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一百二一章(2 / 2)

荀彧深吸了一口氣,算是平複了一些心情,他確實滿腦子忠君愛國沒錯,也確實心向漢室,可他更心向主公。現在知道這樣大的秘密,又見主公累死累活還要背負專權弄國的罵名,到頭來屬意的繼承人還是先靈帝的兒子!

荀彧心中酸澀:他們主公為先靈帝付出太多了,甚至甘之如飴,他苦啊!

他歎息著撫摸曹宏,語重心長道:“待宏兒長大,一定要好好孝順主公。”主公為你們一家付出太多了。

曹宏神色複雜,沒躲開荀彧的觸碰。這幾日,他快要被荀彧的君臣忠義洗腦了,陷入了一種自我審問的懷疑中:我真的,給阿瞞添了很多麻煩?

臣子在前披荊斬棘,帝王在後享樂安逸,到頭來玩得亡了國,眼睛一閉啥都不用管,重活一世又是快活的一世,想玩就玩,想鬨就鬨,而為他付出最多的那個人,已經在外累死累活忙活了二十年,還要被人指著脊梁骨罵……

曹宏想了想,直覺醍醐灌頂,靈台清明,突然之間說道:“先靈帝真不是個東西!”

荀彧吃了一驚,忙轉身低斥道:“瞎說什麼!你是主公之子,豈能侮辱陛下之父?!”

曹宏蔫蔫地低下頭,閉上了嘴巴。

荀彧見此,隻能安慰他:“若是阿宏心疼、敬愛你的父親,那就好好學習,不要辜負了他的期待。”

所以,阿宏敬愛、心疼自己父親嗎?

這是一道送命題,一道拿捏住曹宏的軟肋,令他老老實實跟著荀彧進學,再去太學學習的最重把柄。

荀彧就回收土地一事與曹操彙報:“主公,一連十幾日各地都有反叛的富戶被抓,牢門已經關不下人了,對於這些反叛者,應當如何量刑?”

曹操冷酷道:“所犯之罪輕者,遊街示眾,所犯之罪較重者沒收家財,收歸田地,所犯之罪重者宣告天下百姓其罪孽,遊街半日,允百姓發泄憤恨,於午時斬首示眾!”

為了配合曹操的這一舉措,曹營將士們成了最佳劊子手,出入於各縣城、鄉裡,大張旗鼓告知百姓捉拿之人所犯之罪孽,任由百姓們投拋石頭來砸人,每日都有人被推送到東門口去斬首。

回收土地以後,曹操接下去要做的就是還田於民。

三公九卿製之下的全國租稅、錢穀、財務收支全都經由大司農來治,其下設置了太倉、均輸、籍田五令、丞等,各郡設有倉農監、都水等職,從中央到地方層層往下,自成體係。

要說大司農這職務誰最熟悉,當屬曹嵩莫屬了,曹嵩的屁股黏在大司農的位置上十幾年,直到告老還鄉才讓出了大司農之位,對其中的門道是門清。

曹操將老父親接回來頤養天年,可不會勞煩他老人家來乾活,可讓老人家指點他兩句還是可以的。

為了實施還田於民的政令,曹操於朝堂上召集眾人,與謀士們一唱一和,設下了均田製。

將無主的田地按照人口數分配給農人耕種,原則上土地為國有,遏製土地兼並,促進農人們開墾荒田,而因豪門富戶的侵占淪為耕奴的農人,也能借此成為良民,轉為國之編戶。

曹操這一手,對於熟悉他的人而言已經是預告了許久的牌,早在他培養專業小吏的時候,就已經給了大部分人預告,但凡是有心上曹營船的,基本上沒什麼損失,損失慘重的也不過是一些無心依附曹操,又心存僥幸之人。

其中最多的,則是前朝時期餘留下來的蛀蟲,有的甚至與曾經的當紅宦官們有所關聯,這些人一律按照所犯罪孽的高低進行定刑,底層百姓們圍觀看個爽快,拍手稱絕,中層貴族則被敲打地安分了許多,而高層人員,大部分也已經加入了曹營,這就是曹操治下的現狀。

陸渾山位於靠近洛陽的一個山腳下,是胡昭暫時的定居之所,而洛陽範圍內的地囊括在司州的管理之中,自從袁軍渡河北撤,其餘等則投降了曹操以後,由呂布率領的先驅軍隊已經到達了司州境內,逐步推進戰線,一一將司州占領到手。

袁紹被俘虜後,袁氏倚靠黃河天險與曹操隔河相對,幾乎是放棄了這塊袁紹新打下來的土地,因為司州有大部分的領地都地處中原,這是一塊可以進攻的好跳板,也有拖長袁軍戰線、拖累他們補給的劣處。袁軍在中原兵敗,主帥被俘,許多將領投降,致使袁氏出現了重大危機,冀州後方緊縮底盤,派遣重兵駐守在河水對岸,改進攻為防守,唯恐曹操反過來渡河打他們。

