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第88章(1 / 2)

東北角的院子裡,難得唐婉和季氏坐在一個屋子裡喝茶閒聊。=

季氏眼熱唐婉身上穿的都是爺的賞賜,可是她現在沒閒工夫酸這個,昨天孟氏突然就出去了,季氏膽子小,平時讓小丫鬟去膳房提個膳,都要讓和孟氏的小丫鬟結伴一起。

更彆提讓人專門去打聽孟氏去哪兒了。

她瞎猜了一晚上,迷迷糊糊半夜醒過來,叫丫鬟掀開窗戶的半個小角,看看東邊的屋子有沒有人。

小丫鬟道:“屋子裡沒點燈。”

那是回來了呢?還是沒回來?

季氏輾轉一晚,天一亮就往東廂房去,果然裡頭沒人。

她頓覺通體冰涼。

孟氏得寵了。

唐婉得賞賜都沒有孟氏得寵這件事給她震撼大。

她們一起參加大選,一起被挑來進了安郡王府,一起坐在騾車上回頭看那座威嚴的宮牆。

她怎麼就得寵了呢?

季氏其實最害怕的就是這個。

三個庶妃裡頭,明明她的姿色最出色,她父親的官職也是最大的。

大家有事一塊兒進的府,她怎麼可以得寵呢。

她用的什麼法子?

狐狸精慣會勾引人。

她腦子裡冒出來這樣一句話。

季氏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千萬隻蚊蟲叮咬,她像是被人背叛了一樣,雖然小姐妹間夜半私語,也會說:他日你若得了郡爺的垂憐,可千萬不要忘了提攜妹妹呢。

到底是玩笑話。

自家姐妹都有爭風吃醋。

何況隻是落難時勉強湊在一起取暖而已。

如果真的一日得寵,剩下那一個恐怕更多的是嫉妒和失落吧。

季氏裝的就是這樣的一顆心。

王妃獨寵也罷,唐婉得賞也罷,可是孟氏不能得寵。

她得了寵,她隻會恨她。

嫉妒她。

憑什麼不是我?

唐婉看見她一張臉蒼白,眼睛下麵掛著烏青,坐立不安的模樣,嗤笑了一聲,把桌上的點心往她那邊推了推:“妹妹還沒用早膳吧,先墊吧兩口。”

季氏不想吃,還是簡單地用了幾口。

她膽小怕生事,唐婉前些日子也得了爺的賞賜,她便和孟氏一起不知暗地裡說了她的多少壞話,如今想來,若是當時教她聽見了,那可怎麼辦?

孟氏是個性子率直的人,喜歡有話直說,嗓門清脆好聽,罵起人來也十分利索。

好幾次她罵得興起,季氏害怕得都要拿手去捂她的嘴。

她說的那樣大聲,小院就這麼大,唐婉聽到了可怎麼辦。

孟氏笑:“季姐姐怕什麼,她聽見了又能怎樣?”不過是得了次賞賜,到現在爺都還沒寵幸她呢。

不過是個花架子。

她父親的官職還沒有她們二人的高呢。

她真不知道季氏怎麼會這麼怕唐婉。

孟氏對唐婉的不滿,在孟老爺調任京中上任禮部尚書時,達到了巔峰。

昨天,孟氏正臨窗在練字。

她聽說郡爺膳後都會練字,她的字本身就不錯,梅花小楷,自幼臨帖,後來要進宮了,宮裡人主張女子不識字,是怕女子乾政禍亂朝堂,她就漸漸落下了。

現在重新撿回來,雖然一開始有些生疏,但是練著練著,感覺也就慢慢找了回來。

她又臨摹了十來張佛經,抬頭看看外頭的天色,正中央的日頭已經西偏,到下午了。

擱了筆,打算小睡一覺。

小丫鬟出去去外頭給她打水淨手,孟氏有個習慣,從來不用冷水洗手洗臉,這麼多天來,膳房也都知道了這個習慣。

孟氏在這個上頭,從來不會舍不得花銀子,從日常的膳食、熱水,洗衣房衣物的清洗,都由她的小丫鬟打點過了。

多燒兩桶熱水而已,就有銀子白拿,膳房裡的人也就不短著她這個了。

小丫鬟照例提著桶出去,打完熱水回來,給屋子裡的孟氏還帶了個消息:三皇妃和孟夫人來府上了。

孟氏一下站起來,眼眶紅了,小丫鬟連忙安撫:“庶妃莫急,夫人才剛到,這會兒在前廳坐著,由王妃在招待。”

王妃孟氏笑了聲,終於舍得露麵了。

她坐在椅子上凝眉失神了一會兒,王妃會為難母親嗎?母親突然來,定是是收到前幾天她送出去的信了。

她有些擔心,又十分有底氣,娘家人來了,有人來給她做主了!

“庶妃?”小丫鬟喊了好幾聲,才把她的魂給喊了回來。

她看了眼小丫鬟,小丫鬟低頭問道:“庶妃還要午睡嗎?”

孟氏白了她一眼:“重新給我梳個頭,再把今年剛做的夏衣拿來,就要那件絹紗的。”

母親來了,肯定會見她的。

她一定要好生打扮打扮,王妃是生過孩子的了,生過孩子人最容易老,聽說她也嫁過來一年快兩年了,郡爺也看看膩了吧?

