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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瑜接過煙,誠心誠意地說:“那就謝謝胡三哥了。”

“行了,彆老謝來謝去了。好好乾,劉科長很看好你,爭取來年轉正,回頭有機會了,看能不能把你調到縣裡來。”胡利民每個月都要回老家一兩趟,這兩次回去,他爸媽都在耳朵邊念周老三父子倆最近一段時間鬨出來的醜事。

胡利民聽了覺得蠻爽快的,報應啊,周老三名聲掃地,不受大家待見都是活該。就是可憐了薑瑜,身為他的繼女,周老三的名聲不好,也會影響到村裡人對她的觀感。幸好薑瑜年紀還小,不急著說親事。不過還是讓她調進城裡比較好,這樣就能徹底擺脫掉周老三的影響了。

“好,那你替我謝謝劉科長。”薑瑜笑笑,沒太把他的話當真。學校也是講資曆的地方,她現在隻是個代課老師,年紀又小,就算上麵有人幫襯,轉正也得熬個一兩年,等進城那至少是好幾年後的事了。那時候人口可以自由流動了,她得去沿海看那花花世界。進城做老師或者進機關真是對她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不過胡利民的情還是要領的。她也沒什麼好報答對方的,以後有空就多去看看胡大山老兩口。

兩人在供銷社門口分開,胡利民還要繼續回去工作。薑瑜想了想,又轉身折回了供銷社,準備買點東西回去的時候順路去看看胡大山兩口子。

大下午,像肉啊之類的暢銷貨早都沒了,隻剩一些邊邊角角和筒骨。薑瑜有點想吃筒骨湯了,正好這東西不要票,隻要錢,而且非常便宜,一根很大的才要一毛錢。薑瑜一口氣買了四根,準備帶回去,送兩根給胡大山兩口子,再拿兩根去林春花家熬骨頭湯喝。

買了骨頭,薑瑜又買了兩斤半不要票的小蛋糕。這個年代的小蛋糕沒有後世的鬆軟,但奶油是貨真價實的奶油,聞起來就很香,而且不要票,不過價格不便宜,要八毛錢一斤,舍得買的人不多。畢竟八毛錢都可以吃一斤豬肉了。

這兩斤半小蛋糕,她準備自己吃半斤,給胡大山一斤,小偉、王曉他奶奶,各半斤。

分配完了,薑瑜拎著袋子,高興地出了供銷社,結果好巧不巧地又碰到了小康。

“哎呀,王三……姑娘,你總算進縣城了,怎麼也不去看看我家師傅,他一直在念叨著你!”小康湊到薑瑜麵前,笑嗬嗬地說。

薑瑜瞅了他空空如也的兩隻手,進了供銷社不買東西,就在門口亂轉,哼。

她晃了晃手裡頭筒骨和小蛋糕:“我買了東西,急著回家呢,今天就不去了,改天!”

說完越過小康徑自下了台階。小康見了,趕緊跟了上去,湊到她的後麵,眼巴巴地說:“那個,我家師傅誠心邀請你去做客,你就去一趟嘛,待會兒我騎自行車送你回去。”

這次,他一定要弄清楚小姑娘住在哪兒,免得又找不到人。

薑瑜突然停了下來,轉身,麵對著他:“說,你家師傅又捅什麼漏子了?”

“不是,這次……”小康摸了摸後腦勺,在薑瑜不耐煩的目光中,認命地說,“真的不是我師傅捅的簍子,還不是那個鄒副局長,他家侄子又出事了,找不到你,就天天來找咱們!”

薑瑜好笑:“這麼說,還是我害了你們?”

小康趕緊擺手:“當然不是,是那個鄒副局長太煩人了。”

薑瑜還想早點回家,沒跟他扯鄒誌國有多煩人的問題,直接問:“他侄子又怎麼了?失魂了?”

小康搖頭:“不是,我也說不清,反正現在住在醫院裡,比上回還嚴重,再這麼下去不知還能撐幾天。你幫個忙,去看看,鄒副局長說,他這次一定重酬。”

“那我就跟你走一趟。”薑瑜鬆了口。她不稀罕鄒副局長的重酬,但孩子是無辜的,鄒小軍雖然熊了一些,但說到底,沒有人生下來就是熊孩子,每個熊孩子的後頭都有一個或者一群三觀不正的家長,正是他們教出了熊孩子。

康子陪著薑瑜到了醫院,還是上次那間病房,不過剛到房門口,薑瑜就聞到了一股難聞的味道。她瞄了一眼緊閉的窗戶,皺了皺眉。

今天鄒副局長也在,瞧見薑瑜就跟見了救星一樣,馬上高興地迎了上來:“小姑娘,你總算來了,快看看小軍,他……的魂是不是又走丟了?”

