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著貝果夏露出該有的表情。
這種敬畏和恐懼他已經從不同的人臉上見過千千萬萬遍。
而貝果夏一聽,眼睛一亮,忙問:“太好了,快跟我說說,那天墨菲斯到底說了什麼?怎麼逃出去的?”
路西法臉黑下來:他最想氣不過的就是墨菲斯的逃脫。
偏偏貝果夏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康斯坦丁掐滅煙頭,捧腹大笑。
顯然,他一直沒說話,等的就是這一幕。
路西法給貝果夏掃盲:
他本是造物主最完美的創造物,所有天使中最強大、最睿智、最完美的一個。
但他也因為挑戰造物主,被打入地獄。
貝果夏聽後,隻是想到:
既然路西法和造物主(上帝)都是最強存在,應該不會受他的“文力”影響。
貝果夏在心中問:“係統,我在地獄裡,沒有手機寫文怎麼辦?我不想死啊。”
係統:“醒醒,你以為你現在是什麼狀態,你已經死了。”
這句十足健次郎風格的台詞讓貝果夏瞪大雙眼,語無倫次:“啥?那……我死了……可……”
係統繼續說:“現在除非你複活,否則寫文什麼,隨它去吧。”
貝果夏很糾結。
他不知道路西法是什麼意思。
難道真的隻是因為康斯坦丁一句“想讓朋友來陪我”的話,路西法就殺了自己,讓靈魂到地獄來?
貝果夏憤憤不平地想:“你兩才是真愛吧!”
路西法沒讓他困惑很久,便進一步解釋:
“我對地獄已經厭煩至極,我不再關心這裡,隻想地獄關門,去往人間。”
貝果夏瞪大眼睛,脫口而出:“彆啊,兄弟。”
路西法這麼搞,以後可真沒法反駁那句話:
“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
貝果夏苦口婆心地勸說:“人間有什麼好的?還不是凡人一步步建設起來的,你們有這麼強的力量,也可以在地獄裡還原建造一個人間嘛。”
路西法搖頭,不相信地說:“惡魔們勾心鬥角,很難統一。”
貝果夏拍腿道:“你以為凡人就不勾心鬥角?槍、杆子裡出正、權,還不都是打出來的。”
路西法陷入沉思。
貝果夏拍著胸口表態:“聽我的,地獄不能關門,我幫你。”
就這樣,轟轟烈烈的地獄大改造,在地獄之主路西法的大力讚助下開始了。
如果這一段劇情有名字,應該叫做《我在地獄搞基建的那些年》。
經過貝果夏調查後發現,地獄裡的惡魔們,沒事就喝酒打牌抽煙女票女昌,時不時還圈養一堆純潔無比的兒童靈魂緩解口腹之欲。
看著這份報告,貝果夏不禁懷疑自己的眼睛:“這哪兒是地獄啊,這裡是天堂吧?”
於是他發布一堆文件:
第一步,地獄要大力發揚“講文明,樹新風”的風氣。
各路惡魔必須遠離黃-賭-毒,更不許勾心鬥角。
連平日發生口角時,罵人都隻允許說:
“在下祝你全家早升天堂。”
第二步,將惡魔們按批次分開,規劃小區,各自建設。
每個小區裡更是貼滿標語:
“每隻惡魔都是有用的勞動力。”
“隻要乾不死,就往死裡乾。”
“苦不苦,想想路西法墮入地獄吃的苦,累不累,想想被耶和華鎮壓受的罪。”
第三步,從人間引水到地獄,給血池裝上淨水器。
第四步,魔口普查。
……
貝果夏忙得四腳朝天,轉眼一看,差點二度氣絕身亡:
隻見路西法站在那裡,一副百無聊賴的表情。
一股子“全世界都不理解我,這個世界於我有何意義,我隻要抽煙喝酒燙頭”的青春後期頹廢味道。
就差穿身皮衣皮褲,畫個煙熏妝,塗上指甲油,戴頂赤橙黃綠青藍紫的假發去搞搖滾了。
貝果夏走到他身邊,咳嗽兩聲:“路西法啊。”
路西法還算賞臉,屈尊低頭看他。
貝果夏字正腔圓地問:“你會刨地嗎?”