她年輕鮮活,身量又高挑,打扮好了往王妃跟前一站,定然能把她比下去。

屋子裡一時就忙活開了,手忙腳亂地搬鏡子、妝奩、繡墩。

孟氏住的東廂離唐婉的正屋挨著,她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唐婉這邊就能聽見。

當初挑屋子的時候就是故意這麼安排的,季氏膽小怕事,不成氣候,孟氏跳脫,模樣生得也不錯,自然要放在眼皮子底下。

可惜

唐婉現在是被李嬤嬤管得一點脾氣都沒有,這會兒聽到了聲響,也沒說什麼,隻是翻了翻眼皮:“儘知道瞎作妖!”

李嬤嬤門神一樣立在她旁邊:“這是孟庶妃的娘家人來了。”

唐婉眼睛微微一亮,抬了抬眼皮瞧了她一眼:“嬤嬤這是要我做什麼?”

“庶妃是明白人,可惜有些人就是腦子不開竅。”

唐婉心在滴血,為了做這個明白人,她可是吃儘了苦頭。

忍不住拿手摸了摸身上的痱子,都是這些日子被捂出來的。

可見這個明白人也不好當啊。

看樣子,這回輪到孟氏倒黴了。

她幸災樂禍得有些激動,難得綻開了一個笑臉:“嬤嬤想要我怎麼做?”

李嬤嬤冷笑了一聲,目光落在了動廂房。

唐婉渾身骨頭一冰,上回嬤嬤逼她反著穿衣服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

叫了孟氏過來,她一進屋,就刺得唐婉有些睜不開眼。

她現在是看不得這些紗啊絲之類的料子,一見著渾身就發麻,但是不得不說,孟氏這身穿著很是出彩。

她膚色白,身量高,這一身絹紗金絲長裙非但沒有把她的氣質壓下去,反而添了幾分貴氣。

臉上了妝,塗粉描眉,雙腮暈紅,往太陽底下那麼一站,真是讓人瞧得挪不開眼。

唐婉笑了聲,站起來迎了她一把,還率先行了個姐妹間的禮儀。

“妹妹這身打扮真好看。”

孟氏敷衍地回了個禮,她來得不情願,又心在曹營,麵上麵露了幾分,唐婉看了也不在意,淡淡笑著:“一直都沒能和妹妹好生說說話。”

孟氏不耐地點著頭,不時伸著脖子朝外看,她總覺得這會兒功夫那邊就會派人來請她過去。

“妹妹在看什麼?”

孟氏說了句:“沒什麼。”

唐婉小口地喝著茶,隨便扯些話題說著,大約坐了半盞茶的功夫,孟氏再也坐不住了,站起來蹲了蹲要走。

唐婉留住她道:“妹妹著急要往哪裡去啊?”

孟氏站住腳,沒回她,隻是向她扔了個彆多事的眼神。

“還是等著誰來請妹妹?”

唐婉接著道。

孟氏果然身子一震,像是被人說中了的模樣。

唐婉笑了兩聲:“要真是這樣,我勸妹妹還是歇了這份心思吧。”

孟氏見她猜出來了,也不隱瞞,眼波一橫:“你就說風涼話吧。”

唐婉搖頭:“榮郡王與咱家郡爺素來不和,你知道上回榮郡王妃一齊來府上拜會時,隨行的那些個命婦如今是和下場嗎?”

“下場”兩個字把孟氏唬住了,她猛地抬頭看向唐婉。

唐婉一個字一個字咬出來:“他們後來全都被罷官抄家,流放下監!”

唐婉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扶住孟氏,孟氏兩條腿都軟了。

唐婉把她扔給邊上的小丫鬟,轉身回座位上坐著,麵上的得意藏不住:“我要是妹妹,現在就脫簪淨麵,去王妃園子門口跪著請罪去。”

臨走前,唐婉多嘴又說了一句:“聽說這幾天妹妹在抄佛經?”

孟氏雙眼無神地看著她。

唐婉搖頭歎息:“可惜,咱家郡爺不信佛。”

朝堂內廷都知道的事兒,倒不是隻針對陸澈,那些喜好鑽營、愛玩弄政治的文官們,沒事最喜歡的就是研究每個王爺主子的喜惡,拉幫結派是他們的一大樂趣。

今天給誰送個禮,明天幫誰解決個什麼人。

其中千萬不能出岔子,好比二皇子喜歡收集石頭,上回在宮裡頭因為黑曜石一事兒,被皇帝發配去賑災,那個黑曜石就是朝中的某位文官送的。

他喜歡石頭,你不知道,非但沒送石頭,反而千挑萬選給人送過去一副山水名畫,或是古董花瓶。

花了大價錢,可人家二皇子肯定不會覺得你情操高雅,甚至還會認為:你在故意諷刺我?諷刺我的情趣?

投其所好才能討得歡心。

陸澈不信佛,自然也就不念經、不燒香、不供廟,本來不是一件大事。但重點是——信佛的皇帝對不信佛的陸澈照寵不誤,該重用接著重用,那他的這樣一個小小的習慣,就不算是小習慣了。

安郡王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可見一斑。

京城都傳遍了,現在安郡王是個大紅人,誰都忙著巴結,可是誰也不會蠢到給安郡王送一疊佛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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