可以說,曹營將領占據司州並不費力,也沒有經曆多麼劇烈的交戰,司州城池之中,凡事看到曹字旗壓境而來,城中守將、太守已經掛上了白旗,以投降的姿態來迎接呂布。

胡昭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與曹營將士相遇的,他隱居在陸渾山這個窮苦地方,每天在山野間尋找樂趣,結廬而居,妻子兒子相伴,過著神仙似得生活。他高興時與人對弈、談論經綸,興致來時去往溪流邊垂釣,還結識了一隻從滎陽逃難來的黑熊。

胡昭的弟子司馬懿十五歲了,家鄉位於司州河內,距離陸渾山並不遙遠,因有家人傳遞消息,便是居住在山野間,他們也很快得知了曹軍逐漸占領司州的消息。

司馬懿擔憂詢問胡昭:“先生,我們要搬走嗎?”

胡昭安慰弟子:“曹營兵將紀律嚴苛,從不侵擾尋常百姓,我們搬到這裡來之前,不也沒有被守邊將領為難?曹操從不挽留境內的人離去,也不拒絕彆的州郡之人前來投靠。”

所以願意接受他治理的人留下了,不願意地離開了,治下雖有波折,政令卻暢通無阻,就連足以令官府傷筋動骨的土地改製,都有驚無險地實施了下去。

司馬懿出身氏族,對曹操的身世有著居高臨下的審視,便是胡昭提點過他許多次,他仍打心眼裡看不上那靠平定黃巾起家的閹人之後。

他對曹操在治下的雷霆手段有些耳聞,聽聞他下令抄氏族之家豪族之人更是義憤填膺。

而今曹操的勢力滲透到了河內,覆蓋住整個司州,司馬懿待在陸渾山都要憂慮自己家會不會遭遇不測。

曹營兵卒經過陸渾山時,聽村民說山中有一位賢士名為胡昭,時常幫助村人,教授他們知識,驅除愚昧,人們都很敬重他。

曹營將領一聽胡昭之名,直接下令不得侵擾陸渾山,繞道而行。

不出一個月,從許昌而來的政令也通達到了司州,先是建專學,建幼學,而後出現大批可用之人開始丈量田產,清算田地。

司州因常年戰亂人口凋零,到處都是無人耕種的荒地,比起曹操那三州反而更好治理,正是安頓流民的好去處。

胡昭道:“曹公武能用兵如神,文能治理天下,如此文治武功的雄主,天下大勢已經向著他傾倒了,若能繼續保持下去,加之知人善任,或許能成為結束亂世之人。”

司馬懿撇了撇嘴,嘀咕道:“我卻不覺得他善於用人。”

若曹操善於用人,他那擁有治世之才、滿腹經綸的兄長怎麼會在司空府埋沒整整兩年而不得重用?

河內最大的家族就是司馬一族,因連年的戰亂合並饑荒,河內在張楊死後淪為了袁紹與眭固的戰場,直到眭固被殺才得以喘息,以司馬懿的家鄉溫縣而言,幾乎到了十室九空的程度。

司馬一族靠著嫡支留下的餘財,安頓族人,收容同姓,發展成了不小的規模,實則避世而居,對家中子弟的教育從不減弱,日子確實也清苦,就連嫡係都需要緊著糧食與吃用。

在戰亂兵禍之中保下了大部分族人可不容易,世道艱險,除了互相扶持以外,還需要一個長袖善舞的領頭人來治理。

曹操聽聞司馬一族現狀說道:“正是因為有這位年輕有為的家主,才令大部分族人得以保全。我與司馬一族倒是還有些淵源,他們的上一任家主司馬防曾經還做過我的太學先生。”差人去打聽起了司馬一族如今的族長是哪一位人物?

下屬們紛紛麵露怪異而憋笑的神色,將其中一人推到了曹操麵前。

那文人長相並不突出,看上去是個溫和人物,幾乎是淹沒在人群裡的那種平凡長相,隻聽他答道:“司馬一族族長名為司馬朗,是司馬防的長子。”

曹操道:“我欲將那司馬朗征辟來做官。”

下屬的表情更尷尬了,他低聲道:“主公,臣就是司馬朗。”

曹操:“……”

下臣低垂著頭看地板,溫聲接著道:“臣在兩年前受詔前來任職,做司空府的屬官已經足足有兩年了。”

然而曹操到現在還沒記住他的臉,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這就讓司馬朗有些受打擊了,是他不夠優秀嗎?為何主公注意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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