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081(1 / 2)

貝果夏看見康斯坦丁,十分激動,張開手臂向他撲來。

康斯坦丁哧了一聲,張開雙臂,彆彆扭扭地迎上去。

貝果夏撞進他懷裡,抓住他的手臂,順著肩頭給了他一個過肩摔:

“嘭——”

伴隨著後背落地的聲音,康斯坦丁發出痛呼。

貝果夏消了這口惡氣,環顧四周。

跟世界末日現場似的,天地間滿目瘡痍,又是狼煙又是火,又是哀嚎又是血。

不知道的還以為鬼子出村了。

他蹲下來,薅薅康斯坦丁的頭發,問:“這是哪?你躲在這乾嘛?”

康斯坦丁扒開他的手,沒好氣地說:“我死了可不就在地獄麼?”

貝果夏大為驚奇:“你也太有自知之明了——不過我怎麼也在這兒?”

康斯坦丁做起來,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高深莫測地說:

“我讓你下來陪我,你可不就在這兒了麼?”

話音未落,貝果夏熟練地伸出罪惡的雙手,再度把他掐得花裡胡哨的。

貝果夏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個紅領巾的佩戴者,雷鋒的接班人,隻因為助人為樂,轉眼間淪落到地獄裡去了。

世風日下,道德淪喪,人心敗壞……

這丫怕不是個天生禍害吧。

想到這裡,他不禁餘火重燃,一邊勒著康斯坦丁的脖子,一邊斥道:“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倒好,不光自己下地獄,還要雞犬跟著……呃……”

好像把自己罵進去了。

康斯坦丁被他夾著還在幸災樂禍地笑,鼓動著:“繼續說啊,繼續說啊。”

貝果夏鬆開手,無奈地歎道:“我真是被你氣瘋了。”

康斯坦丁隻是發出嘲弄的笑聲。

貝果夏氣不打一處:“笑毛線?我告訴你,你那十個前任可都以為你死了,在葬禮上哭呢,等你回去,背著鍵盤一個個登門道歉去吧。”

康斯坦丁奇道:“我為什麼背鍵盤?”

“跪在鍵盤上道歉啊,不然你背著榴蓮也行,荊棘也行。”

康斯坦丁翻個白眼,抖抖煙灰:“你都說是前任了,我理她們乾什麼?”

他扯著貝果夏的袖子,說:“走吧,我帶你參觀參觀地獄。”

貝果夏的興趣又上來了,完全是出於寫手的好奇心。

地獄啊,上一個參觀地獄的人還叫但丁呢。

人家寫了一部《神曲》,發售了好幾百年,長盛不衰。

銷量僅次於《聖經》。

說到銷量僅次於《聖經》,又有件讓貝果夏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為什麼國外一提到銷售量,就要用“銷量僅次於《聖經》來總結?

在《小王子》和《安徒生童話》這些世界著名童話書上看見這句話就算了。

《暮光之城》和《五十度灰》也能號稱“銷量僅次於《聖經》”?

感覺像看見營銷號在說“《鬼吹燈》和《盜墓筆記》的銷量僅次於《魯迅全集》”。

看來外國人就算沒牆,精神生活也挺空虛的。

看著地獄,貝果夏回憶《神曲》的內容:

按照但丁那位老仁兄的說法,地獄形似一個上寬下窄的漏鬥。

漏鬥的中心在耶路撒冷,越往下的靈魂罪孽越深,直到地心。

可但丁畢竟隻是一介意大利人,對米粒尖的意識形態認識不足。

如果是米粒尖尤其是紐約人來寫,地獄的中心八成是在新澤西。

在布滿瓦礫的焦土上走著,貝果夏納悶地問:“我還是不明白,你真的死了?為什麼你能把我拖進地獄?”

“我沒死。”康斯坦丁解釋,“很早以前我愚弄了地獄三王,一旦我死了,他們就得為我開戰,所以誰也不能殺死我。”

貝果夏一聽到“三王”和“開戰”,腦海中立刻湧出大量的《地獄魔君囚-禁我》《我在地獄當萬人迷的日子》《全地獄都是我的情人》這些知標題便曉內容的大綱。

他端詳著康斯坦丁:

夾著煙頭的手指微微泛黃,蓄著胡須的臉頰頗有幾分滄桑。

貝果夏憂心忡忡地問:“地獄的紅顏禍水都長成你這樣?”

