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1 / 2)

畫像隻有淺淺幾筆, 就將一副入了無情道的大能模樣給表現得淋漓儘致, 幾乎要呼之欲出。

裴雲舒手下一抖,這本薄薄的書籍掉落在地, 驚起滿地灰塵。

雲忘, 無忘。

一字之差,五分相似樣貌。

他撫著山洞石壁起身, 恍恍惚惚地往外跑去。跑過了沉睡的燭尤, 跑過了洞外表情驚愕的花月,一直跑到寒潭邊上, 徑自跳進了寒潭之中。

冰冷的潭水灌入鼻腔,濕了衣衫,全身上下每一處都被冷意包圍。

裴雲舒睜著眼睛,看著湖麵, 由著自己沉入水底。

或許在其他人看來, 雲忘隻是與單水宗的宗祖有些相似, 畢竟天下之大,有樣貌相似的人算不上什麼稀奇。

更何況二者氣質天差地彆, 單是這一點的差彆, 就輕易辨彆他們的不同。

渡劫期的大能無忘尊者, 創立單水宗的宗祖, 怎麼能是無止峰上一個小小的弟子呢?

但裴雲舒知道十年後的雲忘長得是什麼樣子。

他陷得越來越深,光亮也越來越淡, 昏無天日, 恍若世間隻有自身一人。

口鼻被堵住呼吸, 眼睛看不出來水波,看不到岸邊的人,荒涼、孤寂,隻身墜入黑暗。

十年後的雲忘,和書上的畫像長得一模一樣。

姿色仍然豔麗,隻徹底長開的樣子雜糅了成熟和冷淡,將這過了分的瑰麗淡化,眉如遠黛,麵若桃花,銳利得逼人。

和無忘尊者一個模樣。

肉身已滅,神魂受創,投胎轉身,勘破無情道。

可笑他裴雲舒,一個小小的單水宗弟子,上輩子竟妄想和師祖的轉世相爭。

怪不得,怪不得師父會是那般重視雲忘。

寒潭下的水冰冷,冷如十二月冰窟,岸邊的花月大聲喊著:“雲舒美人!美人!你快上來!”

他聲音焦急,可怎麼會穿過深深水麵。

可狐狸怕水,他根本下不去。

還好沒過一會兒,裴雲舒就從水中浮了上來,他麵色蒼白,水珠不停從他臉龐和發絲上滑落,在水麵上蕩起一圈圈波紋。

狐狸遲疑道:“美人?”

裴雲舒靜靜浮在水麵上,他抬眸,看向遠方,丹霞似錦。

雲忘沾染了世俗紅塵,他從山下到了無止峰上,是否就是破了無情道了呢?

那又為何如此厭惡他,修煉無情道的人何必在他身上浪費情緒。

“美人,”狐狸用妖力將一片綠葉變大,小心翼翼地站在綠葉之上朝著裴雲舒飄來,他俊美的臉上滿是擔憂,“可是燭尤大人欺負你了?”

裴雲舒帶著幾分自嘲地笑了,“隻是想明白一些事情了。”

他伸出手,水紋波動,將一片泛黃的枯葉送到他的手中。

天下之大,他卻被困在院中的一方天地。無論前世成了什麼樣的笑話,他今生早已定了目標,周遊天下,四海為家。

無論雲忘是誰,師祖又是誰,都無法撼動他的想法。

他勘他的無情道,裴雲舒走裴雲舒的陽關路,不出現在小師弟的麵前,就是裴雲舒對師祖最大的尊重了。

裴雲舒將這片枯葉拾起,指尖溢出靈力,被靈力滋養下,枯葉逐漸煥發生機,變成了天地自然的綠意。

他握起這片綠葉,忽而看向狐狸,輕輕勾唇一笑,“花月,這兩日多虧有你。不如今日做些吃食,再來些小酒,你我二人好好休息一回?”

