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皇後娘娘這位長輩而言,隻是在忙碌的一天中抽出一小片刻的時間關心一下小輩,喊過來問候寒暄一下,喝杯茶,賞點東西就行了。
可是作為小輩的範宜襄,尤其這是她第一次頂著“安王妃”的身份入宮覲見,規矩還是得好好學的。
宮裡的都是貴人,這個妃那個貴妃,都是以前皇帝府上的舊人,各有各的脾氣,哪位娘娘好說話,稍微福身行個禮即可,哪位娘娘講究排場,愛聽吉祥話,行禮的時候禮節就不能馬虎,稍微一個不注意,就能把人給得罪了。
雖然範宜襄進宮不一定都能碰上,但是以防萬一,陸澈找來的嬤嬤還是一一說與她聽。
本來她以為就是簡單地坐著馬車進宮牆,入了宮門,馬車換轎子,直奔皇後娘娘的宮殿,兩人一碰頭就算完事。
沒想到裡頭這麼多門路。
光學規矩就學了七天,她身子重,就算不讓跪,很多禮儀也都是要屈膝的,嬤嬤怕她累著,就找來幾個小丫鬟學給她看,沒個動作學上二十來遍,她雖然自己沒做,看也看會了。
終於要入宮了。
入宮前一天晚上,範宜襄在被窩裡翻來覆去睡不著,把手伸到陸澈的被窩裡麵去,鑽進他的寢衣裡麵摸他腰上的癢癢肉。
陸澈醒了,還有些迷糊,掀開被子,將她攬到自己的被窩裡,再把被窩一收,兩個人就再一個被窩裡抱在一起了。
他拍拍她的後背,迷糊道:“乖,睡吧。”
範宜襄抬頭看了眼他半睜半閉的眼睛,醞釀了一會兒,小聲囁嚅道:“爺我可不可以不進宮去?”
陸澈這下是全醒了,睜開眼睛低頭看著她,一雙眼睛睜得透亮,裡頭亮晶晶的像是注滿了水一樣。
忍不住,在她嘴上親了一口。
範宜襄一愣。
再親。
再再親。
她腦子成漿糊了,兩個人抱在一起,不敢玩得過火,就是唇齒之間的遊戲。
過了一會兒,一隻白生生的小手先從被窩裡探出來,然後才冒出來一個小腦袋。
她深吸了口氣:“不行了,快喘不過氣了。”
陸澈的腦袋也出來,拉著她伸出被窩的手,重新塞回去,調整了一下她的睡姿,打算給她寬寬心,說說其實入宮算不得什麼,皇宮和府上比,不過也就是麵積上大一些,太監和侍衛多一些,規矩多一些。
他還想哄她說,進宮覲見皇後娘娘,這是好事,旁人求都求不來的呢?
隻能這麼當做哄小孩似的哄她了,誰讓他的襄兒腦子就像個小孩似的呢?
他打了一下腹稿,準備開口,那邊範宜襄:zzzzz
得,睡吧。
還是忍不住,在她圓嘟嘟的臉上擰了一下。
第二天早起,和陸澈去上朝的同一個時辰起床。
她迷瞪瞪地揉著眼睛,那邊方嬤嬤有條不紊地領著四五個丫鬟過來,分彆給她洗臉、通發、梳頭、上妝。
陸澈在屏風那頭由阿喜他們伺候,等他好了,偏頭看屏風後頭的範宜襄,精神頭兒瞧著倒是不錯。
還向他吐了個舌頭。
他先是笑,然後扳了臉:“進宮裡可不許這樣。”
範宜襄朝他露出個甜膩膩的笑:“我隻對爺這樣。”哈哈哈哈!
陸澈果然繃不住了,一張臉都帶了笑。
範宜襄心裡得意,臉上笑得更歡了,看吧,被我撩到了吧?