——那這地方得多饑-渴啊。

康斯坦丁反問:“這是重點嗎?”

貝果夏一拍腦袋:“也是,說不定路西法和米迦勒起矛盾,拿你當第三者刺激人家。”

縱然是康斯坦丁,麵對他的胡說八道也很是無語:“你怎麼一點對信仰的虔誠都沒有?我還以為我才是最憤世嫉俗的那個,沒想到你壓根不把地獄當回事。這麼心大,當心吃苦頭。”

貝果夏抱起雙臂,若有所思:“我死了應該去地府拜見閻王,不歸路西法管。”

康斯坦丁不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

貝果夏在心中抱怨:“他不理我了。”

係統:“可能他已經看出來,你有自成一體的邏輯思維,和你爭論,他隻會被拉到同一境界,然後被你用充分的經驗打敗。”

貝果夏想:“……這話好像不是形容智者的。”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康斯坦丁突然開口說,“你知道地獄為什麼是三王嗎?”

貝果夏認真回答:“三國的開頭就說了,‘婚久必離,合久必婚’,肯定是路西法,米迦勒和加百列吵架,一怒之下雙雙離婚分家(地獄)。”

康斯坦丁說:“前半句還像點話,後半句很扯。”

頓了頓,他好奇地問:“你為什麼一直認為米迦勒和路西法是戀人?這到底是怎麼產生的誤解?”

貝果夏驚呼:“難道不是?”

他自言自語:“看來另一個猜測才是對的:路西法和耶和華是一對。”

康斯坦丁:“……算了,你開心就好。”

然後康斯坦丁繼續他的故事:

睡魔墨菲斯來到地獄,想要拿走他被惡魔偷走的冠冕。

在引路惡魔艾崔根的帶領下,墨菲斯來到路西法的宮殿。

登上流著鮮血的台階,他見到在此恭候多時的路西法。

金發,白色長袍,惡魔的漆黑羽翼。

此時,路西法已經統治地獄百年,距墨菲斯上次拜訪地獄,也已經過了百年。

期間,地獄內戰導致權力分化,地獄的統治者不再隻有一個。

取而代之的是路西法,彆西卜和阿撒茲勒的三王統治。

(“不是加百列,路西法和米迦勒嗎?”貝果夏好生失望。

康斯坦丁:“你且住口。等會再胡言亂語。”)

路西法聽到墨菲斯的要求後,召集了全地獄的惡魔到他們麵前,讓墨菲斯辨認是誰偷走了冠冕。

但同樣,墨菲斯也被全地獄的惡魔所包圍。

縱然拿到冠冕,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果然,在墨菲斯拿到冠冕後,路西法露出猙獰的麵目:

“這裡有上百萬個地獄強者,夢境在地獄裡無法發揮真正實力,現在告訴我,墨菲斯,我憑什麼放你走?”

康斯坦丁不再說話。

貝果夏等了片刻,等不到下文,忍不住好奇地問:“然後呢?”

這“康老先生”卻買起關子,不肯往下說。

貝果夏急得抓耳撓腮,問:“你老人家該不會想讓我充錢開個VIP才能看見結局吧?”

康斯坦丁不肯劇透,貝果夏也隻好放下這件事,轉而欣賞地獄的“風光”。

地獄裡,空氣汙濁不堪,散發著硫磺的臭味,溫度居高不下。

沒走多遠,汗水便將衣服黏在身上,天空昏昏暗暗,三米之外人畜不分。

貝果夏口乾舌燥地問:“這裡有水嗎?”

康斯坦丁指了個方向:“這裡隻有一汪血池。在那邊。”

古人有“笑談渴飲匈奴血”的說法。

現代人也有“絕世兵王跳進湖中洗淨身上的血汙,並大口暢飲一番”的豪邁。

可貝果夏既不是嶽飛也不是兵王。

站在血池旁,聞著裡麵比屠宰場還要衝鼻子的腥味,他還是吞著唾沫退卻了:

“惡魔們該不會就在這裡麵洗澡吧?”

