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盲原(1 / 2)

鬱折虹一瞬間什麼都忘了, 貼在窗上睜大眼睛:“好漂亮!”

欽涅斯永遠四季如春,花團錦簇,在鬱折虹到這裡來之前的一百年, 這裡都沒有下過雨,當然也沒有下過雪。

——所以要說這場雪是為他而下的, 也完全沒問題。

鉑吟是金水雙屬性的神族, 能操控下雨,在欽涅斯範圍內下一場雪自然也不在話下。鬱折虹眼睛閃亮亮的,興奮地回頭道,“鉑老師,你太厲害了!”

他時常誇人, 但鉑吟聽到這句誇獎還是覺得心情愉悅起來。

鉑吟眯了眯眼睛, 好像一隻被摸到下巴的貓,心口繚繞著代表高興的金色霧氣, 矜持冷淡地問道:“你不生氣了?”

原來鉑老師看出他有點生氣了?

不過幸好沒問為什麼,要不然怎麼說出口。

鬱折虹不好意思道:“早就不氣了。誒等等……這麼說, 這是你專門送我開心的禮物?”

鉑吟輕聲道:“嗯。”

鬱折虹歪歪頭, 盯著鉑吟看了一會兒, 滿心的喜悅都要溢出來, 一把撲上去摟住鉑吟的腰:“鉑老師, 我太喜歡你了!”

他興頭上來了, “喜歡”、“我好愛你”之類的話是怎麼甜怎麼說。說完鬱折虹也沒意識到有什麼問題, 歡呼一聲, 穿上衣服就往門外去。

鉑吟卻是怔了怔, 下意識抬了下手臂。剛剛鬱折虹抱住他的溫暖觸覺一瞬即逝, 懷裡空落落的。

……喜歡?

他在心裡重複了一句“喜歡”, 仿佛有千般難言的情緒因為這兩個字而升起。

鉑吟困惑地皺了下眉。

鬱折虹都快走到門口了, 他才也抬起頭,變幻出一把傘跟在他身後。

“慢一點。”

他說。

白塔外是晶瑩潔白的世界,鉑吟輕念了一聲靈咒,雪便停了。

煤球和小沫也跟著他一溜煙跑出去,驚詫地撲進雪堆裡,“喵!”“Mo!”地大叫。欽涅斯的機械生命也都沒見過雪,它們不怕冷,好奇地看著這些白色物質,留下一串串腳印。

見二人來了,都親昵地湊上去。潔白的雪地和潔白的生靈在月光下相映成趣,仿佛童話裡才有的場景。

原先的路徑都被雪覆蓋了。鉑吟靈氣掃過去,那些雪便自行向兩邊分開,露出底下濕潤的石子小路。

鬱折虹輪椅在路上走,看到兩側的雪浪,又回頭看白衣的神明,心想這個場景比摩西分海還要美。

欽涅斯的天氣係統已經被調節過了,濕度控小,雪落地才不會化。這樣的雪就是所謂的“北方的雪”了,鬱折虹這個沒見識的南方人已經沉迷了。他彎腰摸了一下,整隻手掌都陷了進去。剛下的雪鬆鬆軟軟,捧在手裡輕盈無比。

“鉑老師——”

他轉過輪椅,笑起來,把掌心的雪向鉑吟吹去。

鉑吟停步,沒有躲開,雪便吹到了他身上。他銀白的長發幾乎與雪融為一體,整個人宛如冰雪雕琢出來的,安靜又乖巧。

“你怎麼不躲?”鬱折虹有種欺負小朋友的感覺,不過話雖如此,手裡卻已經又開始攥雪球了。

他暗自比劃了一下兩人的身高站位,有些後悔,應該把藥留到現在再吃的。這樣說不定還能把雪塞到鉑老師的領口裡去——他無師自通了北方打雪仗的技巧。

鉑吟垂眸看他,睫毛上也沾了一點雪。

忽而,他眨了下眼,眼中有意味不明的情緒閃過。

鬱折虹便覺眼前一白,連忙抬手去擋——

“哎!你這是作弊!”鬱折虹被一大捧雪揚了滿身,大笑起來,趕緊趁亂把雪球丟了出去。

漫天的雪花後頭,鉑吟眼中的狡黠變成了笑意。

他們就像最尋常的兩個年輕人,在空曠無人的雪地裡打雪仗。二人你來我往,一時間雪團和雪花亂飛。

鉑吟基本上隻是象征性地躲幾下,還是任由鬱折虹砸了個夠,道:“不要鬨。”

他衣不落塵,沒有濕,隻有些雪沫兒黏在上麵,讓神明看起來有了煙火氣。

鬱折虹搓搓凍紅的手:“哪有鬨,我看你明明很高興。”

心口金色的霧氣一直沒消下去過。他眯了眯眼,竟然還從金色裡看出幾縷粉紅色來——原來神明是這樣的幼稚鬼,居然喜歡彆人和他打雪仗?

鉑吟走到他身側,漫不經心地問:“這就是高興?”

他抬手把鬱折虹頭上的雪拂掉了,低眸對上鬱折虹的視線,輕笑了一下。

鬱折虹看得呆了一呆,道:“……你看!你都笑了!當然是高興!”

鉑吟心想,看雪玩雪沒什麼可高興的,因為是和這個人一起看雪玩雪所以才會高興。

雪地被他們的靈光翻得一團亂,但並不臟。鬱折虹在白塔下麵堆了兩個歪歪扭扭的雪人,醜得看不出頭臉。

他托著下巴仔細對比了一下,發現實在是醜得不相上下,也分不出更美的那個給自己,隻好分彆寫下名字。

“左邊是你,右邊是我。”他自言自語,“兩個門神。”

鉑吟:“……”

兩個醜醜的雪人並肩而立,手拉著手。他看了一會兒,把手裡的傘插到兩雪人之間。

平日裡的花草都被雪覆蓋了,鬱折虹決定去紅楓穀看看。

他在路上不老實,輪椅轉到鉑吟身邊,突然伸出手攥住鉑吟的胳膊:“偷襲!”

他的手冰涼,鉑吟看他一眼,握住他一隻手,說:“你冷麼?”

鬱折虹是想惡作劇的,結果鉑吟這麼真誠:“嗯……還好?一會兒就不冷了。”

被雪冰了過段時間,反而會熱起來。

鬱折虹抽了下手,但鉑吟卻隻放回了一隻。他感覺到有靈流包裹了他的手,逐漸升溫;等到這隻手回溫過來,再換一隻。

鬱折虹摸摸鼻子,視線遊離,有點不好意思。路程並不長,兩個人就以這樣牽手的姿勢到了楓葉穀。

楓葉穀的雪形成了雪川,中間的金鱗河保持著流淌的姿態凝固起來,月光下閃著粼粼的藍光。楓林還未凋謝,紅楓映襯著白雪,乍一看像是裹著白糖的山楂球。

白鹿和白鳥在楓林間行走,如同靈動的精靈,啄食著雪和紅楓。

穀邊山丘上的小亭子也覆蓋了一層雪。

二人走進去,鬱折虹往底下的爐子裡放進去一枚靈石,爐火便融融地燃燒起來。放上茶壺,不一會兒就茶香四溢。

他哼著詩:“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亭子四麵都是不透風的帳子,外麵大雪封穀,裡麵卻很快暖和起來。

圍爐夜話,似乎很適合聊天。鬱折虹玩夠的心收回來,捧著茶杯問:“鉑老師,我們接下來還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