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不知民間疾苦,這次給江浙一帶運送銀兩一事,就由你去辦吧。”皇帝瞪著二皇子。
二皇子的腦袋都快縮進衣領裡了,聽說鬨饑荒處,必有暴亂,二皇子小時候就好吃懶做,是個胖子,長大後,抽了條,才漸漸瘦下來,從來就沒怎麼吃過苦,一聽到要去那種地方,臉瞬間就垮了。
皇帝氣得吹胡子。
二皇子心裡苦,他本來隻想做個紈絝,沒想到父親這麼大本事,掙了個皇位,他一開始也沒想去爭這個皇位的,結果突然冒了個老四出來。
原本府上的四弟變成了五弟,後麵的弟弟挨個兒靠後排了一位。
二皇子第一次見到陸澈的時候,真的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這麼瘦的人,瘦得就像一張紙:他還沒有自己一半壯。
他想給陸澈一個下馬威,就叫了老六來,等晚上的時候,到陸澈屋子裡把他給叫了出來,要把他打一頓。
二皇子比著自己的拳頭,在陸澈麵前晃了晃:“看見沒!一拳頭下去你全身骨頭都斷了。”
小陸澈麵無表情,轉身打算回去繼續睡覺。
二皇子就讓老六去抓他的肩膀,老六也生氣啊,他本來排行老五的,突然冒了個四哥出來,他又多了個哥哥,還讓之前的老四把自己的五哥稱呼給搶了去,他覺得五這個排行吉利極了,他恨死新來的那個老四了。
老六才八歲,雖然也到了該懂事的年紀,但是被他姨娘給疼過了頭,他姨娘討好夫人,他也就跟在二皇子屁股後麵蹦躂,二皇子讓他乾嘛他就乾嘛。
他就真的去抓陸澈的肩膀,手剛放上去,就覺得眼睛一黑,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被陸澈一個過肩摔,直接就給砸地上了。
二皇子有了由頭,指著陸澈:“你你欺負我五弟!”他比陸澈壯,也學過點功夫,以為自己能打得過他,風風火火地衝上去,被陸澈一腳就給踹翻了。
二皇子不乾了,趴在地上不肯起來,還要鬨著哭鼻子:“你欺負我!你這個野種欺負我!”
小廝們伺候不周,沒看住公子們,等聽到哭聲趕過來的時候,皇帝已經黑這張臉,立在那兒了,那個時候還不是皇帝,是老爺,陸老爺。
所有的奴才全都賞了板子,陸澈也被罰到祠堂跪了一夜一天,還挨了家法,不過不是板子,是鞭子,由陸老爺抽,狠狠地抽了十下。
陸澈雖然挨了打,受了罰,可是二皇子還是把他恨上了,一個野種,也敢打他,看吧,父親還不是罰了你。
那個時候,陸老爺還真沒想過罰陸澈,男孩子們胡鬨,老二老五沒本事,打不過老四,還哭鼻子,他其實想打的是他們倆。
可是沒辦法,這後園子裡頭本來就沒有對錯之分,隻有局麵的平衡,兩害相權取其輕,他要是為了老四去打那兩個,夫人和姨娘還不得鬨死,不敢恨他這個做老爺的,隻能恨陸澈,隻會讓他們兄弟反目。
以至於,老四白挨了打,陸老爺知道小阿福偷偷去給小陸澈送吃的,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他了。
心裡說:這阿福倒是個忠心的。打算讓他以後就一直跟著兒子了。
那個時候,陸澈就學會了“忍”。
隻是抽十鞭子,一點都不痛,父親打得這麼輕,表示他沒有生氣。可是父親的態度告訴了他,這裡和軍營裡不一樣,軍營裡是靠拳頭說話,誰能把誰打趴下,誰能一個打十個,誰的本事就大。靠拳頭可以做到十夫長,百夫長,甚至千夫長,可是再要往上,就得靠腦子。在這裡也是一樣。
阿福偷偷摸摸地塞了兩個饅頭給陸澈,不敢去看陸澈背上的傷,血淋淋的,連衣服都沒有換,更彆說上藥了。
說來也奇怪,陸澈雖然一直在軍營裡,跟著父親風餐露宿,但是皮膚卻一直白皙,就算是一個夏天曬黑了,等過了一個冬天,立馬又白皙如雪。再小一些的時候,他因為這個很是煩惱,彆的士兵會笑話他,說他長得娘兒們,他也覺得自己跟軍營裡彆的士兵不一樣。
後來等他立了軍功,被提拔成十夫長,誰笑他,他的手下就教訓笑話他的人,再後來,他做了百夫長,就沒有人敢笑話他了。
皮膚白皙的人,稍微受了一點傷,看上去就觸目驚心的,阿福作為陸澈的小奴才,昨天也是被打了板子,他才來伺候陸澈,第一天就挨了打,心裡還有些委屈,可是一看到主子爺被打得這麼慘,真是一點委屈都沒了。
陸澈乾癟癟地把兩個饅頭吃了,太乾了,有點渴,很快阿福又去而複返,貓著腰,端了一壺冷茶,手上還多了兩個細長的瓶子。
阿福一進來,眼睛都看直了,剛才那兩個大饅頭竟然一下就被爺給吃完了?!還沒緩過神來,手裡麵端的哪壺冷茶已經被小主子爺給接了過去,抱起來“咕咚咕咚”一陣喝。
阿福說:“爺慢點喝,仔細冷茶傷胃。”
阿福心裡說:小爺這是真的餓壞了。
陸澈喝完了水,眼神就落在了阿福手上兩支細脖子小瓶上,阿福心裡說,我的爺,這個可不能吃。
要說給陸澈送吃的,純粹是阿福心疼主子,自己送來的,可是後麵這兩瓶金瘡藥,必然就是陸老爺的意思了,陸澈心裡明白,拿過藥,倒了一些在掌心裡,兩手一合並,上下摩擦,讓掌心發了熱,才背著手給自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