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躬著腰悄摸進去,抬頭看了眼書桌前的爺,陸澈正專心拿著本公文在看,臉色瞧著又不大對。
他摸不準,靜悄悄地把兩盤小粥放到桌上,然後腳底抹油出去了。
陸澈瞥了眼那粥,飯前暖胃用的,雪白的米粒,熬得極粘稠,還冒著熱氣,上頭擺著三兩片切開了的草莓。
他倒還不餓,不過
他歎了一聲,對屏風後頭招了招手。
範宜襄就裹著被子,袋鼠跳一般地出來了,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滿頭長發就這麼如瀑地披著。
他盯著她看了半天,好像是被她的出場給嚇了一跳,一半嚴肅一半笑,說道:“怎麼裹成這個樣子。”
她吐吐舌:“都快凍死了。”其實是怕被他看。
他笑了,抬起手衝她揮了揮:“那到爺懷裡來。”
她隻能乖巧地走上去,牽住他伸出的胳膊,然後被他帶進了懷裡。
陸澈把桌上的粥拿起來,往她懷裡一塞,接著繼續低頭看桌上的公文。
懷裡的人吃得稀裡嘩啦的,怪這粥太燙。
陸澈把頭低下來,專心看她吃東西的樣子,她知道他在看,裝作沒發現的樣子繼續喝,抿了幾口,就裝不下去了。
陸澈笑,接過了她手裡的小碗,又開始喂飯。
沒一會兒的功夫,小碗就見底了,他取出帕子給她擦了擦嘴,範宜襄把眼珠子挪到桌上另一碗冒尖兒的小碗。
陸澈把那個碗往遠處推了推,說:“不許再吃了,待會兒該吃不下飯了。”
範宜襄一愣:“這不是晚飯嗎?”
陸澈又笑了:“你家爺還不至於這麼虧待你。”
範宜襄就開始苦等晚飯。
她問:“爺,咱們今晚還回去嗎?”
陸澈單手舉著公文在看,一心兩用地回答她道:“不了。”
又低頭看了一會兒,底下的人沒再說話,他反而覺得有些單調,主動說:“怎麼?不喜歡待在這裡?”
“這兒挺好的。”這裡沒有郭氏也沒有潘如君,範宜襄有一種自由了的感覺。
陸澈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子:“那以後我陪你常來。”
外頭阿喜說:“爺,晚膳要上嗎?”
陸澈說了聲:“進來吧。”
陸澈把她放下來,指了指屏風後頭,她就乖乖地袋鼠跳回了床上。
阿喜這才領著三五個丫鬟端著菜進了屋子。
聞到香味,範宜襄肚子裡的饞蟲全都冒了出來,炙兔肉,紅燜野羊羔,爆炒仔鴿、奶汁魚片,涼菜有雞絲黃瓜、麻辣肚絲。
等菜上齊了,陸澈讓人都退下了,才又衝著屏風裡頭說了聲:“出來吧。”
兩個人麵對麵坐下,都很默契的沒有再說什麼彆的,開始大快朵頤。
範宜襄發現,自從出了城,陸澈整個人好像都放鬆了很多,一副卸了擔子的樣子。
而且,他貌似真的很愛吃辣啊。
上回在娘家的時候,她就發現了,他的筷子機會就沒離開過桌上帶了辣味的菜。
一桌子都是重口味的,烤的偏多,多半是麻辣口味,就連那道奶汁魚片,裡頭也擱了三五顆曬乾的辣椒,涼菜也都辣得燒胃,她吃得嘴巴都要腫起來了,他也差不多,不過他還是埋頭不停地吃。
範宜襄覺得不大對勁了。
她遞了杯奶茶過去給他,他沒說什麼,接過來仰頭就喝了,繼續埋頭接著吃。
“爺吃點飯,到時候該傷著胃了。”
陸澈接過她推過來的一小碗米飯,夾了一塊烤兔肉放進嘴裡,然後扒了兩口飯。
可能是滋味不錯,他後來吃就都是就著菜吃飯。
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吃了三小碗米飯了。
他還要用第四碗,範宜襄把他手給按下了:“爺再吃就該傷著胃了。”
她已經確定了他心裡有事兒。
他不說,就拿自己撒氣,一個勁兒地吃東西,還專挑辣的吃。
眼睛都辣紅了。
陸澈的飯量她差不多可以拿得準了,如果不吃這些肉的話,用三碗米飯是綽綽有餘的,可是加上這些肉,撐死兩碗。
她真怕他把自己給撐壞了。
她以前就覺得他有這臭毛病,上回在酒樓裡喝悶酒那次,明明不能喝,還喝個爛醉,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這回他又生得哪門子的氣。
陸澈看著她,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揉著她的腦袋:“好好好,不吃了。”他是氣自己,從宮裡出來就氣著,氣了一路,現在雖然消了一半兒,可還是有些悶。
他本來隻想自己過來跑跑馬的,可是到底忍不住,還是把她給拉了過來。
明明覺得是他虧欠了她的,是他的緣故才教她成了靶子,讓二皇子和王贇給算計了。
可是又生她的氣,不是傳聞說她是京城“四害之一”嗎?還是四害之首,怎麼這麼輕易就教人給綁走了?
馬車上要她的時候他發了狠勁兒,一點都不憐惜她,把她插得接連求饒還不夠。
叫爺看看你有多能耐。
後背被她撓得都破了,看著她在身下欲仙欲死的模樣,他還有點小過癮,氣消了差不多一半。
也就這個時候她才有這個膽子敢撓他。
等緩過勁兒來了,看她軟軟癱坐一團的樣子,他又後悔,今天夜裡還是讓她歇著吧。
心裡就憋著一團火了,再去看著呈上來的公文,正好翻到戶部唐家父子倆呈上來的,狗屁不通的東西,他還是仔細看了一遍,把有異議的地方標注了出來。
這自然又叫他想起了今天宮裡的事兒,火氣又開始蹭蹭往上冒。
他愛吃辣的,今天上來的菜挺合口味的,今天都已經破了色戒,他也就敞開著吃了。
倒叫她給誤會了,他有些哭笑不得,說你怕爺呢,竟然敢攔著不讓我吃飯?說你不怕呢,平日裡連他眼珠子都不看直視。
他索性撂了筷子,把她摟過來狠狠親了幾口,兩個人的嘴唇和舌頭都火辣辣的,一股子辣味,親起來滋味很奇妙。
親了有一會兒了,再這麼下去又要擦槍走火,他怕傷著她,就收了唇,叫阿喜進來。
阿喜一直都在門外守著,一聽見裡頭爺叫他,趕緊推門進去了。
抬頭,依舊隻有爺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一張臉被辣得都白了,額角還冒了汗,心說:完了!
阿福臨走前就交代過他,爺身上有外傷,不能吃辣,他把菜都上完了,才想起來這檔子事兒。
上頭陸澈說:“都撤了吧。”
阿喜鬆了口氣:“爺要熱水嗎?”今天趕了一天的路,確實該洗洗。
“叫人上吧。”陸澈說。
阿喜領命出去,一群丫鬟圍上來:“爺怎麼說?”
“去把菜都撤了。”阿喜看了一圈人,在進去的人堆裡頭,單獨把杜鵑給捉了出來:“你,去膳房叫熱水。”
杜鵑正想著再進去現一眼呢,冷不防被阿喜單獨得拎了出來,麵上就不大好看了:“怎麼她們就能進去,我偏要去叫水,喜哥哥你好偏的心!”半怨半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