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1 / 2)

裴雲舒的這一手, 震懾了所有人。

深淵似的凹陷頃刻而成, 有人試著探過頭去看, 三丈餘長的地一片黑暗, 瞧不出儘頭是有多深。

方圓之內,全都如此。

叫囂著要給裴雲舒教訓、表現自己衷心的各方堂主帶著手下人退出三丈再三丈,不信有這種手段的正道修士能留給他們這一條命。

他們臉色難看, 雙目緊緊盯在裴雲舒的手上,生怕這個人再動下那把劍。

這一雙瞧著細長白皙的手,正輕輕搭在劍柄之上, 邪風從凹陷下去的深淵中呼嘯而上, 他站在邪風口處,目光從眼前人身上一一劃過。

刑堂堂主盯著裴雲舒,嘴上不饒人地朝著單水宗的那兩個修士道:“你們不是他的師兄嗎?”

可這兩人腳底下的那條地縫, 反倒比他們腳底下的還要裂的更長。

雲城低頭看著腳下,細小的石粒擋不住風吹, 被卷著往深淵中滑落。

他看了一會,抬起頭,臉上沒有分毫表情,黑眸定定看著裴雲舒,“師弟, 你想要殺了我嗎?”

站在他身側的大師兄與他並肩, 可腳下的裂痕也沒有逼近腳尖, 留下了幾寸微不可見的情分。

壞事都讓他做儘了, 大師兄藏的好, 反而把四師弟蒙騙了過去。

這讓雲城不虞極了,他想認真的問一問,“四師弟,你殺了我可是因為我殺了你的那條狐狸?你應當是恢複記憶了吧。”

裴雲舒抬眸,他的目光從大師兄身上掃過,落在了雲城的身上。

這目光讓雲城不由自主地皺起眉,他站得筆直,雙手負在身後,周身氣息平緩柔和,即便是在當下,也是風度翩翩。

“從始至終,你沒有變過,”裴雲舒道,“到了如今,你還是覺得我是小題大做。”

“雲城,我問你,”他聲音平靜,“你給我下情隨蠱是何意,若是情隨蠱發了作,你又打算如何?”

雲城挑眉,他朗聲大笑,“雲舒,你是懂了卻不敢懂,還是真的不懂?”

“子蠱在你那,母蠱在我這,”他嘴角含著意味深長的笑,“離得我越近,你就會越舒服。你隻要不跑,不去斬斷我給你的鏈子,子蠱同母蠱又怎會被喚醒?我又怎麼會那般直白,被激怒後直接以此懲罰你呢。”

大師兄眉間已經緊皺,他側過頭看向雲城,目中黑雲壓城,“雲城,你還做了什麼?”

雲城卻不離他,還在直直看著裴雲舒,“你問我發作了我會如何,我那時已經等在了鬼醫處,雲舒,我那些時日忐忑不安,從日出清晨到月上枝頭,心中總是萬分焦急。但那日等在鬼醫處時,這些焦急就慢慢化成了期待。”

他眼眸深深:“我期待著你發作,子蠱母蠱一起,便是成了道侶,才算是心滿意足。”

他話音剛落,就被兩道烈風重重襲在胸膛,雲城早有預料,防禦法寶光芒一閃,就碎裂成了碎片。

這兩道攻擊,一個是占了上風不忘時時刻刻看著裴雲舒的燭尤,一個就是他的四師弟了。

裴雲舒覺得諷刺極了,聽到雲城說的這番話,他卻打心底的覺得惡心、厭惡,“這便是你給我下情隨蠱的理由?”

“也是你殺了花月的理由嗎?”

雲城苦笑,“師弟,那隻狐狸不是還沒死嗎?我尚且還有補救的機會。”

話音剛落,他手上就出現了一隻狐狸,狐狸懷中困難地抱著一個嬰兒,那嬰兒沉沉睡著,狐狸喘著大氣,他抬頭看見了裴雲舒,狐狸眼中的水珠往下大把大把地掉,“雲舒,嬰兒死了!”

繈褓滑落,露出嬰兒的臉,那臉色鐵青,分明是窒息而亡。

裴雲舒抬頭看著天,天上染上了一層抹不去的昏黃塵土。

他也覺得鼻中的呼吸開始困難了起來,裴雲舒深吸一口氣,再次開口時,神識將他的聲音傳出千百裡之遠。

“雲城,”他拔出了土中的青越劍,“你總是這樣。”

裴雲舒揮了一下劍,一道劍風深深陷入雲城左旁,青越劍再被揮起,劍風便斬落雲城的發絲,堪堪落在他的右側。

兩道劍風隔開了他身旁的人,雲城抓著這隻狐狸,沉著臉看著他懷中的嬰兒。

嬰兒胸膛不再起伏已經沒了呼吸,皮膚上還有餘溫,應當是剛剛才被悶死的。

“你總覺得我大驚小怪,”裴雲舒提著劍跳出神識之內,躍過了三丈餘的地,落至劍風之前,“為了一隻狐狸和情隨蠱,所以想離開師門,現下又為了一個凡人家平平無奇的嬰兒,提劍到你麵前,”裴雲舒同雲城對視,“我視你為親人,你卻心思如此齷齪,你可知你的感情有多令我厭惡?”

他放在心底的念頭,裴雲舒卻覺得厭惡。

雲城臉色難看,他抓著手中的狐狸,花月發出一聲痛呼。

裴雲舒蘊含沉沉靈力的一掌擊到雲城身上,雲城摔落在地,重重的墜落聲隨著飛塵揚起,下一瞬,青越劍的劍尖就抵在了雲城的脖間。

大師兄在一旁被神識所威懾,竟動不了一步,他低聲喝道:“雲舒師弟!”

裴雲舒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他的眼尾已經紅了。

但他的眼中卻乾淨極了,無一絲水光,隻是痛苦和悲傷太過於沉重,讓人瞧著,就像是已經哭了一樣。

其中的難過有幾分是為了這什麼都不知道的嬰兒,又有幾分是為了如今刀劍相對的局麵。

“我從小就在單水宗上長大,卻不明白實力為尊這句話的意思,”裴雲舒垂眸看著在他劍下的雲城,“我所以為的,與我見到的總是兩種樣子。”

雲城手腕一痛,花月抱著嬰兒轉瞬從他手中跳到了一邊。

“天下之大,單是單水宗便能讓我生死不得,宛若傀儡,”裴雲舒道,“你們枉顧我的意願,我說不要,卻沒人聽我的不要,單單隻是因為你喜歡我,我就不能違背你嗎?”

雲城躺在地上,他直直看著裴雲舒,眉心愉悅,“師弟要是想殺就殺吧,想必師弟殺了我,那就真的忘不掉我了。”

“雲城!”大師兄在一旁厲聲道,“莫要胡言亂語。”

他又看向裴雲舒,眼中有憂色升起,嘴唇翕張幾下,隻訥訥說道:“師弟……”

“師兄到了現在還在裝什麼?”雲城笑了一聲,“雲舒師弟怕是不知道,彆看大師兄麵上如何沉穩老實,心底的花花心思定是不必我少。不若雲舒師弟問問,他私底下,又對了雲舒師弟做過什麼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