“好哇,”狐狸喜笑顏開,身後三條狐狸尾巴也從衣袍下冒出,在身後迎風招展,“美人,你等等我,我這就去捉幾隻野雞!”

裴雲舒一愣,花月已經興致昂揚地跑了,他回過神來,不禁莞爾。

無論是燭尤還是花月,秘境中的野雞總是逃不過被吃的命運。

他從水中起身,弄乾自己的一身衣衫,往山洞中走去。被扔在地上的那本書,裴雲舒靜靜看了一會,指尖扔出一團火,火花落在書上,轉眼就吞噬了正本書籍。

待到燒得隻剩下灰的時候,裴雲舒早已出了山洞,一陣風吹來,將灰塵吹得五零四散。

*

因著裴雲舒的廚藝著實有限,便隻能托付於調料之上。好在狐狸吃雞的經驗比他多得多,裴雲舒還是在火堆旁烤著雞,花月則是自告奮勇,采了些蘑菇回來,說是要燉湯給裴雲舒嘗嘗。

這一烤一燉,香味是成倍的增加,好在燭尤還在這一片,其他妖獸是萬萬不敢靠近的。也因著這個原因,裴雲舒與花月心情輕鬆,情緒也萬分高漲起來。

待到花月燉的湯熟了,裴雲舒就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根銀勺,攬住頭發,低頭細細嘗了一口。

乳白色的湯藥入唇,熱湯燙得他唇色曼麗。裴雲舒的神情認真,花月也真情實感地緊張起來,嘴中催促道:“美人美人,味道是不是好極了?”

“確實不錯,”裴雲舒讚道,“美味極了。”

他用銀勺又盛起一勺乳白色的湯,還未送入口中,肩側就傳來一道聲音,“什麼美味極了?”

聲線淡淡,這人毫不客氣地湊上前,張開嘴含住了銀勺,將裡麵的湯喝進了嘴裡。

裴雲舒被嚇得手猛得顫了兩下,燭尤走路無聲無息,這一下若不是勺中沒了東西,隻怕會全灑在了他的身上。

他欲轉身譴責燭尤,誰知一個轉身,他的唇正好劃過了燭尤的側臉。

裴雲舒愣愣地捂住唇。

燭尤的側臉帶著冷意,他的唇剛剛碰上去的那一瞬,好似碰到了清涼的晨露,乾乾淨淨,可再怎麼乾淨,那也是一個男子的臉。

光天化日,大庭廣眾,裴雲舒的耳尖紅了,他長睫輕顫,想要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燭尤昏迷時還未曾感到如此羞恥,現下好像是他主動親上去似的,這種巧合簡直讓人恨不得找根地縫鑽進去。

燭尤卻不肯放過他,轉過臉盯著裴雲舒,麵無波瀾地說道:“你親我。”

語氣也波瀾不驚,但隱隱含著委屈,好似在指責裴雲舒占儘了他的便宜一般。

“你……”裴雲舒說不出話來。

好像有哪裡不對,但裴雲舒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他隻能嘴唇翕張幾下,訥訥道:“對不起。”

燭尤歪著頭,黑色豎瞳盯著裴雲舒,若有所思,過了片刻,他便將臉湊近裴雲舒,從淡色的唇中伸出舌尖,豔紅的舌尖快要碰到裴雲舒時,被裴雲舒一抬手擋住了,他目光含著驚愕,腳下快速後退了幾步,“你做什麼?”

燭尤慢條斯理收回舌尖,又低啞地重複了一次,“你偷親我。”

這個“偷”字讓裴雲舒臉熱,急忙解釋道:“這是不小心,不是偷親。”

“我也不小心。”燭尤道。

“……”

燭尤見裴雲舒不說話了,就緩緩朝著裴雲舒逼近,裴雲舒卻還是推著他。

燭尤垂眸,手覆在裴雲舒抵著他的手麵之上,炙熱的燙感讓裴雲舒手臂一抖,雞皮疙瘩也好似起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