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心裡空了一下,這個夫人要麼是很受寵,要麼就是囂張跋扈的,她突然失了鬥誌,開始恐懼起來。
小桃問:“姑娘還去給夫人請安嗎?”
她搖了搖頭:心道今天還是算了吧。
聽到隔壁開門的動靜,小桃看了眼她的臉色,然後挨著窗戶口聽了會兒,小桃聽得那邊傳來劉氏明亮的笑聲。
劉氏道:“白色的馬兒?!我還真沒見過,你快告訴我他們去哪兒了?快帶我去瞧瞧!”
接著是她們出門的聲音。
小桃看了眼張氏,好心問道:“姑娘,咱們要不要也去看看?”
張氏搖搖頭。
結果到了下午,還沒聽見劉氏回來的動靜。
張氏莫名有點心慌,小桃問:“姑娘,咱們要不要把窗戶打開,也好曬曬太陽?”
張氏還是搖搖頭,她在打一個平安節的絡子,做了三個,一個送個老夫人,一個送給夫人,再一個如果可以的話,送到爺那裡去。
心裡想得卻是:夫人的馬,她也敢去看,就不怕
到了傍晚的時候,外頭傳來淩亂的腳步聲,張氏本來還在有條不紊地打著絡子,小桃也在學著她的手藝,小桃是府裡的人,對於張氏一個異族人竟然能會打平安節,十分驚奇,而且她的手法和她們平時打的不大一樣。
小桃由衷歎道:“姑娘好巧的手藝!”
結果張氏打得好好的手指突然一錯開,原本有條不紊的結瞬間就散了。
外頭闖進來一行人,為首的是個太監,麵無寸須,卻有兩道又黑又濃的眉毛,麵上還掛著笑,看起來甚是嚇人。
小桃一下就跪了,對著來人喊了聲:“喜哥哥。”
阿喜沒理她,隻是走到張氏麵前,麵笑心不笑地道:“張姑娘,這個屋子向陽不大好,怕是您住得也不大習慣要不要換個地兒去住?”
張氏不慌不忙地把手裡針線收起來,放在一個小匣子裡,才冷靜地站起來:“公公容我收拾一下。”
阿喜笑著說:“甭收拾了,這兒姑娘也才住了一天,那邊什麼都有。”
張氏笑了笑:“也行。”隻把打好的那兩個平安節帶上,就朝外頭走去,小桃趕緊跟上去。
出門的時候,張氏忍不住,還是看了眼對門兒,裡頭空空落落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阿喜看她這樣,就笑了一聲:“姑娘彆看了,那是個沒福分的。”
張氏冷漠地把頭擺正,專心跟在阿喜身後,一眼都不去多看了。
阿喜走在前麵帶路,天已經黑了,他手裡提著個燈籠,可是燈籠裡的燈油好像快燒乾了一樣,燈一點也不亮。
一陣冷風刮過來,燈晃了幾下,張氏真怕它給滅了。
她回頭看了眼身後,綿綿無儘的黑暗。
到了一個荒涼僻靜的院子,外頭連燈都沒點,阿喜往門口一站,不陰不陽地說了句:“姑娘請吧。”他可沒打算送她進去。
張氏掏了半天,找出幾錠銀子,她兩個裝銀子的荷包都沒有,直接就往阿喜手裡塞。
阿喜笑了聲:“姑娘還是彆了,奴才隻會收銀子辦事,要是不辦事,光收銀子,奴才可受不起。”
張氏趕緊把她打了一天的兩個平安結掏出來:“正是有事兒要求您呢。”
阿喜嗤了聲,這是人家沒聽明白他的話呢,他的意思是:以後啊,您到老到死都離不了這個園子了,您呐,還是絕了那份心思吧!他本來還算有點良心,不想白拿她的錢,想著都是做奴才的,他還帶在自己地盤上做奴才,她呢?被人千山萬水賣過來,生的模樣也水靈,卻得了這麼個永不見天日的下場。
這些奴才們慣會捧高踩低,以後有她使喚銀子的地方呢。
沒成想,這張氏一點沒看透,還想著求寵一事,竟然就敢直接開口求他辦事兒,要是各個給他點銀子,就能讓他辦事了,阿喜也就不用在爺跟前伺候了。
