張飛之於劉備的深厚情誼?這還有其他人什麼事?

“主公,現在袁紹是您的敵人,您不能因為過去的情誼而對他手軟,”郭嘉勸道:“袁紹若是敗了,您或許會顧及情誼放過他的家人,若是您敗了,他可不會像您這樣顧及著當年的情分,袁紹這個人冷心冷情、反複無常,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先與公孫瓚交好,又逼死了公孫瓚了。”

袁紹剛開始拿下冀州的時候重點在安撫內亂,進攻並州,需要公孫瓚在幽州與他聯合,這才與他交好了一陣子,等他拿下並州,轉手就與公孫瓚打上了。

曹操應道:“奉孝放心,我與袁紹的宿敵之戰不可避免,也終會有這一戰,我會用實力將他打服!”

說著,他重拾起了信心,謝過郭嘉的開解,與他商議起了解決現有麻煩法子。

戰爭,需要的不僅僅是兵卒與將領,更需要的是後方持續不斷的供給,糧草、鹽、茅草、兵器、馬都是物質上的,除此以外還有軟實力,如名望,士氣,以及,一人謀定乾坤,運籌帷幄即可影響整個戰局的頂尖謀士。

“袁紹謀士眾多,武將也多如繁星,他聚集百萬之師,必定會從不同方向來攻打我,”曹操與袁紹領土相鄰的地方實在太多了,他取得了青州,袁紹取得了司隸,導致了他們的勢力位置邊境多處融合,光可能會被攻取的縣城,曹操就能劃分出好幾個,路線也是如此。

要應對袁紹的幾路大軍,他需要將自己手中的將領們分兵,還需要安排謀士們分彆去坐鎮,以不同的方向來防守,並且找機會進攻袁紹。

郭嘉善於戰略,內政上的事曹操不多提,隻與他討論起了可能會被進攻的路線,早在前幾年,曹操就已經給郭嘉演示過自己徒手畫圖紙的絕技,現在信手拈來,用紙與筆畫下來的地點圖紙,精妙地令人一目了然。

這些年走遍了那麼多地方,曹操對各地地形了然於心,自己治下有什麼樣的地形,作為四州之主再清楚不過。

郭嘉暗道:若說博通古今、天縱之才,主公才是真正的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馬上戰定乾坤的人傑呢,風華無雙,誰都比不上我們主公!

郭嘉:“主公若是將所有的心緒都放在防守上,才容易落入被動的局麵。”

“我的兵馬不如本初多,現在也摸不透他究竟藏了多少底牌,更不清楚他雄據北方那麼多年積累了多少,”正是因為一切都是未知,曹操才想要采取保守一些的打法。

郭嘉讚同道:“太冒進則容易亂中出錯。”

可太畏縮又容易未戰先怯,於士氣不利,在行軍打仗上,士氣這玄乎的東西卻會影響整個戰局。

郭嘉建議道:“主公不妨試探著打。”

既然兩者實力相當,曹操就沒做過會連勝的準備,他與袁紹的兩虎相爭,會有損失,也會攻下一些地方,而他現在要做的,是在袁紹進攻來之前將戰前準備做到位,然後等待袁紹進攻。

從冀州鄴城到許昌,那麼遙遠的距離,南下進攻還需要渡過黃河,這樣的情況下,誰先進攻誰就先消耗,也會先暴露自己,就看他與袁紹之間誰更能沉得住氣了。

二人又在帥帳中聊至深夜,若非是曹昂來尋曹操,或許郭嘉受邀住下。

這一夜曹操與曹昂父子二人再次同踏而眠,曹昂合眼正準備休息,突然聽到曹操提了一句:“阿昂長大了,該取字定親了。”

曹昂刷地睜開了眼:“啊?”

曹操眼看天花板咕噥道:“我以前習慣叫你阿昂了也沒覺得,這幾天總是聽見趙雲那口音喊你昂昂,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像毛驢叫。”

曹昂:“……”

“所以還是給阿昂取個朗朗上口又有寓意的字比較好,”曹操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並且很快就思索上了取字的寓意,他辭賦天賦過人,要扯寓意深刻的字隨口就能扯出來一堆,難得是朗朗上口又不顯庸俗。

提到取字,曹操又想到定親,他一提定親,曹昂臉上浮現出一抹紅,不好意思道:“父親,定親的事還太早了吧?師傅還沒成親呢,我不急。”

提到趙雲還沒成親,曹操又想起來當初郭嘉忽悠趙雲來投效時說的包吃包住包婚配,思緒頓時就飄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