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藥(1 / 2)

畫屏美人 山間人 6903 字 3個月前

清寧殿裡,謝皇後沐浴梳洗畢,坐到銅鏡邊,由著堂侄女謝頤清替她整理濕潤的長發。

十九歲的少女,容貌昳麗,衣著素淨,端莊溫婉,一看便是大家閨秀。

她的十指潔白纖細,靈活地穿梭在烏黑的發絲間,仔細塗抹帶著淡淡桂香的發油。

“也不知到底是宮中的水土養人,還是姑母天生麗質,這一頭長發,順滑如此,漆黑如墨,實在令人羨慕。”

謝頤清知道皇後今日情緒不佳,特意多說幾句好話。

“哪有你說的這樣好?前幾日梳頭時,才讓人替我拔了幾根白發呢,早已不年輕了。”謝皇後聽她這樣說,有些壓抑的情緒才和緩下來,拍拍她的手,搖頭道,“你這孩子,總是這般貼心。”

謝頤清低頭,淨手後拾起妝奩中的梳子,繼續替她梳理。

“姑母是長輩,頤清理應用心侍奉。”

她在宮中已住了好幾日,每日天不亮便來向皇後請安,服侍梳洗用膳,夜裡又一直侍奉至皇後入睡,才會回到自己的屋中。

謝皇後想起白日發生的事,歎了口氣,心懷愧疚,道:“佑兒如何了?白日,我見他被那太監皮開肉綻的模樣嚇壞了,哭了許久,嗓子都啞了,方才可睡著了?”

謝頤清安慰得握了握皇後的手,柔聲答道:“姑母彆擔心,佑兒已睡著了。先前請奉禦開了幾副養嗓子的藥,無礙的。”

“也是你表哥不好,對自己的親表弟也這樣嚴苛,明日起,還要讓人來教他規矩呢。依我說,如今陛下也隻在太液仙居,並不與咱們照麵,闔宮上下,都越不過我去,何必拘著自家孩子?若將他拘狠了,到時我如何同你父親交代?”

這些年,謝皇後在元烈麵前不得寵愛,便越發看重自己的娘家。堂兄謝柘既是國舅,又是當初隨元烈中興大燕的元老重臣,在她眼裡地位超然。

謝頤清替她將頭發梳順後,便放下梳子,接過宮女才送來的安神湯,奉到皇後的手中:“姑母不必擔憂,佑兒入宮前,長居道觀,無人管束,性子有些驕縱,父親早交代過,在姑母這兒,絕不可再縱容他。太子表哥這樣做,也是為佑兒好。”

謝皇後飲下安神湯,聽她這樣說,不由感歎:“四娘,你果然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難怪你父親看重你。”

謝柘膝下四女,前三個都已出嫁,唯獨四娘頤清,因兩年多前,其母親亡故,不得不守孝三年,三年期間,不得婚嫁。

她性情溫柔,賢良淑慧,很得謝柘看重,謝皇後也早已在心中屬意她做自己的兒媳。若非她母親的緣故,隻怕前年就要將婚事提上來了。

現下,隻剩短短三五個月,就要出孝期了,謝皇後這才將兄妹兩個接進宮中小住。

然而,謝頤清孝順,雖住進了清寧殿,卻仍堅持每日清晨服侍完皇後起床梳洗後,便一個人到佛堂中為亡母誦經祈福。

因此,住進來這些日子,她與元穆安竟是一次照麵都不曾打過。

謝皇後想了想,又道:“四娘,過幾日,你親自往東宮走一趟,給你表哥請個安,也代我看看他近來在東宮是否一切都好。”

她想給謝頤清親近元穆安的機會。

謝頤清聽罷,並未露出欣喜的笑容,低頭答應後,便扶著謝皇後到床邊,看她睡下,吹熄蠟燭,轉身出去了。

……

毓芳殿裡,秋蕪不得不歎一口氣,重新蓋上手中的藥瓶,起身吹熄蠟燭,拉開門,一言不發地跟著海連走小徑繞進禦花園,往東宮行去。

這時候,她不大擔心會被人發現。

毓芳殿的宮女們住在彆處,入夜後若無急事,很少過來打擾她,而禦花園中,一路自然都有康成安排。

她隻是有些擔心,白日在清寧殿貿然請他解圍,是否惹了他不快,才會讓他一天之內,第二次召她過去。

對她生氣倒沒什麼,隻恐遷怒元燁。

路上,她笑著問:“敢問海公公,殿下召我去時,可還說了彆的話?”

海連是康成手把手教出來的,年紀雖小,卻如猴一般精,一聽這話,就知道她想問什麼,遂轉了轉眼珠,道:“咱們可不敢亂說。殿下吩咐時,我正在殿外當差,是乾爹命我來的,還囑咐我慢些走,彆累著秋蕪姑姑。”

秋蕪入宮也有近十個年頭了,自然聽出他話裡的意思,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入了東宮,海連照常帶她直奔清暉殿。

康成早已等在殿外,見她過來,立刻笑著指了指裡頭,帶她進去:“秋蕪姑姑來了,殿下正沐浴呢,想必這會兒已快好了,姑姑先歇一歇吧。”

他說完便轉身退出去,連帶著將門也嚴嚴實實闔上。

秋蕪在偌大的後寢殿站了一會兒,正猶豫著是否要主動服侍元穆安沐浴,便見浴房的門已被打開。

一股潮濕的水汽爭先恐後從門中溢出來。

元穆安就從那股水汽中緩步出來,身上隻一件鬆垮的青色衣袍,掛在兩邊的肩上,隨著走動的幅度上下翻飛,白日裡束得一絲不苟的烏發也披散在腦後。

沒了在人前的衣冠整肅、莊重端方,此刻的他看起來頗有幾分純粹的俊朗。

秋蕪不再猶豫,當即取了架子上備好的巾帕,上前行過一禮後,便站到他的麵前,擦拭他被水汽沾得濕潤的臉龐、脖頸。

元穆安沒有拒絕,站在銅鏡邊任由她手中的巾帕在自己脖頸上一點點按過去。

他身上的青袍未扣腰帶,險險掛在身上,衣襟底下堅實有力的胸膛若隱若現。

秋蕪當然不是第一次見,卻仍舊忍不住臉頰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