阿喜想著想著,就冷笑了一聲,伸手把銀子給接了過來。
不拿白不拿,反正爺發了話,她到死也出不去這個園子了,吃了啞巴虧也沒處說去。
“這是我的一份心意,也是盼著老夫人和爺能夠平平安安”張氏虔誠道。
阿喜點頭:“奴才一定把您這份心意傳到。”
張氏這才轉身去了。
她一轉身,阿喜隨手就把那兩個平安結扔給身後的兩個小太監:“拿去玩兒吧。”
他們也不惜得這玩意,可這是喜哥哥賞的,就算是塊破銅爛鐵也得接著,連聲說謝。
阿喜呸了聲:“瞧你們這德行!什麼玩意兒就把你們樂成這樣!”提著燈籠往西園複命去了。
張氏進去那院子,說是個院子,其實就是在外頭砌了堵牆,裡麵統共七八間房子,中間一塊空地,種了些花花草草。
小桃點了燈,安慰她道:“姑娘,好歹這兒比之前那地兒大。”
張氏點了點頭,她有點渴了,想喝水,她是在剛才跟阿喜說話的時候,才察覺出自己嗓子有點沙啞,她是一天都沒喝水了。
屋子裡不讓生火,喝水隻能去膳房提,要麼隻能自己去井裡提,現在天冷了,井裡麵的水喝進肚子裡,能把五臟六腑都凍成冰。
現在讓小桃去提熱水,就怕膳房不肯給,張氏把銀子都給了阿喜,現在隻剩下一堆首飾,她都要留著,等回頭見著爺要戴給爺瞧的。
她想著:井水再冷,咬咬牙就喝了。
小桃取了井水來,她喝了口,她是渴急了,喝了好幾杯,好容易過了那股渴的勁兒,才拉著小桃坐下,她早上本來還有些拿主子的譜兒,現在是一點都沒有了,她問小桃:“你說,爺瞧見那個同心結,會想起我來嗎?”
小桃不敢說實話:“姑娘那個結打得這麼好,爺瞧見了,肯定會來的。”
她這才笑了笑,明明知道是小桃哄她的話,聽了還是能舒舒心。
是啊,她隻是挪了個屋子,另外那個,還不定現在在哪兒呢。
她認得這些奴才們穿得衣服靴子上的紋路,剛才她之所以拿出全部積蓄給他,就是認準了他是爺的人,能在爺跟前說上一句話。
她唯一的希望也就是這個了。
她盼著爺能看見那個絡子,然後想起還有她這麼個人,她有信心,隻有讓爺一看到她,她就能得寵。
北園屋子裡,郭氏新得了一塊新得檀木香,正教人點了在屋子裡熏著,她閉著眼睛聽潘如君說:“劉氏去看熱鬨,說是離得馬近了些,還摸了幾下,後來馬進去了,不知怎麼就受了驚發起狂來,叫人一查,原來是劉氏做的手腳。”
郭氏閉著眼睛聽著,潘如君接著說:“這劉氏真是蠢,犯得著去她麵前現眼?聽說先是被打殘了,這會子正讓人給送回去三皇子那兒。”
郭氏難得這回沒有犯糊塗,她眼睛都懶得睜一下:“你也以為她真有那個膽子,她敢在馬上麵做手腳?”
潘如君搖頭:“那麼多人盯著呢,她要真敢,怕是也找不著機會下手。”
“那不就得了。”郭氏笑了笑。
潘如君也反應過來了:“要真是畜生發起狂來了,哪裡會不傷著人,這麼會兒功夫了,也沒聽見去叫大夫。”
馬受了驚,這是肯定的,但肯定沒到發狂那麼嚴重。
就是不知道是誰下的手,是範氏?還是爺?
郭氏道:“還有一個呢?”
“阿喜領著人,讓她挪了個地方。”
挪去哪兒自不必問,必然是哪個永遠不見天日的犄角旮旯了。
隻不過郭氏還是聽得眼睛一睜,這阿喜給摻和進來了,看來這事兒就不單單是範氏做的了。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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