路西法:“……”
“很好玩的,”貝果夏鼓動道,“你既然想體驗凡人的生活,不如先從勞作開始?”
為了鼓勵路西法參與勞動,貝果夏揪著康斯坦丁的衣領,強迫他參與進來,以帶動地獄之主。
康斯坦丁很不服:“關我什麼事?”
貝果夏陰沉沉地說:“我會托夢告訴大家,是你殺了我,都是因為你,我才會在地獄。”
康斯坦丁不以為然:“我可不怕那些穿緊身衣的。”
貝果夏更陰沉了:“我還要把你寫進R18g文裡,讓你好好感受感受‘被疼愛’的滋味。”
康斯坦丁虛了,蹭蹭鼻子問:“那麼……鋤頭在哪?”
康斯坦丁學著路西法的樣子,脫了個光,隻在腰-間-圍著一塊布。
這兩個人刨地的時候,貝果夏一路小跑而過,念叨著:
“有傷風化,有傷風化……”
在中暑昏倒三次後,貝果夏終於妥協,將雙手伸向紐扣。
係統:“你的風化呢?”
貝果夏悲催地想:“地獄是座墳,埋著有節操的人。”
刨了一天的地,路西法發表他的感想:“為什麼做人這麼累?”
康斯坦丁擦著汗說:“恭喜,老路,你終於徹底懂得身而為人的滋味了——有煙嗎?”
貝果夏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發出警告:“地獄禁煙。”
等他走後,康斯坦丁低聲問:“有煙嗎?我們躲到血池裡麵偷偷抽。”
路西法不滿地說:“我在自己的地盤,做事為什麼要躲躲閃閃的?”
康斯坦丁嗤道:“老天,我怎麼跟你解釋清楚,你沒被人管束過,也沒和人交往過。”
路西法:“……”
雖然貝果夏為了早日回去,以快要累死的進度沒日沒夜地推進,親力親為地指導。
可他畢竟是個文科生,很多科學上的原理壓根不懂,對於建造中出現的問題,也一知半解。
“我們需要一個冷酷無情的工業黨,”他對路西法說,“一個用技術改變世界的工程師。”
路西法問:“用這種人乾什麼?”
“是這樣的,”貝果夏更規範地說,“我們需要一個包工頭。”
“冷酷無情的工程師”,托尼·斯塔克,難以相信他看見了什麼。
“地獄?雖然我猜想我死後會來這個地方,”他嚷嚷,“你們不覺得太快了嗎?”
貝果夏虛情假意地說:“彆這麼說,你是我的‘偷摸大雞’,我死後太想你了,所以……”
托尼哆嗦著指著他,不滿地說:“彆告訴我,這一切隻是因為我給你製作了一把輪椅!”
“沒錯,”貝果夏連忙點頭,“這是一把輪椅引發的工程項目。”
“我認識的人全是瘋子。”
托尼抱怨歸抱怨,但還是抱著雙臂,將地獄審視一番,“哼,你們可要花好久乾這件事兒。”
“哦,他們都是惡魔,不在乎花多長時間。”
托尼又露出要窒息而死的表情。
“往好的方麵想,你可以研究地獄了。”貝果夏安撫道,“說不定你能從這裡發現什麼,呃,稀有的礦物質之類的。”
“如果你問這個,你應該把漢克拉下來而不是我。”
托尼哀傷地說,“如果我說身為朋友,我十分想念蟻人,你們願意把他拉下來嗎?”