薑瑜沒理他,走進了病房裡,鄒小軍趴在病床上,較之上次,暴瘦了一圈,臉上的顴骨高高凸起,眼窩深陷,就像薑瑜前世在電視裡見過的那種骨瘦如柴,隻有一個腦袋很大的非洲兒童一樣。

不過今天他的神智是清醒的,瞧見薑瑜的時候,還好奇地盯著她看了幾秒,然後看到了她手裡提著的蛋糕,馬上興奮地喊道:“太奶奶,我要吃蛋糕,大伯,我要吃蛋糕。”

鄒老太太衝薑瑜笑了笑:“姑娘,我孫子餓了,把你的蛋糕給他吃一塊。”

瞧這熟悉的樣子,這樣見人就要東西的事情,她應該沒少乾。

薑瑜沒理她,側過頭問後麵跟來的鄒副局長:“還有精神要吃的,我看不出他有什麼問題。”

鄒副局長尷尬地笑了笑:“小軍現在吃什麼拉什麼,一天跑十幾趟茅房。每天都喊餓,吃多少都喊餓,都不長肉,你看才一個多星期就瘦了一大圈。”

“那醫生怎麼說?”薑瑜又問。

鄒副局長雖然很疑惑薑瑜怎麼一直問這個,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說:“醫生說讓他少吃點,吃清淡點!”

他說完話,徐落英正好走到了病房門口,手裡還端著一盆冒著熱氣的燉豬蹄。小軍見了,翻身從床上爬了起來,眼巴巴地看著看著豬蹄,鄒老太太連忙接過盆子,用筷子夾起豬蹄喂他。

鄒副局長愁眉苦臉地說:“看,他又餓了,能吃大半盆。”

薑瑜輕輕嗤笑了一聲:“你應該聽醫生的,這孩子唯一的病就是吃太多。以後給他少吃點,吃清淡點,多運動,自然就好了。”

“可是,小軍喊餓啊,他不吃受不了。”鄒副局長為難地跟著薑瑜出了病房。

薑瑜停下腳步,側頭看著他:“那就沒辦法了,看你是覺得滿足他的口腹之欲更重要,還是他的命和健康更重要。”就是正常人這麼沒節製的胡吃海喝,身體遲早也會垮。

“真的不是有人搞的鬼嗎?”鄒副局長問道。

薑瑜沒回答他,大步下了樓。

看到薑瑜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醫院,鄒副局長歎了口氣,轉身進了病房,看到鄒老太太還在喂小軍,他擰著眉說:“要不少給他吃點,吃了,他待會兒又要拉肚子。”

鄒老太太麵帶愁色:“不吃小軍又喊餓。”她不忍心啊。

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鄒副局長扭頭對徐落英說:“你回去給小軍熬點小米粥過來,以後每天讓他吃一頓白粥。”

徐落英默默點了點頭,轉身又出了病房。

一天到晚光給這孩子弄吃的,都夠她忙活的,好在這回隻是要喝小米粥,而不是其他難辦的東西。歎了口氣,徐落英在陽光下拖著長長的影子,往家裡走去,走到電影院側麵的那條小巷子時,一個人影忽然擋在了她麵前。

徐落英定睛一看,見是丈夫剛帶到病房的那個小姑娘,又垂下了頭,繞過她,繼續往家裡走,才走出幾步,那陰影挪了個彎,又擋在了她麵前。

徐落英明白了,這小姑娘是專門在這兒等自己的。她揚起蒼白的臉:“你有事嗎?”

薑瑜看著這個憔悴的婦人,歎息道:“收手。”

徐落英咬住下唇,眼神有一瞬的慌亂,但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沒事我走了!”

“拘魂咒,隻要小軍睡著,他的魂魄就會被拘走,你們想讓他的魂魄做什麼他的魂魄就做什麼。如果我沒猜錯,你們是讓他在夢裡感受到饑寒交迫,等他醒來就會加倍的畏寒,怕餓,所以這還不到十月,他的病房就關得嚴嚴實實的,看到東西就拚命的往嘴裡塞,生怕自己會餓肚子。我說得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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