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1 / 2)

夜風肆虐的六角亭裡,楊柏泉在聽到趙凜確定地又說了一遍退親的提議之後,失手碰倒了桌上的酒。

酒杯滾落在地上摔了個叮當響。

酒水沿著桌子邊緣滴滴答答地落下。

楊柏泉轉身就走,邊走邊拍腦門。

“老夫醉了,耳朵不中用了,回去洗洗耳朵睡了!”

他腳底抹了油一樣,這就要走。

趙凜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先生往哪去?你沒聽錯,孤確實要同魏家退親。”

話音未落,楊柏泉就急急止住了他。

“太子殿下!醉酒不能亂說話!”

趙凜笑得不行,程玉酌在旁看暈了一陣。

還是小棉子機靈,連忙上前扶了楊柏泉重新回來坐下。

楊柏泉頭暈目眩,上下打量著趙凜,“太子爺和老臣都沒吃醉?”

趙凜笑說沒有,眼角掃了程玉酌一眼,見她比楊柏泉還懵,暗暗歎氣,又同楊柏泉道,“孤曉得不是小事,孤也非是突發奇想。”

楊柏泉就更不懂了,“可是、可是這是為什麼?!太子爺莫不是被外邊的女人迷了眼?!老臣最怕的就是這個!”

他這麼說了,程玉酌心虛了一下。

趙凜倒沒有再笑,正經了幾分。

“孤並沒有被迷了眼,反而越發清醒了”

這話沒說完,楊柏泉又驚嚇地站了起來,“太子爺真有看上的女人了?!此女是誰?!”

他這話的口氣,仿佛手裡已經提了劍。

程玉酌站在一旁,心下發慌地看向趙凜,腦中一片哄亂。

她見趙凜似有所無地掃了她一眼,開了口。

“若有女子被孤放在心尖上,孤確實舍不得她隻做個才人,屈於人下,既然孤與她有意,便也看不得旁人了。”

這話說的程玉酌心下快跳,鼻頭一酸。

但他是太子,當知這有多難!

程玉酌向他看過去,他笑笑,那笑讓程玉酌更覺心下酸痛。

自己不是魏丹菱那般身份,他也不是隨便什麼人。

程玉酌想,如果他說出自己,楊柏泉還不曉得有何等驚詫反應。

然而趙凜再開口,話!話鋒卻是一轉,“不過退親一事,又是另外的一樁事了。”

“另外一樁事?”楊柏泉聽暈了。

程玉酌也迷惑,他沒有承認他們兩人的事情,也沒有將這兩件事並在一起。

楊柏泉已經不知道趙凜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了,“那是為何?”

程玉酌也想知道他要做什麼。

可他又是一個眼神掃過來。

這一眼,小棉子明白過來,連忙跟程玉酌示意,該走了。

程玉酌被趙凜這一番行為弄得頭暈眼花,當下他讓她離開,她反而有些不放心。

可他偏不讓她繼續聽下去,她也隻好隨著小棉子走了。

趙凜將她一切反應收在眼底,瞧見方才他說那番話時,她眼中一時的淚光。

他要讓她曉得他的決心,就從退親開始。

不過麵對楊柏泉,趙凜卻不能這般直接。

他親自起身請了楊柏泉坐回去,“先生不必驚嚇,且看看這個。”

他拿出一本折子遞過去。

楊柏泉滿頭霧水地打開,看了一遍,又滿頭霧水地合上。

“這是?”

“這是魏全清被罷官之後,一位朝臣的折子。這折子上懷疑魏家與那厭真生和《禍亂野史》可能有牽連,又彈劾魏家為江南讀書人說話,乃是有意拉攏人心,並且提出這樣的人家出身的女子,不應為太子妃,太子應該退了這門親事,免得日後出現外戚勢力過大的局麵。”

楊柏泉一瞪眼,“簡直胡說八道!魏家和那厭真生有什麼牽連?還說魏家為江南讀書人說話是拉攏人心,簡直無稽之談!魏家無需拉攏他們,都是他們巴不得上門才是!”

趙凜笑笑,“不過外戚這事,倒不是沒有道理。”

楊柏泉乾忙要勸趙凜不必擔心,趙凜抬手止了他。

“孤要說的不是這個,而是上折子的這個人。”

這個人是個禮部小官,與此事並不關係,這一折子也夾在眾多折子裡不起眼,可楊柏泉瞧了一番,瞧出了門道。

這個人沒什麼立場,總是在暗中辯駁投石問路,所言之事,多半是朝臣與皇上意思不合之事。

楊柏泉琢磨。“太子殿下覺得,此人是皇上的人?這折子是!皇上的意思?”