貝果夏想想,這麼一個接著一個地讓路西法拉下來,要不了多久,地獄裡就滿是超級英雄了吧。
貝果夏本想問問托尼,在1970年過得怎麼樣。
但最終,他打消這個主意。
托尼沒有露出什麼難色,所以應該過得還可以。
他作為局外人,也不能對人家的家事指指點點。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問了,托尼肯定會反問他,如何知道這件事。
一個夜魔俠已經夠麻煩了,貝果夏還不想同時吸引兩個聰明人的注意力。
於是他問了托尼另外一個問題:“你的手機可以借我用用嗎?”
托尼嘟囔:“這裡又沒有信號,你要手機乾什麼?”
但還是掏出來遞給他。
趁著托尼在路西法的陪同下研究地獄,貝果夏到處尋找不知躲在哪裡的康斯坦丁。
他在一處岩石後發現正躲著抽煙的金發魔法師。
貝果夏坐在他身邊,發出感慨:
“彆說,這一路走下來,我現在看你真覺得是人間絕色。”
“我看你倒是越來越欠揍了。”
康斯坦丁手忙腳亂地掐滅煙,卻被燙到手指頭。
他罵了一句,又問,“看著這個地方,你有什麼想法?”
貝果夏被他問住了:“什麼什麼想法?”
“惡人死了會到這個地方來。”康斯坦丁悶悶地說,“可你看見有哪個真的惡人在這裡?”
這麼一問貝果夏倒是有感覺了。
按說他一直以為小醜真的被‘寫’死了,可來到這裡卻沒看見對方的影子。
“他們毀容到我認不出來了?”他問。
康斯坦丁嗤笑:“因為地獄裡的惡人也不夠惡,真的惡人都是橫著進來橫著出去——誰理會這鬼地方?”
“你是什麼意思?”貝果夏問。
“我知道你在乾什麼,”康斯坦丁終於把一切攤開,“我知道你的能力,我知道你做過的事情,你用古怪的能力去製裁罪犯,以為世界會變好?
“可你看看這個地獄,再想想你之前所做的事情,有什麼用呢?你不可能拯救這個世界。徒勞無功。你隻會給自己招來麻煩。”
“在我看來,我隻是在寫文。”貝果夏撓撓頭說,“跟拯救世界沒什麼關係。”
“當那些人找到你報仇的時候,你可沒法用這種詭辯蒙混過關。”康斯坦丁說,“如果我是你,會儘可能拿超級英雄做主角,而不是招惹惡徒。”
貝果夏拒絕:“我寫的東西會給他們惹麻煩。”
“至少麻煩不是回報到你自己身上。”
貝果夏舉起托尼的手機,最先進的S-Phone:“既然你知道我的能力,為了賄賂你不說出去,我給你變個好看的。”
“你想乾什麼?”康斯坦丁警覺地問。
他看著貝果夏低頭在手機上打字,心裡七上八下。
他知道對方無非隻會寫“戀愛懷孕墮胎流產三角戀”那一套,以及“狗血撕逼打渣男”之類,放在任何一個有豐厚底蘊的作家手裡都會笑掉牙的東西。
康斯坦丁不是第一次當渣男,但命運捏在彆人手上的感覺實在不好受。
“要是他寫的太過分,我也有辦法報複回去。”他忍不住想。
但貝果夏寫出來的東西,實在和康斯坦丁無關。
康斯坦丁看見一條老黃狗出現在遠處,在地獄上空。
而路西法離開托尼,在對方震驚的目光中,走向那條狗,開始吐露自己的心聲。
托尼做了個最最絕望的表情,隔空似乎都能聽見他在說:
“地獄裡果真全是瘋子。”
貝果夏放下手機,皺眉道:“好吧,我疑惑了,在我剛剛寫的東西裡,應該是上帝出現在那條狗的位置上。”
康斯坦丁咬住牙,深深呼吸著,竭力將笑聲吞回去。
他一定要完整地說出接下來的這句話。
“你沒想到,”他用扭曲到最古怪的聲音說,“你沒想到吧,那就是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