下一刻她就得意不起來了。
頭上頂了很多飾品,玉的、金的且不提,那幾十顆珠子是真的沉。
不過人的忍耐力真的是很恐怖的,等她適應了一會兒,就能夠頂著這一頭重物安之若素地吃早飯了。
早膳用的是春餅。
醬肘子肉、黃瓜絲兒、土豆絲兒是主菜,用薄薄的餅包著吃,配料是甜醬、辣醬、鹹醬,喜歡哪個沾哪個。
陸澈正用筷子給自己的餅裡頭配料,抬頭看對麵的襄兒,已經姿態優雅動作迅速地包好一個了,然後再一大口放進嘴裡。
滿臉都是吃到美食的沉醉。
看她吃得這麼香,陸澈忍不住笑噗了一聲,真這麼好吃?
把手裡那個包好的也遞給她,原就是給她配的料,裡頭沾的是她最愛的甜醬,就是怕她頭上戴著這麼多的首飾行動不便。
不過現在看來,他實在是多慮了。
範宜襄擺擺手:“爺你吃吧。”剛才陸澈包春餅的時候她已經給自己做了兩個了,再吃就撐著了。
陸澈做事仔細,給她挑肉片的時候,都先用筷子夾起來看一下肥瘦,不能太膩,也不能全瘦,所以他一張餅包完才多花了些許時間。
他咬了一口,味道不過爾爾。
用過早膳漱過口,換上外出的衣服,裡三層外三層,也虧得是大過年的,要是夏天入宮,還不得熱死。
陸澈穿得還是常年那件正紅色的朝服,上麵繡著四爪金蟒,他穿完後又過來看她:“好了嗎?”
感覺自己穿得跟個熊似的範宜襄笨拙地從榻上邁步下來,衝他甜甜一笑:“好啦。”
這忙活一大早上,都有陸澈在旁邊陪著,她倒覺得像是兩個人出去旅遊一樣。
一路上,她坐在馬車裡,陸澈雖然不陪她坐在裡頭,但是她能聽見外頭的馬蹄聲。
心裡十分安定,踏踏實實的,什麼都不怕。
過了宮門,兩個人就分道揚鑣了。
二皇子騎著馬過來,老遠看見陸澈牽著韁繩騎在馬上,人不看路,反而一直偏頭看身側遠處的方向。
二皇子甩鞭追上去,喊了聲:“四弟!看什麼呢?”
二皇子偏著腦袋也往他看的方向,看了半天,突然反應過來,老四媳婦今天進宮,揚聲“哦”了一聲。
後頭還有幾位皇子騎馬來,剛好看到這一幕,以為是天邊出了什麼稀罕景象,紛紛偏頭朝那兒看去。
鬨了半天,二皇子笑說:“老四在看她媳婦呢。”
眾皇子勒馬回神,然後紛紛捂嘴發笑,都來打趣陸澈。
正主兒陸澈難得尷尬了一次,二皇子還嫌不夠,用胳膊肘捅了下他旁邊也騎著馬的五皇子:“你媳婦今天不是也進宮請安嗎?你怎麼不往那邊望?”
五皇子隻笑了下,沒回話。
二皇子低級趣味討了沒趣,勒馬往前去了。
陸澈扯了下韁繩往五皇子邊上靠了一些,兩個人並排騎著往前走,一邊說話。
陸澈很少有主動來和五皇子說話的時候,他一時有些“受寵若驚”,想來四哥應該會同他說什麼正事。
比如最近正出了事兒的禮部。
但是陸澈和他說的卻是一件鳥事。
陸澈問他鸚鵡那事兒他和薛氏說過了沒。
五皇子先是一副正經臉,聽完後鬆了口氣,笑道:“四哥放心。”
陸澈點頭。
兩個人沉默地騎了一會兒馬,快到殿前,下馬換走路,自有太監過來把馬牽走。
裡頭常歡的公鴨嗓子嘹亮地喊著:“上朝——”
殿外朝陽升起,萬物複蘇,金碧輝煌的宮殿裡,形形□□的宮人們、主子們又開啟了他們嶄新的一天。
長春宮裡,範宜襄正樂嗬嗬地瞧著外頭的小孩兒們追逐打鬨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