趙凜點了頭,“當初這門親事皇上便不甚看好,此番我南巡途中以親兵生擒襄王,聲望突然高起來,我想皇上也會不安吧。”

幾次請調兵都石沉大海,那時楊柏泉就看出來了。

就算是自己的兒子,皇上也不會全然信重。

“所以太子殿下想要退親,免得皇上忌憚起來?可就算如此,皇上又能免除多少忌憚?”

趙凜說免不了太多。

“不過,孤南巡回京至此,幾日就要回宮了。這些時日先有襄王造反,又有孤贏得朝野信重,更有同魏家大婚在即,幾件事湊在一起,孤回了宮之後,日日在皇上眼皮下麵,必然成為皇上眼中砂礫。”

他說著,還提醒了楊柏泉一句,“戚貴妃和戚之禮的事,可都沒有下文了。”

其中暗含的勢力均衡之意,頗有幾分明顯。

同樣,朝中勢力宮中勢力都講究一個“衡”字,若是東宮勢大,一旦真的被忌憚,被盯上,恐怕難逃悲慘之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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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柏泉出了冷汗。

“可退親總要有個由頭,況且魏家這等人家滿朝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太子還是三思!”

趙凜聽他這話,知道他已經把退親聽進去幾分了,當下也不刺激他,隻是道:

“退親隻是權宜之計,也隻是試探之為。咱們的人也上折子附和這折子的提議,且看後麵皇上如何。”

楊柏泉聽到此處才鬆了口氣。

“隻是試探就好,可莫要真的退親!老臣真是好不容易才說動了魏閣老!”

趙凜聞言,端起酒盅小抿了一口。

笑而不語。

風小了些,夜的涼意漫了上來。

楊柏泉沒敢再多吃酒,再好吃的酒也得有好的場合才能吃得香甜。

兩人又商議了幾句便離了亭子,走下假山楊柏泉告辭趙凜。

趙凜眉眼舒展,叫了小棉子送楊柏泉回去。

小棉子替楊柏泉打著燈。

燈影在地上晃來晃去,楊柏泉邊走邊回味著。

回!味的當然不是酒,而是方才太子的言語神態。

他越回味越覺得不太對,怎麼老有一種上了當的感覺呢?

是不是吃了酒,多想了?

楊柏泉翌日一早便去安排那退親試探的事情。

他暗歎她這膽量,是得好好練練了。

他沒點破,叫了小棉子煮兩個蛋來,又叫了程玉酌,“看你眼下黑成什麼樣子了,回頭剝了雞蛋敷敷眼。”

程玉酌應了,要下去尋雞蛋,趙凜卻說就在他書房,“你今日就陪我看折子吧。”

程玉酌要說不合適,趙凜已經把她拉了過來。

程玉酌就這麼被安排了個差事。

她見趙凜埋在折子的山海裡,實在沒忍心拒絕,便按照他說的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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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玉酌頭一次做這活計,必得看得仔細才行。

她一本一本翻著瞧著,時而皺眉,時而不解,時而又因折子上的話麵露笑意,時而跟著歎兩口氣。

趙凜在旁分了心,多瞧了她幾眼,一不留神一天過去了,手裡的折子倒是沒看幾本。

趙凜暗覺好笑。

天色晚了下來,趙凜眼中卻亮了許多,見她還在一旁認真做著活,他特特翻了翻她分的幾摞,還真就有模有樣沒什麼差錯。

趙凜隻覺甜絲絲的,替她攏起耳邊一縷碎發。

程玉酌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太子爺忙完了?”

趙凜歪著腦袋反問,“怎麼?還不許人家歇一歇了?程姑姑可真是狠心,自己不嫌累,也不許旁人休息呢!”

程玉酌又被他暗說了一通,她已經快習慣他故意說她了。

她不想搭理他,他卻偏偏擠上了她的繡墩,“站累了,分我些坐一坐。”

程玉酌訝然。

他明明剛從自己的凳子上站起來!

趙凜耍著無賴非要跟她擠,還摟著她的腰不許她跑開。

一隻繡墩就那麼大,兩人就這麼緊緊貼著!著。

程玉酌被他弄得臉紅心跳。

正這時,外麵突然傳來急切的腳步聲,然後急急一聲通報。

“太子爺,楊大人到了!”

程玉酌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站到了一旁。

趙凜正擠著她,她一閃,他差點摔倒。

“咳!”趙凜尷尬地扶著桌子站了起來。

楊柏泉已經進門了,沒留意趙凜的尷尬和程玉酌的緊張,直接道:

趙凜眼皮一跳,“先生具體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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