康斯坦丁詫異地否定:“怎麼會?這裡又不是恒河。”

沿途看到的魔鬼尊榮千奇百怪,天殘地缺,不忍直視。

非要形容的話就是:

他們各個都像是好端端地走在路上,結果被人迎麵潑了兩壇子濃度百分之九十五的硫酸。

哪家造星公司的後期能把這裡的魔鬼PS成帥哥,有生之年都不用擔心公司倒閉團隊解散。

貝果夏問:“這裡能拍照嗎?有些景區不能拍照。”

康斯坦丁反問:“你心態這麼好,真以為自己是來度假的?”

貝果夏老實回答:“既來之則安之。但丁來地獄虧就虧在沒帶著照相機,隻好苦哈哈地寫了一萬四千餘行詩句來描寫自己看見的東西,他要是帶了照相機,一本相冊給讀者的衝擊感絕對勝過千言萬語。”

康斯坦丁嗤笑道:“你不是寫手嗎?這麼貶低自己的職業?”

貝果夏不以為然地說:“本來嘛,約畫稿就是比約文稿貴。”

因為康斯坦丁沒有手機,貝果夏隻好看著路過的惡魔不停地念叨:

“這些都是珍貴的影像資源。你看看那個惡魔,你看他腦袋扁了,腦漿外冒,這裡麵一定充斥著不為外人所知的愛恨情仇,擴寫出來就是一篇。”

康斯坦丁頭都沒回,懶洋洋地說:“你想多了,他是走夜路時被樓上掉下來的花盆砸死的。”

貝果夏吃了個癟,但沒傷到感情,繼續說:“你看那個惡魔,他生前肯定不是長成這樣的,說不定他當時很年輕很英俊,死後變成妖怪的心路發展也能寫一篇……”

康斯坦丁看看,說:“你想多了,他生前就長這樣。”

貝果夏頓時感慨:“活人哪能長這樣?他的人生肯定就是一部傳奇!”

康斯坦丁好奇地問:“你看著惡魔不覺得可怕?隻想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貝果夏問他:“你沒玩過古董吧?”

康斯坦丁搖搖頭。

“下次可以試試。”貝果夏建議。

康斯坦丁:“……你想讓我試什麼?千年的雷神錘還是萬年的封魔陣?”

“你都有?”貝果夏感興趣地問。

康斯坦丁搖頭。

貝果夏認真地說:“惡魔其實就和古董一樣,論外表全是一堆破爛,重要的樂趣是運用想象力,聯想以前在它們身上發生過什麼事。”

康斯坦丁似笑非笑:“這麼說,你還挺喜歡地獄的?”

貝果夏發出文人的感慨:“站在這裡讓我文思如泉湧。”

康斯坦丁拉長音調問:“那我讓你永遠留下來好不好?”

這回貝果夏老實了,擦著汗說:“不用,謝謝。這裡太熱了,交通也不方便,我真想體驗人間疾苦可以去南、非。”

頓了頓,貝果夏想到什麼,繼續發出靈魂疑問:“我奇怪了,這地獄裡難道全是文人學者?就沒有一個資深技術宅或者工業黨出來拉條電線或者造個空調嗎?”

突然,有人在他身後發出感慨:“你這個說法很有意思。”

貝果夏連忙後退一步,轉身,看見一個長著黑色雙翼,隻在腰、間圍著一塊布的金發男人。

康斯坦丁抽著煙,對這個男人的出現既不驚訝,也沒什麼興趣的樣子。

這金發鳥-人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問:“如果是你,會怎麼改造地獄?”

貝果夏見康斯坦丁沒有答話的意圖,便說:“隻有一句口訣。”

“什麼?”

“要致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種樹。”

貝果夏嚴肅地說,“搞基建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事情,沒有之一。”

貝果夏用他玩各類城市建設遊戲的豐富經驗,在地獄的焦土上畫了一張設計圖。

金發鳥-人看完,說:“你的構想很有意思,但我管理地獄不是讓惡魔們享福的,是要折磨他們,讓他們吃苦的。”

貝果夏不開玩笑地說:“搞基建是這個世界最痛苦的事情,沒有之一。”

“你剛剛好像不是這麼說的。”

貝果夏深吸一口氣,解釋:“繁多的體力活,大量的腦力活,還有你們這裡的氣候帶來的不利影響,和各種隻有動手了才會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難題——要享受快樂先得解決這些困難。這難道還不痛苦?”

“對了,”他後知後覺地問:“你剛剛說什麼?你管理地獄?”

金發鳥-人傲然地說:“我就是地獄之主,路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